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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55:18 作者: 木蘭花開
凌子墨的臉鐵青,而從容的則是始終的冷然,越來越冷。
「所以,這是我欠你的。你想我怎麼還?」
喬以函莞爾一笑,那清冷的丹鳳眼慢慢移向凌子墨,「凌少,你的的那一億我受不起,但應該還受得起從容的一聲『謝謝』吧!」
從容雙唇囁嚅,就像輕輕的顫抖。
「當初以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向你下跪,只為求你離開韓琦。難道她的救命之恩連一聲謝謝都當不起嗎?」孟秋桐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你……」
「秋桐……」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凌子墨是冷冽的憤怒,喬盛華的是無奈的咆哮。
喬以函緊抿著嘴,無視他們的挑撥還是憤怒。只是定定的看著從容,看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紋路變化。
「從容……」凌子墨蹙著眉頭看著自己被掙脫的手,「我說過那是我逼她的,你沒欠她任何東西。」
從容擺手,示意他不要管。眼睛卻沒有迴避喬以函的注視,那上面甚至有一種看到故事結局的瞭然與解脫。
膝蓋終於與米黃色的長毛地毯輕輕接觸,從容筆直的跪在喬以函面前,臉上沒有不甘沒有憤怒更沒有孟秋桐所期待的屈辱。只是跪著,嘴角是一絲淡淡的淺笑。
「是的,我欠你一聲謝謝,也該還你那一跪。如果這輩子我們都因為對方曾經不幸過,互相抵消了各自的一句『對不起』。我還應該跟你說一聲,謝謝。謝謝在醫院裡你輸血救我。」
「你這一聲謝謝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吧。」喬以函悠悠一笑,「我不知道你是否有過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老實說我有過。這麼多年過去了,終於也看清了一個事實。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人再強,也有無法改變的命運,比如血緣比如我們的糾葛。既然無法改變,又何必執著。執著於磨滅我們的血脈相連,執著於把我們恩怨情仇灰飛煙滅。很對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傷了就是傷了,愛了也就是愛了。不管我是否得到了我想要的,至少我無怨無悔。我想你母親也是,希望你也是。……無怨無悔。」
凌子墨繃直了下巴,直直的盯著從容,他知道她□的後背有著不遜於他的固執。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成了拳。
喬以函最後看了眼從容,便朝孟秋桐說道,「媽,可以回去了嗎?在凌少的地盤上做到這份上,你應該滿意了吧!」說完也不等她反應,便率先出了客廳。或許她根本也不在乎從容是否聽進了她的話,也不在乎她母親是否會跟上。
喬以函快步走著,她只想快快的去感受室外明媚的陽光,即使它們無法驅散她長久以來內心的寒冷。快快了解吧,她與從容所有的一切。她不知道從容怨她有幾分,卻深深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無法擺脫的糾結。在從容眼中,她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但事實上知道從容存在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已不再是公主,至少已不可能擁有公主的幸福。她失去了父親的關愛,也失去了母親的關注(因為孟秋桐把更多關注投注到了從容身上,即使那是恨),最後再失去了韓琦可能的愛,也失去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要去恨,不要去恨,她不想變成母親那樣,一輩子生活中怨恨中,以至於面目猙獰。所以她不恨,也不怨任何人,只是在這並不長的人生里留下了幾許水滴,不是眼淚,只是有些cháo濕,有些cháo濕而已。
孟秋桐轉頭瞪了眼一直呆呆的喬盛華,示意他一起離開。但喬盛華並沒有理會,而是逕自走到從容跟前,伸手想扶起她。從容避開他伸出的手,兀自撐著旁邊的茶几自己起身。微垂的頭並沒有看他。
「小容,是爸爸對不起你,連累了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我媽。是到死都念著你的她。」從容沒有哭訴呵斥,也沒有憤怒咆哮,只是平靜的訴說,因為她只是訴說一個事實,不帶任何情感的。
「是,我對不起從靜……」
「喬盛華,你少噁心我,不要一口一個從靜的叫著那個賤人。她都死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念念不忘。難道只有她的感情才是感情,才值得珍惜,我的就被你棄若敝屣。」孟秋桐恨恨道,「一個勾引他人丈夫,破壞他人家庭的女人,到死都只能被人嘲笑是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
「孟秋桐,你給我閉嘴……」
「可以了嗎?兩位。你們誰也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談論我母親,喬先生,喬太太,請回。」從容不大不小的聲音打斷了喬盛華對孟秋桐的呵斥。
「小容……」喬盛華又一次吶吶不成語。
「喬先生,希望這是我們有生之年最後一次相見。母親愛你至深,至死都沒有怨過你一句。在我眼中,她的愛當然珍貴無比。但並不表示她所愛著的那個人也同樣珍貴,你根本不配。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會忍心讓她當第三者。不會讓她頂著罵名抑鬱一生……」從容第一次直視他的雙眸,深深看盡他眼裡的所有愧疚、無奈,「母親臨終前只叮囑我要好好愛自己,並沒有要求我原諒你,更沒有要求我認你這個父親,因為她也知道那是奢望。」
喬盛華嘴角顫抖著,囁嚅著,這一次那一聲「小容」也已無法出聲。
「走啦,幹嘛還待在這裡看人臉色。她根本就不會認你這個父親的。」孟秋桐走上前硬拉著喬盛華離開。這一回他沒有反駁也沒有甩開她的手,只是呆呆的看著面前冷漠無情的從容。
「我不恨你女兒,也可以不恨你夫人。但,我恨你,一直……」
那呆愣的眼眸里終於一片灰敗。
等喬盛華和孟秋桐離開,從容也終於再一次癱軟在地毯上。那耷拉的肩膀是承受千斤重後的無力。凌子墨站在身後靜靜凝視著她的後背,終於輕嘆一口氣。從背後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對不起……」伏在她耳旁喃喃的自語,但翻來覆去也只有這三個字。
從容一句話也沒有說。黃昏的餘暉下,兩個人只投影出一個影子。
長久的沉默,直到一滴滾燙的淚水緩緩滴落在他的手上,凌子墨身體一僵,掰過從容的臉,那盈滿淚珠的眼眶,心頭不禁一顫。
「你哭了!這麼多年,你在我面前流過幾次眼淚?屈指可數,只可惜沒有一次是為我而流。知道嗎,它們在我眼中珍貴無比。」凌子墨抬手輕輕拭去又一滴滾落的淚滴。「這一次是我對不起,沒有做好安全措施,讓他們找到這裡來了。」
從容拍開他的手,自己用力一抹臉,擦去淚痕,用依舊通紅的眼眸瞪著他,「那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從來不跟人說對不起的,現在一口一個對不起,我不習慣。還有說多了就不值錢了。」
凌子墨被她這麼一搶白,反倒是怔楞不已,她怎麼從那口氣里聽出了兩分嬌嗔,是不是他的錯覺呀。
「你是不是洋墨水喝多了,中文水平真的不咋地。知道什麼時候要說對不起嗎?以後在跟沈翎或者其他誰亂七八糟的女人傳出緋聞的時候要說對不起,莫名其妙對我朋友比如希文擺臉色看的時候要說對不起,對我亂發脾氣不理不睬以及夜不歸宿的時候更要說對不起……」
從容掰著指頭一個個數著。而凌子墨則越來越不可置信的盯著她,仿佛不相信這些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激動的抓著她的肩,「從容……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中文水平還真比想像的還差。」從容煞有介事的剮了他一眼,「這都聽不懂,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唄,難道要我翻譯成英文不成。」
凌子墨一拉,用力的抱緊她,「我懂,只是不敢相信。」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那是努力壓抑著內心所有的洶湧澎湃。
從容任他抱著,手繞上他的脊背,把頭貼在他胸前,感受著他身上傳遞出來的每一下呼吸每一個心跳。
「其實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從容埋在他的懷裡,輕柔的聲音從fèng隙間傳來,聽上去有隱隱的飄渺,「一直以來我總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你也足夠了解自己,而這正是致命的自以為是。從相識之初,我就在我們之間設定了一個前提,你不會愛上我,我也不會愛上你。五年來我都在告誡自己,凌子墨是無情的,他不可能愛上我,我也不應該愛上他。其實歸根到底只是我不再相信感情,害怕傷害。不管是李亦亭還是喬以函,她們都說得對,在感情上我從來都是一個懦弱而自私的人。」
「無情的人並不表示他不能愛,只是因為他沒有找到值得愛的人。」凌子墨在她的頭頂低低說道,感慨從五年的希臘街頭一直延伸到此時此刻半山別墅的暮色黃昏里。「那現在呢,你是否相信那個無情的人愛上了懦弱而自私的你。」
從容抬起頭,眼眸里是流光四溢的溫柔,「子墨,這麼對年來我欠了最多的人應該是你,欠你一句『對不起』,也欠你一句『謝謝』……」
「竟然欠了我這麼多,能不能有個要求?」凌子墨含笑凝視著她,「用一個『對不起』加一個『謝謝』來換另外三個字如何?」
從容歪著頭睨著他,很是裝傻道,「哪三個字?」
「我愛你!」
「咦,你這是表白嗎?在這個環境下也太不浪漫了吧。」從容伸手拉他挑高的眉毛,不滿的嘟嘴,「凌少你那花花公子的名號不會也是浪得虛名吧。」
凌子墨的嘴角微微一扯,身體慢慢前傾,一種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從容的頭不斷後仰。「那這三個字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凌子墨那低啞的聲音帶著別樣的蠱惑人心。
兩人相隔不到寸於的距離,都能感受到對方鼻尖呼出的熱氣。
從容抬手,用指尖輕輕蓋住他的雙眸,遮住他眸中所有的一切,那幾乎可以燙到她的炙熱,「我為你哭過!」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銷假了!接下來馬不停蹄步入收尾工作中。
更新時間絕對保證,兩到三天一更。
這一章足料奉送……
閒雜人等
今天整棟凌氏大樓似乎都籠罩在一片欣喜愉悅的氛圍中,從一樓的前台小姐到33樓的總裁秘書,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少有的輕鬆神情。當然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場景根源於凌氏的精神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