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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50:43 作者: 西瓜柚
鄒雪不說話, 還是跪著。
她掙開虞沉的手, 幾步走過去垂眼看她:「雖然這麼講很俗, 但我還是要說一句, 道歉是最沒用的東西。
另外,你是真心實意和我道歉, 還是因為某種因素不得不道歉, 希望你分得清。」
鄒雪看上去是真的害怕, 剛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模樣早不知丟到了哪裡去。
她上去拉了一把鄒雪,迫使她站起來。
「我和你不一樣,不喜歡俯視著看人。」她意有所指, 語氣不很客氣。
咎子昂輕咳了一聲,揮揮手示意讓知曉她們先走。等人散光了,才說:「留給阿沉解決吧, 你不是想看晚會嗎?這會兒估計已經開始了, 我先帶你過去?」
徐若茶沒理,而是回頭看向虞沉。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站在她身後, 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他不高興, 他很生氣, 他在忍。
她目光柔和了些:「我自己的事情, 想要自己解決。可以相信我一次嗎?」
薄唇緊抿, 透露出些微情緒,他沒有鬆口。
她有些無奈,又走回去, 拉拉他的袖口,附在耳邊輕聲說:「明明只是很簡單的事,沒必要鬧大。她已經是這樣了,我不想為了懲罰她,把自己也變成像她一樣的人。
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你看,我現在好好的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讓我自己試著解決好嗎?」
他沒有回應,沉眸似潭。
宛如一場對峙,誰都沒有率先將目光移動分毫。
半晌,大掌最終輕捏她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徐若茶鬆一口氣,回身看鄒雪。
「我只要你做兩件事。」
鄒雪問:「……什麼事?」
「第一,保證你以後不會再對別人進行校園暴力。」
鄒雪愣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就這樣?」隨後越發的惴惴不安:「那第二條呢?」
「把我的褲子洗乾淨。」
*
直到出了校門,咎子昂還是激動地上躥下跳:「我說若茶妹妹,你就不該這麼輕易放過她,她欺軟怕硬慣了,不教訓一頓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再犯!」
她輕飄飄的睨他一眼:「你就知道打一頓不會激發她的逆反心理?以後變本加厲了怎麼辦。」
他還想反駁,張張嘴又說不出話。過一會兒,撓撓頭,滿是愧色:「……這次是我拖累你了,如果沒有讓你幫忙,她也不會找上你。」
徐若茶搖頭:「如果她真的想對我怎麼樣,早在上次學校門口就做了。」
咎子昂剛平穩的心情頓時又炸了:「你還替她辯解?你都不知道這女人有多不可理喻!」
她不理他,反而側身看虞沉,唇角微翹:「我做的好不好?」
虞沉捏緊她手腕,側臉下顎還是緊繃:「還笑的出來。」
「當然了,我總不能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影響了自己的心情。」她答的理所當然,想了想,又小聲說:「如果今晚換做是你生我的氣,那就另當別論。」
她表達的意思很清楚了,因為鄒雪於她而言什麼都不算,因而她不為之浪費一點感情。但虞沉不一樣,他很重要,重要到一點一滴的小事都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影響。
一整晚結冰般的臉色就這麼被輕而易舉的安撫下來,虞沉頓了一會兒,輕嘆:「以前只當你寡言,原來這麼能說會道。」
她上前一步,與他並肩,笑的恬靜:「虞沉。」
他停下腳步,看她。
「我沒有參與你的過去,不知道從前的你是什麼樣子。但是現在,我了解的虞沉只是我認識的虞沉,不希望被任何人改變,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
「徐若茶。」他叫她的名字。
「在聽。」清清靈靈的聲音,空谷幽靈。
晚會散場,人流三兩離開校園。夜晚將一切不美好與美好放大,路旁的臘梅香氣馥郁,絲絲入扣縈繞於鼻尖。
人生四季,幾載春秋,幾千個日日夜夜,哪一日不是平平常常得過且過?從今天開始,因為有他一起漫步於街頭,她竟然願意愛上初冬的夜晚。
虞沉開口,眼裡溫柔如墨:「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說過,要你多笑。」
「嗯?」
「你笑的時候,我願意為你去做任何事。」
*
陳欣怡最近時常給她打電話,一日三頓拉家常,從早餐吃了什麼,到數學課講到哪裡,巨細靡遺。
有些時候徐若茶答不上來,她也不是非要個答案,仿佛只要同她有話說就行。
有時說著說著,又會自己發了呆。
徐若茶將陳欣怡的變化看在眼裡,只是儘可能配合著,什麼也沒多做。
於是很多時候就變成了虞沉將她送到療養院,在門外等一兩個小時,再把她送回家。
短時間內兩度進院,陳欣怡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一直沒恢復過來。
「也是怕你擔心,醫生的意思是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她總是住不了兩天,又要我去辦出院手續。唉……」
劉護工把曬乾的衣服疊好,一邊念叨著說著最近的事。
徐若茶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不知該如何是好。
情緒就像彈簧,白天和虞沉在一起有多麼快樂,見到陳欣怡時,愧疚感就會反彈,甚至更甚。
她從台階上一步一步走下去,茶色雙眸無神。虞沉沒有站著等,走了幾步迎到台階下,手臂拖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將她整個人抬下來。
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直到一個令他滿意的距離站定。微涼指尖揉了揉她的眉心,他說:「每次見你的陳姨都這樣,我不喜歡你看你不高興的樣子。」
她長舒一口氣:「陳姨可是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他沒吭聲。
徐若茶跨步出去,慢悠悠走在前面:「你知道嗎?人們從來不因為自己缺少什麼而變得貪得無厭,反而是因為擁有了卻不滿足。」
他走在她身後,遷就她的速度,不甚清楚的應了一聲。
她繼續:「我問你哦,假設有兩個人,一個普普通通,一個家財萬貫。某天他們同時失去了自己全部的財富,哪個更令人惋惜?」
「普通人。」他甚至不需思考。
她轉過頭來,眼裡有莫名光芒:「原因呢?」
「世人見慣了富豪一擲千金,因為他們對於金錢沒有那麼珍惜。反觀普通人,正因他成日裡為生計奔波,才懂得錢財的重要性。
這對於有錢人來說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對於普通人來說卻是衣食保暖。人沒了消遣可以活,沒了生存的東西……」
他眼皮微掀,語速忽然慢下來:「某些東西,不擁有則以,嘗過其中滋味再失去才是不可承受。」
「所以,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