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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02:54 作者: 小喬且中路
柳小八先是掙扎,周梨也不知是否有用,只是頗有些慌了神,病急亂投醫的樣子,聽得安夫人喊:「快按住他的肩膀,別叫他亂動!」
於是只同殷十三娘也過去,一人按住一頭的肩膀,只叫那柳小八動彈不得,硬生生叫安夫人給灌了半壺的馬糞水井肚子裡去,然後就開始掙扎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大力氣,將她們三個女人都給推開,往門外的院子裡衝去,然後扶著牆根嗷嗷地吐起來。
屋子裡的三人反應過來,只提著安夫人的羊角燈龍追出去,只見他將那馬糞水吐了個乾淨不說,還咯了兩大坨黑糊糊的黏稠濃痰在那裡,發著一股腥臭難聞的味道。
他自己乾嘔了幾聲,喊著要水。
周梨忙去給他舀了一大瓢水來,才遞過去他就仰頭咕嚕嚕地一口氣全部喝了乾淨,然後這時候兩眼也不似剛才那樣呆滯了,但是卻閃著些淚光,滿懷愧疚地看著周梨他們,拿那隻空閒著的手狠狠往自己臉上抽。
夢夢那事,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更何況她是個姑娘家,所以殷十三娘也趁機朝著安夫人道謝,藉故快天亮了,送她回去休息。
而周梨見安夫人叫陰十三娘送走了,這裡將水瓢拿了過來,「你也莫要打了,回頭孩子醒來瞧見你這皮腫臉脹,該又要擔心你。」
可這話一說,越發叫柳小八難受,只咬牙將那嗚咽聲吞進肚子裡去,就怕將孩子給吵醒了。
又覺得自己剛才險些死了一回,如今也好似大夢如初,覺得自己真是個混帳東西,不配為人父母,想要找個地方了結自己的性命,偏聽周梨說起孩子,又萬分捨不得。
那心里只好似死去活來一般痛苦。
然在他的嗚咽聲音中,忽然只覺得牆頭掠過什麼,但他抬眼一看,但見白亦初渾身寒意地站在眼前,他那水白色的袖子上,紅紅的一大片,渾身都透著鮮血的腥臭味。
「阿……阿初……」他下意識覺得背脊骨有些冷颼颼的,哆嗦著吞吞吐吐地叫著白亦初。
白亦初卻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作理會,而是同周梨說:「我去換衣裳。」
周梨尾隨著他的步伐一起進屋子去,隨後便將那沾血的衣裳拿出來,丟進了還燃著猩紅火炭的灶膛里給燒了。
柳小八有些怕白亦初那一身隱隱可見的殺氣,尤其是看到他那衣裳上沾了血。
周梨拿去燒了,分明就是人血。
所以不敢說話,也不敢再進屋子裡去,但也不回家,只在這裡守著,等他閨女醒來。
殷十三娘來了後,只見周梨和白亦初都吹燈休息了,也不理會,便也自己去休息。
但也就是睡了個把時辰不到,就聽到四舍鄰里雞圈裡的公雞打鳴,一個叫便引得所有的都叫起來,接二連三吵個不停。
這使得大家也都紛紛起床來。
天色帶著些蒙蒙細霧,今兒像是沒有好天氣的樣子,上空有些陰沉沉的厚雲疊在一起,那太陽的光芒穿過來時,變得已經很微弱了。
少了這幾縷輝煌的陽光,院子裡的花草似乎也少了些光彩一般,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周梨起來,料想著這端午怕是沒什麼意思了,今年要落端午水,那龍舟划船也就多了許多阻礙。
更何況她這屋子裡躺著睡熟的夢夢,她也沒心思去看龍舟比賽,只穿了衣裳出來打水洗漱,卻見柳小八還坐在牆頭下,一身濕漉漉的,不知是晨露還是細雨。
他見著周梨,連忙起身來,誠惶誠恐地朝屋子裡看去,「夢夢她?」
「孩子發了兩回夢魘,都是在叫別打她,她會乖乖聽話。」周梨口氣平淡地陳述著,只是那微紅的眼睛還是透露了她的情緒。
這話叫柳小八無地自容地垂下頭,「你說的對,我不配為父親。」
周梨嘆了一聲,卻是不想與他多言了,打了水進屋子裡去。
柳小八自己在牆根下站了片刻,也不知怎麼想的,只咬了咬牙齒,便開了門出去,直往家裡去。
他要殺了孫家那小雜種!
然他這還在路上,就聽得人說發生了慘案,那孫牆頭家遭了滅門,一屋子裡頭六口人,老小都沒叫人放過,全都倒在血泊之中,最要命的是他們家那大孫子,小雞仔都叫人割了,也不知是什麼喪心病狂之人,如此狠毒?
又聽得人說,他家犯了什麼案子,好像昨夜還叫請去了衙門,挨了板子回來,大半個晚上都聽得哼哼唧唧的。
快天亮的時候才沒了聲音,還以為是睡了,哪裡曉得是見了閻王爺去。
柳小八聽得這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天旋地轉的,一時又想起那快天亮時候白亦初回來,一身的殺意,袖子上還沾了血,隱隱就猜測到了什麼。
但很快就冷靜下來,甚至是有些快意恩仇的感覺,只快步朝家裡方向跑去。
路上也遇著個把熟人,見了他忙打聽,「你家隔壁出了血案呢!你閨女不是給了他家照看?可快去瞧瞧,別是叫他家給連累了。」
柳小八沒言語,只怕得飛快,一路往家裡去,然還沒到家裡,就見著巷子口都擠滿了人,也有不少衙差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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