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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02:54 作者: 小喬且中路
只不過他是個貔貅只進不出,工錢給得不美,工人們也都是做花架子出來,這府里各處建成後是氣派漂亮,有模有樣的,可是那地基壓根沒打好。
不說別處,就這吃飯的花廳,那橫樑就是百年的老木頭,該是多重啊?如今這地龍翻身嚴重,幾根大柱子也因地基不穩倒了下來。
沒了這柱子的支撐,上面的橫樑也沒好到哪裡去。
那段敏圭能逃出來,只因是他察覺到不對勁,就重金喊了力士背自己逃,家中的妾室兒女們,卻不敢與他爭搶那救命的道。而這滿花廳剩餘的人,除了他那年邁的父母雙親,其餘的都爭先恐後,反而一個攔著一個,一個又拽著一個的,錯過了那逃出生天的機會,就這樣全都被活活壓死在花廳里了。
這要是普通人家的房屋,不過是些茅草屋頂,再不濟就是些瓦片,幾個扁擔粗細的橫樑,即便是落下來了,他們這許多人是斷然不會全都被壓死的。
最多也就是運氣不好,叫砸傷罷了。
所以這活該是命,不該享的福,他們非得要享,這不就把命給搭了進去嘛。
話說他們原本是那江南溪邊的浣紗人家,乃福薄命苦之人,只因養出來的女兒與那長慶伯爵府里的世子扯了些關係,又因得了何婉音那個聰明伶俐的外孫女在外周旋,叫這識得些字的段敏圭,借用了堂兄弟的手做了舉人,
加上這段敏圭本就是個擅於鑽營之人,還有那手眼通天的何婉音暗中幫忙,便也是叫他在這全州安心做了個七八年的知府大人。
這些年裡,段敏圭自己是投桃報李,外甥女那邊要錢,他是從來不吝嗇的,心里清楚這一家子加起來幾十張嘴,沒有一個能比得過這外孫女有出息。
但他自己也是愛財之人,好不容易攢了點金銀都給外甥女,自己也不能看著自個兒的庫房空蕩蕩。
所以也是下了功夫去搜刮民脂民膏,反正把自己僅有的那點才智都用在這上面了。
只奈何有錢沒命花,如今他剩下那麼一口氣,卻叫人做死人來待。
依稀聽得有人感慨,大抵是已經將他家的花廳給挖出來了,所以看著滿地的屍體,忍不住說:「果然,這人生在世,求什麼榮華富貴?這
到頭來都是過眼雲煙,沒了命,什麼都沒用了。」
還有人說:「是了,你瞧這一個個活著的時候綾羅綢緞加身,山珍海味填腹,如今死了還不是一卷草蓆就埋了去。」
「哪個有好心埋他們?你可快些將他們身上值錢的扒拉下來,咱趕緊去下一家。」
感情,這不是什麼俠客心腸的好義士,而是趁火打劫的強盜罷了。
很快,段敏圭這全家人身上但凡一個值錢的金戒指,都被拿了去。
甚至是有人嫌棄他們死了太久,那手指都僵硬了,只生生『喀嚓』地一聲給直接掰斷,拿了戒指走人。
這一伙人很快就走了,那花廳里沒有一具屍體躲掉,就是下人也沒逃脫他們的洗劫。卻唯獨將這大半個身子都栽在犀牛皮箱子裡的段敏圭給遺忘了。
廢墟變得安靜起來,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一個頭髮灰白的婦人和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青年小心謹慎地走了過來。
婦人先看到那犀牛皮箱子上趴著的段敏圭,先是一愣,隨後便沒忍住,哭了出來,只朝段敏圭身上撲了過去:「你這個天殺的,作孽遭報應了吧!」
嘴裡雖是罵著,但到底是自己的男人,婦人仍舊是哭得死去活來的。
原來他母子二人便是段敏圭的原配和長子。卻因這段敏圭後來在何婉音的幫助下扶搖直上,變成達官貴人,所以段家老夫妻和段敏圭,都十分看不上這個原配。
尤其是後來這些個妾室出身都是富貴人家,他們就更嫌棄那母子倆,只因原配黃氏的卑微出身,連帶著那個耿直老實的長子血液也不全是他們老段家的,而不是那樣高貴了。
但卻又礙於何婉音那裡,沒敢將這糟糠給休掉。
不過這母子倆過的,卻是如同最低等的下人一般的苦日子。
那段家生如今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卻因長年累月在外勞作,曬得猶如三十歲的黝黑漢子一般,他母親黃氏看起來,更是同公婆一般的年紀,活生生像是個六十老婦人,哪裡有風華正茂的樣子?
段家生和他哭得死去活來的母親卻是恰恰相反,尤其是確認過了那滿花廳的屍體後,更為解氣,還笑道:「報應!真是報應啊!」多年被折磨羞辱,他早就沒了當初的純良老實。
因看到這幫往日裡在他面前穿金戴銀耀武揚威的,如今身上不見半點值錢的東西,心里就有了數,感情早就叫人扒了去。
他有些失望,聽得他娘哭,回過頭來勸道:「有什麼好哭的,他死了咱娘倆的好日子才來了呢!」說著一面走過來,狠狠將那段敏圭的屍體踹了一腳。
不想著太過於用力,使得段敏圭肥碩的身體翻到在地上,自然也叫段家生看到了他身上那些金銀玉器。
一點是沒有猶豫就伸手去解。
黃氏見此,猶豫了一下,「兒,這樣不好吧?這終究是你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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