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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5:02:54 作者: 小喬且中路
喝了那藥重新躺下,周梨休息了片刻,只覺得眼睛清明了幾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但又回想起那惡夢,只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夢見元姨他們了,我每次剛叫他們,人就都全不在了。」
她想,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都不在了?想到這裡,悲從中來,眼淚也就冒了出來。
柳小八連忙道:「夢都是反的,你放心,阿初這一次從縣城回來,一定會帶著好消息的。」
但他這安慰的話壓根沒起到什麼作用,周梨已經把那個夢先入為主了。
也正是如此,周梨雖然沒越發嚴重,但也沒有好轉。
便是第二日照樣喝這麻黃草熬出的綠湯,也沒見一點效果,好叫莫元夕懷疑柳小八,但又不敢當著周梨的面提,說這藥沒用,只將柳小八拉到外面去悄悄問:「這真的有用麼?」
「應該是有的吧,你看她又喉嚨不是特別疼,又沒有痰,反而畏寒怕冷,這明擺著就是風寒啊。藥肯定是有用的,我琢磨著不見效,肯定是她那個夢。」柳小八到底是有著幾分細心的。
莫元夕被他說服了,「那是心病了。」就沒得辦法,只能等白亦初帶好消息回來。
可此前是什麼光景?正常年輕人要活著,只能惡從膽邊生,不然的話是難以在這個世道活下去的。要麼就是像是周梨和白亦初他們這般避世偷偷躲著。
而杜儀他們那隊伍里,又是女人又是孩子……
莫元夕只覺得凶多吉少了。但這話如何敢和此刻病懨懨的周梨說?反而只能撿些好聽的話來安慰她。
然周梨一日沒得消息,那身子就一點不見好轉,好在可能是有每日柳小八去挖那些個麻黃草回來熬水喝,所以也沒有見嚴重。
轉眼過了三日,周梨還不見好,柳小八急得不行,這河邊一帶連著田埂上,有點麻黃草都給他挖絕種了,在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旁的藥他又不認得,人也急得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好在這個時候,白亦初終於回來了。
與他回來的,還有穿戴整齊的年輕人,一身青綠色的袍子,袍子好看是好看,一看就叫人能猜出是個讀書人,反正雅致得很,還穿了雙城裡人才能穿得起的厚底長靴,但叫柳小八看了,還是覺得好似那河邊行走的米蠟樹一般。
「阿梨呢?」白亦初神色飛揚,明顯就是去了縣裡得了好消息,一面四處張望著,尋找周梨的身影。
提起此事柳小八就十分愧疚,如果自己出息些,大家就不會在樹上待那麼久了……因此十分心虛,「阿梨,阿梨她病了。」
然他話還沒說完,白亦初跟個閃電一般,直接越過他們,等柳小八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走到了隔間裡,坐在周梨的床前,正在試探她滾燙的額頭。
周梨一下就被驚醒了。
病了的人,整日都躺在那廢舊木板搭建的臨時床榻上,白天睡黑夜睡,能睡得了多少?所以白亦初一來,她人就醒來。
「阿初?」但又以為是自己燒糊塗了,不敢相信地抓了抓他的手。
阿黃也是好些天不見白亦初,只拼命拿頭蹭他博取關注。
「你怎麼病了?吃藥了沒?哪裡不舒服?」他一連三問,只一副恨不得將周梨身上的病氣過給他,叫他來承受的樣子。
「沒事,就是染了小風寒。」她說著,一面迫不及待地問,「我姐姐他們……」
不過後面的話她又不敢再問下去,眼里甚至閃過幾絲緊張害怕。
然卻聽得白亦初說道:「他們都好著,和咱們所預想的那樣,在那小村子裡,發現沒糧食後,就往鎮子上去了,只不過到了外面的世界,什麼牛馬蛇神都有,他們隊伍又不占優勢,所以表哥想了法子,只弄了些青苔屑沾滿全身,假裝得了病疫,所以路上雖是遇著一些流民,但都離他們遠遠的。」
周梨聽到這裡的時候,人已經激動得坐起身來,「那現在人呢?」
白亦初卻生怕她忽然爬起來再著涼,只扶著她重新躺下,「他們後來到了州府里,遇著了表哥的一個朋友,咱們的州府大人是個極好的官員,一出現災情後他就開始開倉放糧,教老百姓們儲水,所以並不嚴重。」
但即便他盡心盡力控制災情,和大家一起留在城裡共抗天災,還是有許多老百姓不相信他,棄城逃了。
後來鬧了雪災,確認老百姓們沒感染病疫,他便開了城門放外面的災民們進去。
剛好杜儀的一個朋友早就從縣裡逃難到州府,大家遇著便在一處避難,那一陣子都靠衙門裡施粥過日子。
不過因那一陣子天冷,逃到州府的人越來越多,城裡實在人滿為患,物資終究分布不公允,大家都被凍著了。
也正是如此,這一陣子還在調理,便是杜儀也凍著了腳,所以才讓他朋友姜玉陽回老家來,就是幫忙找周梨他們的。
說來也是運氣,姜玉陽剛到縣裡自家那被打砸得厲害的老屋,就遇著了此處流連的白亦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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