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我看著他臉上那一絲絲的痛楚之色，心下一軟，勸說道：「別這樣了，像個小女人似的，一臉的怨氣，我餓了，給你做點吃的，然後去忙我的事。」

    歐文無力的點點頭。

    看著他那副樣子，我忍不住上去抱了抱他，輕聲說：「對不起，一直讓你替我操心，有你這樣的朋友陪在我身邊我老懷安慰。」

    歐文沒好氣的推開我，憤憤的說：「得了吧，你就別跟我說這麼噁心的話了，我聽著想吐。」

    我笑：「想吐，怎麼會？你要是想吐的話，那也是吃不下飯了，我正好省點米省點菜。」

    歐文大怒：「馬上給我滾到廚房去。」

    我無比哀怨的看著他：「我們貧苦百姓就是被你這樣的資產階級剝削的，實在是可憐得很。」

    歐文拿了枕頭要打我，我忙是逃出了臥室。

    兩人吃過飯後，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歐文固執的拉著我的行禮，再拉著我下了樓，將行禮塞進車裡，再將我拉進車裡，志得意滿的上了車，開車走人。

    我突然想起件事，便說道：「你想讓我過去住多久？」

    歐文掃了我一眼：「住到你死吧！」

    我接了一句：「那我還是早點死得好！」

    歐文白了我一眼，我輕咳一聲：「既是要住那麼久，那我得把這房子給退了，房租就免了，反正也就到月底，這離月底也沒剩幾天了，得打電話跟房東說一聲才是。」

    歐文又白了我一眼：「我說你怎麼這麼麻煩，哪裡來這麼多屁事，你別去了，我找吳秘書辦就行了。」

    我嘆了一聲：「總是麻煩吳秘書做事這不太好，他會不高興的。」

    歐文淡淡的說：「有什麼不高興的，我又不是沒給他發工資。」

    我想了一想，這倒也是，拿錢的人就該給發錢的人做事，可這發錢的人不是我啊，他拿的錢也不是我的！

    我的心情很不好，很陰鬱，歐文的心情似乎也很不好，這陰鬱的心情就像這陰沉沉的天氣似的。

    他不願意說話的樣子，我也不說話，車裡有音樂緩緩溢出，輕音樂，帶著絲絲感傷之意，淒涼得讓人覺得傷感。

    在路邊的花店裡買了一大束白色的jú花，然後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到達郊區的墓園，到的時候下起了雨，歐文像是變魔術似的掏出一把傘來，我驚奇的看著，然後朝他笑了笑，他無視我的笑。

    找到熟悉的墓碑，將花放在墳前，看著墓碑上那清晰的照片，照片裡熟悉的容顏，心裡有一絲疼痛，有一絲感傷，更多的是愧疚，我媽她在地下如若知道我最近發生的事情，她該傷心了。

    雨水灑落下來，沿著墓碑壁滑落，我伸出手去擦了擦照片，那被雨水模糊的照片被擦得清晰之後，我看著看看心裡一片酸澀，每每來都會覺得酸苦難當，可還是忍不住要來祭拜祭拜，除了我來祭拜之外，也無人來看她了。

    歐文輕聲說：「雨涵，你別太難過了。」

    我長吁一口氣，說道：「歐文，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我媽怎麼死的？」

    歐文輕輕搖頭：「沒有，你從來不願意跟我提你以前的事情。」

    我微微閉了閉眼，手漸漸握緊，緩聲說：「空難，她是因為飛機失事而死的，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的事，她就不會坐上那班飛機，就不會死。」

    歐文訝異的看著我，輕聲勸慰：「不要太傷心，飛機失事是誰也料不到的事情，怎麼能責怪你自己呢，這不是你的錯。」

    我搖搖頭，苦笑著說：「當時的我，很固執，他們說什麼都不聽，喜歡就是喜歡，愛一個人就堅持到底，可這似乎大錯特錯，因為我的堅持，因為我所認定的那份愛，我害得我媽不幸因飛機失事死了，害得我爸現在變成植物人住在醫院裡，害得我妹妹變啞再也不能說話了，而我亦是死裡逃生，重新活過。」

    我簡簡單單的說完了當年的事情，歐文臉上的震驚之色更甚：「怎麼會？」

    我繼續說：「難道你看不出我像是死過一次再活過來的人嗎？」

    歐文搖搖頭：「沒看出來，我只覺得你是個有故事的人，你心裡藏著很多的事情，你有很多故事。」

    我搖搖頭：「你錯了，我沒有什麼故事，我什麼都沒有，我現在最想的就是守著我爸和我妹，安安靜靜的過活，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歐文靜靜的看著我沒有說話，雙眸中流露出絲絲憐愛之色。

    我心裡酸苦，胸口突然悶得緊，難受得很，輕嘆道：「走吧，去醫院看看我爸，把這個月的醫療費用給交了。」

    歐文輕點頭，又說了一句：「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聽見了，只假裝沒有聽見，我對他說這樣的話並不是想要他憐憫我，只是心裡壓抑得難受，忍不住道出一兩句罷了。

    到醫院後，已經五點半了，醫院裡的藥味讓我聞著想吐，胸口悶悶的越發的難受起來，那種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覺似要把人憋死似的。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中年男人，輕嘆一聲，大踏步走了進去，進去之後，轉頭對歐文說了一句：「我想跟我爸說幾句話，你去幫我交一下錢行嗎？」

    歐文點點頭，把門給帶上了。

    我搬了椅子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掖了掖被子，朝他安靜的面容笑了一下，說道：「爸，你最近好不好？我過得還好，只是…」

    頓了一頓，拍了拍悶悶的胸口，長嘆一聲後，這才開口說道：「只是我昨晚碰見艾晨了，爸，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待他很壞，虧欠他太多，所以他才對我緊追不放，與我糾纏不清？」

    病房裡有淡淡香味，是歐文買的花散發出的香味，白色的牆壁白得放光，刺眼得很，死寂得讓人害怕，唯有這鮮活的花給人一點生趣，靜謐的氛圍之中只有我斷斷續續說話的聲音，輕輕的，沒有回音。

    「爸，您很恨我吧，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是不是太不爭氣了，我應該很恨他才對，可為什麼我看著他就恨不起來，看著他就亂了呢？您教教我該怎麼做吧，我好累，真的好累，累得快要撐不下去了。」

    「往日裡您常笑著說為有我這樣的兒子而自豪，可我現在看來，我要是有這樣的兒子肯定會被活活氣死的，太不爭氣了，太沒用了。」

    「爸，你罵我兩句吧，狠狠的罵我，再狠狠的打我一頓好了，那樣我心裡就會好受一些。」

    ……

    斷斷續續的說了許多許多的話，可聽著依舊一派平靜，當我靜下來的時候，病房之中一片寧謐，我靜靜的看著他安詳的容顏，良久後又輕輕笑了一笑：「爸，你放心，妹妹她現在很好，她在英國過得很好，她說有時間就會回來看您。」

    頓了一頓，我又說了一句：「您放心，我會讓她恢復過來的，即使不能恢復，我也會照顧她一輩子的。」

    靜靜的坐了許久之後，這才起身離開，走出房門的時候，歐文正靠著牆壁站在那裡，整個人顯得特別安靜。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辦好了？」

    歐文點點頭。

    我說：「那就走吧！」

    歐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事不要總是壓在心裡，那樣負累太重，會很累的。」

    我瞭然的點點頭：「我知道。」

    歐文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眼神極其溫柔。

    我彎起嘴角輕輕笑了笑，真誠的說道：「歐文，謝謝你。」

    歐文亦跟著笑了一笑。

    雨越下越大了，淅淅瀝瀝，風亦颳起呼呼作響，冷冷的，讓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抬頭看了看那夜空中落下的雨，沉重混亂的心突然變得平靜下來。

    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的還在繼續，未來的難以預料。

    過好每一天就已足夠。

    作者有話要說：2009/06/13 夜晚 修

    第七章、困惑

    到歐文家的時候，我看著那棟別墅愣了好半天，雖然認識歐文已有兩三年，可來他家倒是第一次，歐式風格的別墅，素淨潔雅，卻又透著華貴的氣息，極其華美，院內綠樹成蔭，花香飄逸，空氣清慡，讓人覺得極其舒適。

    走進大門的時候，我又怔了一怔，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房子大，而且可以裝修得很豪華，看著那頂上的華美的水晶大吊燈，我恍惚的記起多少年前，我也常常在那樣的水晶燈下走來走去，可是，那已然都是過往了。

    大廳的右邊整整站了十個人，站得極其整齊，頗有禮貌的朝我們行禮，歐文輕輕一笑：「這是我朋友，他以後就住在這裡了，你們好好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