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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39:26 作者: 曉渠
你要我什麼,你愛我怎麼,
只要說出口,
我的深情,
我的不悔,
我的執著,
都是你的。
做什都對,說什都感動,
天地都有情,連山水都溫柔
愛對了什麼都不愁。
別人為何都不懂?
牽著你的手,我什麼都不求
抱你在懷中,一生就已足夠
不管是天堂是宇宙,
就是我愛的時候。」
電波里,游暢柔和的「晚安」之後,流瀉出動聽的音樂。導播沖他做了個OK的手勢,他關了麥,摘下耳機,從直播間走了出來。
「你手機一直響呢,」導播對他說,「誰這麼心急找你啊?」
游暢拿起一看,五個未接電話,都是於海洋的。他跟導播道別,邊走出去,邊撥給他,電話只響了一聲,就立刻接起來:「好消息嘿,我媽讓我明天回家吃飯,」於海洋興奮地說:「指明得帶著你。」
「這有什麼高興的?」游暢反倒擔憂,「這不是『鴻門宴』吧?把咱倆集中消滅?」
「你也太悲觀了!集中消滅也不選在自個兒家啊!怎麼不得找個亂墳崗,就地埋了,毀屍滅跡的。」
游暢笑著掛了電話,發現彬亞正在等電梯:「你怎麼跑這層來了?」
「拿點兒東西,順便等你。」彬亞說,「愛情的蘋果樹,於海洋給你施的什麼肥啊?你看你,容光煥發的嘿!」
游暢很順手地接過彬亞手裡沉重的資料袋,兩人進了電梯,問她去幾樓。
「停車場,取車回家,」彬亞說,「他在樓下等你嗎?」
「他有事。」
「那我送你吧!」彬亞大方地說,「他有什麼事啊?不是又跟我妹吃飯看電影逛商場吧?」
「你也知道?」
「怎麼不知道啊?我媽成天當早安新聞報,『你看人家談楓,都開始找對象了,於海洋那孩子條件多好啊』,真受不了那些沒正經事情乾的富太太們。」看不出彬亞是認真還是玩笑,她的話,總是給游暢暗示的感覺:「談楓太不著調,就算於海洋喜歡女人,她也得排隊呀,是不是?」
彬亞故意壞笑著盯游暢,若是以前,游暢鐵定局促不安,如今也鍛鍊出來,隨意地接了句:「行,我讓於海洋發號碼,得有先來後到麼!」
第89章
峰哥這人有點迷信,初一十五都要給觀世音上香上供。石磊在後面休息室呆了一會兒,滿身都是香火味兒。他走到前面,店晚上才開,小酒保關銘一邊查點庫存,一邊罵罵咧咧:「這幫人太扯了,把酒放在樓下,是等我們自己搬嗎?我得跟峰哥說,下次不做他們的生意。」
「我幫你吧!」石磊說。
瘦小乾枯的關銘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說:「那怎麼好,你來又不是當苦力的。」但語氣上,又沒有拒絕的意思。
峰哥的店剛開,還沒來得及請什麼人。正巧他從後面走過來,問關銘剛剛嘟囔什麼。關銘告訴他,經銷商把酒放在樓下就走了,沒有給送上來。峰哥似乎並不介意,跟他們一起下樓搬去了。他向來沒有什麼老闆的架子,平易近人,似乎關銘也並不怎麼太怕他。
石磊到了樓下才發現,其實根本就沒有幾箱,關銘自己也搬得完,他就是愛抱怨,不愛幹活,奇怪峰哥這麼腳踏實地的人,怎麼會找關銘這麼浮躁的小孩兒。外頭是下午三點多的太陽,曬得人發昏,石磊輕而易舉地扛起一箱,上樓了。
遠處停著一輛車,將石磊短暫得不到一分鐘的出現,深深印在腦海里。
樓梯很窄,樓道也黑,峰哥忍不住對走在他前面的石磊說:「看不出你那麼瘦,卻挺有勁兒的!」
「啊,這點東西算什麼?更沉的也搬過。」
石磊將酒箱放在吧檯外頭,對關銘說:「再沒有了吧?」
「沒了,沒了,幸虧你們幫我,不然,我自己得跑三個來回呢,怪熱的。」
石磊笑笑,沒說什麼。峰哥找他到經理室,遞給他一杯茶,又問他要不要抽菸。石磊說剛戒,不抽了。峰哥本來抽出的煙,又放了回去。
「您抽您的,我不介意。」石磊連忙說。
「剛戒的時候難,我就不引誘你了。」峰哥憨厚地笑了笑,從抽屜里拿出個信封。
石磊心中一凜,裝錢的信封對他來說,太熟悉了,不是好事。
「這個月的薪水,會計那頭給你過帳了吧?」
「嗯。」
「我最近也打聽別家酒吧的狀況,我出的薪水實在是太寒磣了,你懂行情的人,怎麼也不跟我說?」
「不少,有唱歌的地方就成,這比當苦力強。」
「你還當過苦力?」
「吶,以前做過。」
峰哥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年輕時候吃點苦頭是好事,別象關銘似的,成天不知好歹。我老婆的侄子,小孩子,眼高手低。」說著,他將信封推到石磊面前,「下個月,我給你加錢,這是補這個月的。」
「峰哥,不用……」
「你拿著,」峰哥執拗地堅持,「別跟我倔,我們生意還湊合,你又總是幫著關銘,這些錢是你應得的。拿去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你是不是連手機都沒有?」
「哦,又沒人找我,那個沒用的。」
兩人正說著,外頭關銘喊:「磊哥,有人找你!」
「峰哥,別在錢上接濟我,」石磊出門前對他說,「這讓我心裡不舒服。」
看著辦公桌上沉默的白色信封,他不禁在心裡琢磨這個年輕人。石磊的過去,峰哥心裡多少有些譜,這種事情,想瞞著也難。他弟弟好歹也是個美髮店的小老闆,而且那店可能就是石磊以前送的,但是,石磊現在卻過得似乎跟誰都無關,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不介意。
他還那麼年輕啊!峰哥內心深處,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情懷。
第90章
站在幽暗的燈光里等著他的,是游暢,穿了件米黃色格子襯衫,襯得帶著笑容的臉孔,年輕稚嫩,清新的可人之氣撲面而來。關銘在櫃檯後假裝忙碌,一個勁兒地偷著瞄游暢的打扮,大概明天就會弄身一模一樣的衣服來上班。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有事兒找你唄。」游暢輕快愉悅地回答。
兩人穿過黑暗的走廊,到了後面的休息室,石磊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石鑫跟我說的,我剛到他那裡做頭髮。」
石磊這才發現游暢剛修剪過頭髮,看起來格外清慡。
「什麼事兒啊?」
「啊,彬亞的一個節目在找音樂顧問。其實很簡單的工作,我就想到你,有興趣嗎?」
「幹什麼的呀?」
「主要就是負責節目裡的音樂合成什麼的,一學就會。」游暢說,「其實就是掛名,挺輕鬆的,也不影響你在酒吧駐唱。」
「噢,」石磊仔細想了想,「在廣電中心上班嗎?」
「是,應該跟彬亞一層吧。」
「那算了,」石磊說,「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不適合我。」
游暢幾乎立刻想到石磊拒絕的原因,他不想在廣電中心遇見范洪章。范哥在廣電關係很多,偶爾也過去,石磊大概是避免跟他見面。
「等有別的合適的機會再說吧。」他隨意應和。
石磊知道游暢個性敏感,不用自己明說,他早尋思通了,於是也不在這話題上多停留,他注意到今天的游暢有點不一樣,整個人情緒很愉快。他前兩天中暑得厲害,聽於海洋說整天趴在家裡無精打采,今天這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啊?
「你中彩票啦?」石磊從小冰箱裡拿給他一罐冰鎮的可樂,「怎麼這麼高興吶?」
「其實也沒什麼,」游暢眨巴著大眼睛,又露出笑意:「他媽媽要他帶我回家吃飯。明天。」
「哦,這是想開恩,還是要處斬啊?」
游暢笑出來:「不知道哇!於海洋挺樂觀的。」
「他什麼時候都樂觀,」石磊補充一句,「瞎樂觀!」
「也是的,」游暢喝了一半的可樂握在手了,仔細地傾聽泡沫破滅時微弱的「滋滋」的聲響,「對了,石鑫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痛快呀?我覺得他今天皮笑肉不笑的。」
「誰知道?又跟人打架了吧?」
石磊想起這事就心煩,兩天前,他去找石鑫,這人就掛了彩,他怎麼問,那倔驢也不說跟誰打的。他也就不問了,問了沒用,石磊現在什麼心思都沒有,他已經管夠石鑫了,他不想再對任何人負責。
游暢沒有久留,他說還要跟於海洋去買禮物,石磊送他下了樓,陪他走到馬路上能打到車的地方。這一帶有點僻靜,這時間也沒什麼人,只剩一片片的蟬鳴。他們並肩站著,突然間都很安靜,沒說話。
「你是不是還想著他?」游暢扭頭問。
石磊的目光徑直向前,那裡是個小花園,樹木成蔭,深深地,看不見盡頭。他沒深說,只短短地回應:「我又沒失憶。」
送走了游暢,石磊沒有回「石頭記」。離開店的時間還早,他穿過寂寞的午後花園,緩慢地朝樹蔭深處漫步。他在木頭長椅上獨自坐著,仰頭看見陽光穿越樹梢,斑駁地落在自己周圍。那一刻,他沒有在想誰,沒有記掛什麼事,不去計劃,不去顧慮,牽掛……石磊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
從小花園裡出來,他沿著馬路朝公車站走,想著晚上要唱的歌,不知不覺中,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正在被窺視,他回頭朝四周看,寥落幾個行人,沒有熟悉的面孔。一輛香檳色的本田車從他身邊慢慢駛過,他盯著那輛車朝前開去,茶色的反光玻璃,他看不見車裡的人。那輛車和牌照對他來說都很陌生,他不禁嘲笑自己的敏感……並且,有一點點,失望。
第二天,游暢跟於海洋回家吃飯,事實證明,於海洋並不是個瞎樂觀的人。
張姨依舊熱情,她打量著游暢的眼神總是透露出說不盡的憐愛。滿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素的,明顯是在照顧游暢油水不進的「和尚」腸胃。於媽媽沒有象剛認識時候那麼親切,她依舊冷著臉,但是態度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