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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36:53 作者: 尼摩船長
    「嗯哼?」

    「保密。」和谷揚揚手。

    羽生轉了轉筆,看和谷帶上門出去了。這傢伙……有女朋友了嗎,最近總是出門,而且一出門就是大半天。看他出門和回來的時候,心情都很好的樣子。

    但再三追問下,和谷也總是說「保密」,於是羽生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回正在畫的《星芒》上。

    真相揭開,那麼下一步,要畫什麼呢?

    如果刊載,讀者大概會問,森,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芒聲的呢?芒聲又為什麼會喜歡上森呢?

    羽生開始畫出他們過去的故事作為解答。

    舊教室撲簌簌落灰。

    夕陽的光線折射在玻璃窗上,木課桌外殼斑駁。黑板上的日期還留在某年某月某日。而實際上的日期,已經翻到了七夕這一頁。

    「說起來,星星的名字為什麼叫芒聲呢?」和谷桐人帶著羽生涼原穿過走廊,這是和谷所在的H高,今夜會有七夕大會在此舉行。

    「因為覺得星星是有自己的聲音的,但是,穿過無窮的宇宙之後,落在懷裡時,就只留下寂靜的光了。」羽生認真答道。

    「什麼樣的聲音呢?」

    「啊……」羽生促狹起來,「大熊星座呼喚小熊星座的叫聲、騰蛇星座騰空而起時翅膀扇動的撲簌撲簌聲,還有牛郎星和織女星因為思念發出的絮絮傾訴聲。太多了。今夜或許能聽到喜鵲的叫聲呢。」

    七夕當然是給有情人的節日,但單身的羽生只能獨自度過,按照之前的約定,和谷邀請他來參加七夕大會,作為logo繪製者的特別禮遇。「給你準備了很靠前的籌備席,如果不喜歡,也可以坐在觀眾席。現在有遊園會,但我還有事所以不能陪你多逛,七點七分的時候,一定要來看特別節目。」

    這時候拐角猝然冒出一個火紅色的身影,羽生定睛一看,是地鐵上見過的和谷同學,叫友賀的耳環男生。友賀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老大!聯繫你半天了!快,樂隊的鼓出問題了……」說著就看到了羽生:「啊,這位……這位就是……難道就是……」

    和谷很迅速給了個閉嘴的眼神,友賀的話咽回了喉嚨,和谷轉頭對一頭霧水的羽生笑道:「我的同班同學友賀気良,友賀,這是羽生先生。」

    「你好你好,請多關照。」友賀伸出了手,在和谷默許下小心地搖了搖羽生手掌。但他還記得正事,轉向和谷:「但是老大,鼓的事,只能靠你了……」

    「好,就來。」

    羽生很理解,催促和谷快去,但和谷真的和他揮手告別,把他一個人留在走廊里的時候,羽生莫名感到了一種孤單。對於二十三歲職場人來說不應當太突出的情緒。他慢吞吞地在走廊繼續前進著,偶爾進教室看看,這是學校歷史最悠久的教學樓,香樟樹和暈藍天色相輝映,分割出暖紅的落日景象。

    下到二樓時,拐角處的紅白色一閃而過。紅白色又飄然回來,是身著巫女服的長髮少女,黑色劉海熨帖在耳畔,眼睛亮亮的,朱紅色眼妝加閃爍亮片,看起來要表演舞蹈節目似的。少女夢遊一樣把一個熒□□球塞進羽生手中:「七夕快樂! 」羽生剛要推辭,她又像夢一樣飄走了。氣球上籤著「咲良祝君七夕勝意」的甜蜜話語。羽生於是把氣球系在手腕上,想著要去看看遊園會。

    一出教學樓,他幾乎被玩偶的盛典淹沒,人聲鼎沸,戴著呆頭呆腦熊和兔形象的面具人來來去去,把大捧大捧小玩意兒變著法子往他懷裡塞。不時還冒出一兩隻貓貓頭,給他多系上幾個氣球。羽生找空試戴了一個萬事狐面具,面具攤主人是很甜的小女孩,說什麼也只肯收氣球作為交換。原來氣球是遊園會的「錢幣」。一圈逛下來,羽生兜里塞滿了糖果、射擊比賽的九十九環獎勵「丘比特」小雕像,還有憑空出現的魔術師的玫瑰花。他舉著棉花糖,漫無目的地穿梭,和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們並無分別,一邊忽然想到和谷。他希望和谷也在這裡。

    不要別人,就是想要和谷在這裡。

    在看到牽著手的少年少女們時,這種渴望越發強烈起來了,是名為「寂寞」的情緒,再沸反盈天的遊園會也安慰不了的巨大的思念。

    他為什麼會想念起和谷呢?這種止不住想要落淚的情緒,又是為什麼呢?

    原地心緒交錯的一刻鐘里,時間飛快流過,夜幕降臨,校園上空點綴起繁星,路燈和霓虹照亮了每個角落。仿佛是誰先喊了一聲:煙火!

    羽生後知後覺抬起頭,注視著夜空上忽然升起、爆炸的巨大璀璨的煙火。

    「她甚至想在教學樓安插禮花,大會到最高潮的時候嘭嘭嘭燃放出來,在夜空拼成數字……」記憶中和谷的話語在耳畔迴響。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晰。

    人群已經像魚群一樣自發向操場的華麗舞台遊動,只留下羽生一人,他長久地注目著煙火不知疲倦綻放在夜空上,如此盛大,火樹銀花不夜天。操場上樂隊的演奏聲,在此時加到了最大音量。

    Some day you will find me

    Caught beneath the landslide

    In a 插mpagne supernova in the sky

    像牽引,像召喚,像命運,羽生向舞台走去。他穿過一排排觀眾席,試圖尋找自己的位置,忽然福至心靈,抬頭看到舞台上被光模糊的身影。汗水流淌在無袖黑色背心上浸潤燙金色「AFU」字樣,而胸前吉他撥片的反光點亮了鎖骨,捲髮以髮帶鬆散束起,黑色馬丁靴一腳踩在舞檯燈箱上。少年意氣風發、俊美無儔。熟悉而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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