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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35:32 作者: 叫我阿喵
    「我沒時間。」蘇揚淡淡的回答,語氣里沒有夾雜任何情感。

    何淺淺覺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滯了,仿佛稍微用力呼吸都可以讓對方聽到,就像現在自己在探聽對方的聲音一般。

    「嗯。」不知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麼,許久之後,何淺淺看到蘇揚目光有意的瞥了一眼自己,然後低聲道。

    蘇揚收起手機的動作很快,何淺淺幾乎以為剛剛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她擱在沙發上的手已經緊緊的抓住上面的墊子,以此來掩蓋自己的心慌。她舔舔微微有些乾澀的唇,語氣平緩的說:「如果有事,先去忙吧。」

    蘇揚擰著的眉還沒有鬆開,他帶著歉疚的目光終是不敢去看何淺淺的眼睛,他起身往辦公桌走去,輕聲道:「我送你們回去。」

    「好。」

    蘇揚按約定準時到達方欣然下榻的墨傑酒店,才停好車,那邊又打來電話。

    「蘇揚,你到了嗎?」方欣然甜膩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突然覺得有那麼一絲厭煩。這曾經是他無數個夜裡在夢魘過後,多麼想念的聲音。

    「嗯。我現在上去。」他將車子鎖好,單手拿著手機。向酒店走了幾步,又問:「你在幾樓?」

    「五樓貴賓房。」

    方欣然的行李很多,幾乎占滿貴賓房的客體,蘇揚臉上透露出絲絲冷意,他並不覺得自己可以幫她完成這麼艱巨的任務。

    「方小姐,你完全可以請搬家公司的,你不覺得那樣更方便?」

    方欣然柔若無骨的倚在牆邊,身上的那件吊帶連衣裙襯得她嬌媚無骨入艷三分,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蘇揚,我在S市只有你一個熟人。我想請你幫忙,應該比較好。」

    「欣然,我說過我們已經過去了。」蘇揚用手揪揪眉心,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和她再次說清楚。

    「蘇揚,你叫我名字的時候,是最溫柔的時候。」那女子仿佛沒有在意他的話,自顧自說。

    「方欣然。」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淡淡的怒意,然後在她那雙晶亮的眸子裡化為烏有。

    「這就生氣了?只是玩笑,何必當真。」方欣然一臉坦然,繞過他,走到自己那堆收拾打包好的行李中央。然後回頭看他:「蘇揚,即使做不成戀人,我們還是好朋友。再不然也做了三年的同學。這份情誼,是說丟就能丟的嗎?」

    蘇揚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讓他自愧。他們戀愛六年,同學三年。有些感情,真的是說忘記就忘記的嗎?他想,他也做不到。

    蘇揚把方欣然和一部分行李送到她的新家時,才發現那那棟小區和自家小區只隔著一條街。他站在方欣然新居的陽台上,一眼就能在對面不遠處的那棟樓里找到自家房子。

    「是不是和你家很近?」方欣然從他的身後走出來,就在他的身邊站好。雙手倚著欄杆,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細的修飾過,蘇揚稍稍低頭就能看見她長長的睫毛忽閃。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這是別人送的。」她微抬下顎,看著他的時候,大大的眼睛靈動有神。

    作者有話要說:  阿喵要去上課了,大家看得開心。記得留言收藏加鼓勵阿喵。

    ╭(╯3╰)╮

    ☆、愛情

    蘇揚微斂眉,此刻他已不知該說什麼。

    方欣然倒是一笑,她熟悉他的一切。對方臉上的漠然早已印證了她的猜測,也不拐彎抹角的說:「是Molise送我的。」我選的位置,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吞進了肚子。

    Molise?徐墨離。蘇揚想,的確很合情理。方欣然的父母在她去留學美國後不到一年,也跟著移民到國外了。在S市,她也僅僅只剩下徐墨離和自己兩個熟人。

    熟人,確切的說,他和方欣然應該是熟悉的陌生人。

    靜默片刻,方欣然悄悄的打量他的表情,然後說:「蘇,這些年你就沒有想過我在美國過得好不好嗎?」

    蘇揚背一挺,目光輕微一閃,說:「你過得很好,不是嗎?」

    方欣然搖搖頭,「不,我過得一點也不好。」

    她說:「蘇,六年,2192天,52608小時,3156480分鐘,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以為離開你,會得到我想要的。可到了那裡我才知道沒有你,我根本就沒有快樂。我自欺欺人,在那個我感受不到一絲溫暖的地方。蘇,我很想你。」

    原來他們分開了這麼久。

    方欣然側著頭看他,卻是一怔,蘇揚的眼神涌著很多複雜的東西,她看不穿。失落的將視線放回天際,橙黃色的雲彩帶著無限的傷感,正如她此刻的心。

    「是嗎?」她的話明顯讓蘇揚一愣,放在褲兜里的右手已悄然握成拳,嘴角微微向上抽。

    「也許,這麼多年你一直不願記起我。可我一直想念你,大洋彼岸的生活,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令人神往。」

    她聲音悠揚,聽起來滿是憂傷。如果是六年前,也許蘇揚會摟著她,讓她依偎在自己寬大的懷抱里。為她拂去不該屬於她的悲傷。

    可是時光荏苒,就好像有人狠狠的給了你一巴掌,然後再抱著你說,我打你是因為我愛你。蘇揚心裡隱藏許久的情緒,稍稍挑上心頭。他苦笑:「所以,你認為當年你的離開,都是你現在不願意見到的。是嗎?」

    她不假思索的點頭,再點頭。

    有些人,明明已經在別人的心口上插上一刀,硬是不肯離去。仿若一定要看見那傷口處留下鮮紅的血液,蘇揚覺得方欣然就是這樣的人。

    他皺著眉,不再言語。

    蘇揚的太過安靜,換來的是方欣然的不安。她的手輕輕的敷在他放在陽台上的左手,手指滑進他的手心,微微收緊。對上他俊逸的臉龐,誠心道歉:「對不起,我醒悟的太晚,折磨了你太久。」

    蘇揚沒動,修長的手一直被她握著,聽著她徐徐的道:「蘇,我知道這些年,你過得也不好。Molise都和我說了,你和何淺淺的婚姻沒有愛情。」

    「愛情?你知道愛情是什麼?」蘇揚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那麼滄桑無力。

    「你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認為,婚姻不是責任,愛情應該是被需要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們的誓言,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呵呵,我都忘了。欣然,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蘇揚終是忍不住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後。

    方欣然看著自己空蕩蕩還有餘溫的手心,冷笑著說:「你還是在指責我的離去。」愛情是自私的,她也是自私的,可是她是愛他的。

    繼而又問道:「蘇揚,你愛她嗎?」

    蘇揚承認此刻他回答不出,何淺淺於他而言,很重要。卻不知能不能稱得上是愛,愛情離他太久,以至於他已經不知道愛的定性。

    「那你愛我嗎?」見他沒回答,方欣然又追問。

    她不記得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這樣一段對話:

    男人問女人:你愛他嗎?

    女人痛苦的回答:最起碼他是值得我愛的男人。

    男人笑著說:可除了我,你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了。

    此刻,方欣然覺得自己似乎就是那個女人,除了蘇揚,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了。她在等,等他的回答。許多年前,他牽著她的手走在校園裡,聽著他在耳邊說著『我愛你』,一遍,兩遍,無限循環下去。

    最後,她聽見他說:「我曾經愛過你。」

    「但我的愛,已經沉澱在你離開的那個夏天,隨著你的飛機一去不復返。」

    他說著,語氣里沒有絲絲憂傷。

    她聽著,內心裡卻一直在思忖。

    那個夏天?飛機?

    方欣然對他的話有些不解,想了一會兒,她的臉煞白的嚇人,顫顫巍巍的問他:「你去機場送我了?」

    她不知道,是因為她不信任,她不在乎。

    蘇揚心裡難受,語氣儘可能的平淡無波:「沒有,我沒那麼沒骨氣。」

    他見她低下頭輕輕的嘆氣,臉色也漸發的緩和。他的確有骨氣,竟然奢望給她一個驚喜,給他們一個未來。現在想來,他就是有點賤而已。

    蘇揚血液里流淌著傳統男人的性子,他在自己年少懵懂的年紀喜歡上了這個女孩。然後,只允許她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裡橫衝直撞。二十歲的他,在北京,她的大學附近的那家簡陋的賓館裡,擁有了方欣然的第一次。那一夜,他摟著她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發誓,此生非卿不娶。

    蘇揚認為,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也只能是最後一個。他要給她自己的一生。

    他去機場追她,想牽著她的手,一起踏上她心心念念的土地,呼吸同一片空氣。幫助她成為金字塔頂端的人,他想,他的一生就是為了實現她的夢想。

    機場大廳里,來來往往的人群里,他的目光依然可以緊鎖著那婀娜的身影。她依舊是那個扎著馬尾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只是她身邊站著的卻是另一個男孩。

    一個暗黃色頭髮白皮膚的外國男子,她在高大的他身邊顯得小鳥依人。蘇揚隔著人群看到她雙手攀上那人的肩,像親吻自己一樣踮起腳尖。

    他們在接吻,熱情相擁。許久,她伏在他的肩頭莞爾,連嘴角的弧度都那麼完美到位。然後,兩人相攜登機。所有一切在蘇揚眼中就像是一個大笑話。

    他也跟著進去,在候機室里,他就坐在他們的斜後方。那麼近,又那麼遠。如果她想看他,一回頭就能看見他。可是,她沒有。

    飛機即將起飛,蘇揚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回神。直到徐墨離的電話打來,他在電話那頭說:「阿揚,方欣然今早去美國的飛機,我剛看見她發的簡訊。」

    蘇揚拿著手機,笑著說:「我知道。」

    掛了電話,隨手關機放進牛仔褲的口袋裡。他手上握了許久已經染上汗漬的機票和一張紙飄落在他的腳下,他連看也沒看一眼。

    從此,他的愛,不復存在。

    冰冷地面上躺著的那張哥倫比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在眾人羨慕的眼裡,被蘇揚撿起扔進了旁邊擺置的回收桶里。他輕聲說:「再見。」

    蘇揚一如既往的回到J城,完成最後的畢業設計。然後在沉靜許久的郵箱裡發現來自黎志帆的邀請,他欣然答應加入了他的律所。提著唯一的行李箱踏上了回鄉的火車。他沒有選擇快捷的飛機,而是火車。四十個小時的路程,他盡情的欣賞沿途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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