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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26:05 作者: 蟹總
    余男看他一眼,沉默不語。

    蔣奇峰仰躺著,靜靜說:「盼了十多年,就等著這一天了,現在終於找到你,我也好安心下去,有個交代。」他勉強打起精神:「你媽...」

    余男蹙了下眉,「您去臥室休息吧,時候不早了。」她打斷他,站起身「我去燒熱水。」

    蔣奇峰睡下,余男推開落地窗,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充斥在空氣里,她一抖,不禁兩手搓了搓。往前走,院中的路延伸向前,毫無遮攔通向洱海邊。

    余男把手沒入涼沁沁的湖水裡,心也涼的徹底。

    十七年,在每一個普通人的眼裡很漫長。

    人的記憶力有限,一輩子那麼長,沒有哪件事可以從頭記到尾。

    這些年,余男過的很好,幾乎忘記所有,可記憶像困獸,在與游松重逢那刻突然甦醒,捲土重來。

    她每天活在逃避和坦然,迷戀與怨念的矛盾中,回憶變成控制她情感和生活的枷鎖。

    現在蔣奇峰又告訴她,游松不單為她耗費十七年,甚至用更多時間,照顧她不願承認的老父親。

    到底誰欠了誰?這筆帳應該怎麼還?沒人告訴她。

    可這一刻,她還不知道,

    能還清的是債,還不清的其實是感情。

    ***

    轉天晚上,余男自己去餐館,沒叫別人接。

    她來時,其他人已經到齊,與上次不同,游松坐在角落裡抽菸,莫惜瞳擠他身邊,一隻手吊在他手臂上不斷晃,撒嬌的說什麼。

    張碩旁邊的位置是空的,見她進來,他呲一口大白牙,高喊了聲,「津左妹妹,坐這邊兒。」

    余男白她一眼,那兩人聞聲抬起頭,游松眼神飄過來,往她身上掃了眼,沒說話,又低頭抽菸。

    余男在張碩旁邊坐下,莫惜瞳不如之前放鬆,一直拿眼尾打量她。

    游松不說話,張碩卻很積極。

    他先叫來一壺茶,鄭重其事和余男介紹說:「那是惜瞳,莫惜瞳。以前的事你不記得了,原先你們三家是鄰居,你和惜瞳上小學一個班,經常一起上下學,好的就像親姐妹,我和你游哥還去學校接過呢。」

    余男輕輕笑了下,沒說話。

    張碩興高采烈,不忘套近乎:「我那時抱過你,記得嗎?」

    「不記得。」

    張碩:「...」

    他摸了下鼻頭,清清嗓子,又對莫惜瞳說:「這就是咱們一直找的蔣津左,現在生活在大理,她比你生日小四個月,你跟我們一樣,得管她叫聲妹。」

    莫惜瞳撇了下嘴角,一直沉默,什麼都沒叫出來。

    看她反應,張碩以為自己記錯了,問游松:「游哥,你說對嗎?」

    游松吸口煙,眯著眼:「對什麼?」

    張碩:「...」

    游松一晚上沒說幾句話,剛才張碩說什麼,他根本就沒聽。

    一桌人各懷心事,只有張碩興致勃勃,他又說:「當年就是你和惜瞳一起被騙走,我和你游哥...」

    「張碩,點菜。」他話沒說完,被打斷。

    張碩看一眼游松,兩人間的默契讓他知道有些話不能說,他「哦」一聲,忙轉了話題。

    莫惜瞳眼神一直在幾人之間徘徊,想起張碩剛才被打斷的話,腦中一閃,驀地明白了。

    她看向余男,嘲諷的笑了下。

    一頓飯食不知味,游松對面就是余男,兩人眼神偶爾碰到,一觸即離,沒有過多言語和表情。

    到後來,連張碩也變得沉默了。

    半途,余男起身去洗手間,從隔間出來,見莫惜瞳倚在水池旁。她斜靠著,一頭捲髮全都攏在一側,纏纏繞繞,慵懶繾綣,昏黃燈光下,散發一種迷人的柔韌感。

    她環著胸,一順不順盯著余男看,眼神不可一世。

    余男走過去,面無變化,仿佛知道她會跟進來。

    她洗手,從鏡中看向她:「找我有話說?」

    莫惜瞳夠直接,多一個字都不願和她說,「小時候我們一起被拐走,游哥只能救下一個人...」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余男笑問:「所以呢?」

    「游哥的選擇是我。」

    這話是事實。

    余男的心被人揪了下,她垂下眼,眼中的光藏在那背後,她抿緊唇,再抬頭時卻是笑著的:「剛才張碩說過,我得了一場病,有些事根本不記得。」

    莫惜瞳當然知道,她講這些是故意的。剛才看游松阻止張碩,她就知道,兩人不願向余男提及當年的事。

    所以她自作聰明,想讓余男知難而退。

    莫惜瞳接著說:「你應該有自知之明的。」

    余男「哦?」一聲。

    莫惜瞳說:「我是游哥看著長大的,我們感情深厚,不是隨便個外人能比的。游阿姨早有意思讓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趁早認清,能離他遠一點兒。」

    余男慢條斯理擦乾手,說:「好。」

    她往外走,莫惜瞳微一怔,被她態度刺激到,退後一步,擋住她去路。

    余男皺了下眉,沒工夫吃閒醋,她漸漸冷了聲:「你讓開。」

    莫惜瞳沒想到她氣場突然變化,駭然往後縮了下,一頓,仍然堅持說「你別想太多,他對你除了虧欠沒別的,所以你別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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