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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19:29 作者: 唐嘯人
    「哎呀,少祁,恭喜你終於結婚了,哈哈!」秦江威將一個大大的紅包遞給新娘子。

    「謝謝謝謝!」田靈說。

    「祝你們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許少祁的目光搖晃。葉默低頭盯著地面。

    「少祁,不想說點什麼?再不說就----就要開宴了,呵呵。」秦江威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葉默的腰上,仍然微笑著。

    「秦江威,你這是什麼意思?」突然從裡面跑出來一個人把許少祁拉到一旁,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梧州,別誤會。除了賀喜外,我們沒有別的意思。」

    「賀喜?快滾,滾----」許梧州冷冷地指著葉默道。

    「梧州----」話語未落,葉默果斷地推開他,掉頭走人。許少祁的嘴唇蠕動,仿佛在呼喚什麼,但終究沒有發出聲音。許梧州緊緊地拽住弟弟的胳膊。

    「呵呵,今天是許家的大日子,主人說了算。小陳,你去送葉警司回家。」秦江威好脾氣地笑道。

    聽到「回家」一詞,許少祁的身形一晃,倒在許梧州的胳膊里。許梧州在整個酒席過程中對秦江威沒有好臉色。秦江威不以為然,高高興興地吃他的喜酒。中間小陳發信說葉默回到3001,非常不高興的樣子。秦江威癟癟嘴,心說小氣。

    秦江威走出富江小區的電梯時,小陳已等在門口,把一路上的情況又重複一遍。

    「行,辛苦你了,小陳。給我弄桶礦泉水來,我要泡茶。」

    「好。」

    秦江威拿出鑰匙,打開門,把皮包往沙發上一丟,推開臥室門,玻璃門後的橢圓形陽台上,葉默靜靜地躺在安樂椅上,臉上蓋著《體育周刊》,三月的清風拂過高大的發財樹,在淺藍色的天空下颯颯作響。30層的高空,萬物都安靜了,除了風聲,一點雜音都沒有。小陳把水桶輕手輕腳地放在復古彩繪的流水泡茶台邊,朝他做個手勢後悄悄地退出去。

    第66章 第 66 章

    秦江威在雕花木椅上坐下,接上電,將礦泉水灌入電水壺裡,然後靜靜地等水開。

    「葉子,其實今天叫你去也是為了你們兩個人好。感情的事,當斷則斷,不斷反受其累。斷了根才能新生。首先要說清楚,不是我要拆散你們,而是你們倆不合適。許少祁是個衝動型的人,善於破壞,不善於建設。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自立能力,連自己哥和爸都鬥不過,哪有能力來保護你的家人和前途。這些你自己也很清楚,所以才選擇分手,我沒說錯吧。」

    清風吹起《體育周刊》的一角。

    「其次,你不以為我在這件事裡就占盡便宜。梧州為了你的事,和我發了幾次脾氣,他總覺著你害了他弟弟,你知道的,做哥哥的都偏心嘛。我和他解釋過多次,這事不能全怪你,可是他就是聽不進去,老想拿你撒氣。我不是故意叫屈,我的確為你的事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因為梧州不僅是我的生意夥伴,更是我的好朋友。」

    清風嘆息一聲,放過《體育周刊》,飄向別的地方。

    「葉子,其實和我在一起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我的能力足以保障你的工作和家人。以後就不要想他了,咱們倆好好過日子啊。」

    電水壺咕咕地叫了,秦江威首先將茶壺和小茶杯清洗一遍,清水順著彎曲的水道往下流,經過一座小橋,繞過假山,消失了。當初買泡茶台的時候,老闆介紹說這是馬致遠的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現在看來果然不假。第二次添水,再等燒開。安樂椅上的葉默紋絲不動,仿佛真的睡著了。

    「葉子,其實我說的第一條純屬廢話。現在他已婚,你們要見面我不反對,只要不上床。好歹給我留點面子嘛。」秦江威一面笑著哄人,一面在心裡罵自己虛偽。

    水第二次燒開。秦江威將沸水倒入裝有龍井的茶壺中,然後迅速倒出,洗掉茶葉表面的不潔物質。再將沸水倒入茶壺,倒水過程中壺嘴三次點頭,雖然葉默不看,但是「鳳凰三點頭」的功夫還是要做足。心誠則靈。

    「第二條也是氣話。你和你哥當然可以來往,我不是個不近人情的人。」等顏大同從牢里出來,猴年馬月的事了。

    秦江威蓋上壺蓋,再用沸水淋壺,保留壺中的香氣。

    「至於第三條,那是因為我愛你,真的。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心的。我相信我們倆才是最合適的一對。嘿嘿!」

    他抬手將明黃的茶水緩緩倒入公道杯中,把一個茶杯推到葉默面前。

    「吵架時候的話都不要當真好不好?來,喝茶,算是我道歉。」

    他盯著那本《體育周刊》的封面,心裡開始計時。1、2、3、4、5,葉默伸手摘掉雜誌,彎腰拿起公道杯,仰頭喝下。「慢點喝,燙。」秦江威舒心地笑了,但是笑容馬上凍住了。

    「喂,你----不是哭了吧?」秦江威端著公道杯,停在空中,傻傻地盯著葉默那紅紅的眼圈。

    【秦哥,我想您現在應該滿意了。可以討論一下我哥的事嗎?】

    「你哭了?」

    【那是過去的事了。秦哥,讓我們談談未來吧。】

    「可是你哭了!」秦江威用力地強調道。

    葉默騰地一下站起來,他火大,他很想吼一句「那又怎樣?難道我連哭的權利都沒有了嗎?」但是一想到哥哥,滿肚子的火又頹然滅掉。他黯然坐下,寫道,【對不起。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秦江威不悅地皺皺眉,最近怎麼老是聽見對不起三個字。

    【昨天下午,我去看守所辦事。】

    「怎麼了?」

    【碰巧看見金友武了。】

    「哦----」秦江威想這個「碰巧」怕是夠巧的了。葉默在他的勢力範圍內可不會浪費一個人脈,他想。

    【他原來是個彪形大漢,如今瘦得只剩下骨架子。】

    「你----難受了?」

    【有點。我怕我哥----】

    「也變成那樣?不會的,葉子,其實監獄裡面也分三六九等,有錢照樣能住高級間,養得白白胖胖的,你哥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句話,葉默顏色更變,他驚恐地盯著秦江威。後者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馬上補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嗨,你別著急嘛,還沒開庭呢?什麼結果還不一定呢!」

    【秦哥,我是圈內人,你不用打馬虎眼。普通案件最多兩次開庭。一旦檢察院那邊決定起訴,結果就八九不離十了。我們要爭取的就是開庭之前的機會。我聽說金友武一會認罪,一會翻供,被兩邊的勢力逼,秦哥,您能不能給我一個準話?】

    「葉子,你要什麼準話嗎?」秦江威無奈地攤開手答道,「不是說好保證你哥的性命無憂嗎?就算坐牢也不用怕,你認識人,我也認識人,保准他在裡面高枕無憂。」

    葉默頓時臉色蒼白。他不希望哥哥坐牢,但是檢察院堆積如山的案卷告訴他難逃此劫。所以他指望秦江威能大變活人,創造奇蹟。他這樣想是有根據的。在法律層面,他哥是罪有應得,光是經濟罪就能判20年;但是他寄希望於政治層面。在看不見的戰場,在他無法企及的層面,他希望秦江威能施魔法。他上躥下跳,徹底放棄自我,折騰這麼久,就等著含含糊糊的秦江威給個實話。今天他終於露出底牌,卻還是要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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