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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6:19:29 作者: 唐嘯人
許少祁剛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看見這個回復,又從椅子上跳起來,冒失地大叫,「混蛋,我才不怕他呢!」坐在他旁邊的一個老太太從打盹中驚醒,上下打量他,然後慌裡慌張地起身走了。許少祁冷靜下來,寫道,【你不用怕他。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謝謝,我很感動。】
許少祁放下手機,望著遠處血色殘陽,他真想大叫兩聲,抒發心中澎湃洶湧的豪情,想搶我的人,門都沒有。
許少祁離開街心花園,去地下車庫開車回自己的小公寓。晚上心不在焉地盯著電視機,思考要不要給成文丹打電話聊一聊。把秦家的秘密告訴他,然後合縱抗衡?和秦九州斷絕來往?不行不行。至少目前不行。成文丹再厲害也不過是小輩,在成家也不是當權派。就算加上盧,他們三個也不是家長們的對手。何況國人向來熱衷暗鬥,前期暗鬥,中期暗鬥,後期還是暗鬥。一旦明爭,便是你死我活的最後時刻。以此來推,他目前還不能把這個秘密散播出去。逞口舌之快,卻鬥不過大佬,丟臉的人只能是自己。可是他又有什麼鬥爭的辦法呢?許少祁在沙發上把腿盤起來,想了又想。葉默是對的,現在不具備對抗的能力。工作沒工作,地位沒地位,資本沒資本,連家族的支持都沒有,他拿什麼去拼命?對著親哥可以瞎咋呼,對外人就不能咋呼了。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彩鈴響起,許少祁拎起手機,是成文丹。
「餵?」
「少祁,聽說你回來了,也不找我們,不夠意思啊。黑森林老地方,快來。」
「餵----」沒等他回答,那頭便掛斷了。
許少祁撓頭,想想還是去吧。看看股票到底賺了多少。有資本才有發言權。
許少祁關上電視,下樓走人。來到28樓的老地方,三個好友已喝得小醉,秦九州第一個朝他打招呼。「嗨!少祁,聽說你為情出走,隱居南山了?」
「嘿嘿。」若是換做以前,不過是句玩笑話。可是看著熟似叔叔的那張臉,許少祁心裡泛起一種異樣的不自在。九州是九州,他叔是他叔,許少祁在心裡默念。但是一旦開戰,秦家還是秦家,許家還是許家。
「是啊,少祁,探親回來了,也不和哥們好好喝一杯。來,罰三杯。必須的。」盧懷毅邊說邊給他斟酒。許少祁聳聳肩,爽快地連喝三杯。
「有戲有戲。」秦九州揶揄道。「文丹,你看少祁這爽快樣就知道對那小警察情有獨鍾了。」
「不是小警察,九州,是警察。他比我們這些混吃混喝的強一百倍。」許少祁半是玩笑,半是告誡。
成文丹的眸子一亮,隨後又眯起眼睛和旁邊的小姐調侃酸菜魚的味道。
「文丹,那個股票賺了多少?」許少祁問。
「你還關心啊?整天就躺在溫柔鄉里,哼!」
「嘿嘿,關心,怎麼不關心呢?」許少祁笑。
「被套住了。整個大盤都低迷,熊市啊。真是買了就跌,賣了就漲。」成文丹歪著頭欣賞精美的湯鍋,裡面是熱氣騰騰的土雞燉蘑菇。
「那傅老闆那邊?」
「他們當然著急啦,所以大夥這些天都低調點。該躲的要躲,別說我沒提醒你們。」
「可是李科長那裡的情報不應該有假啊?」許少祁皺眉頭。
成文丹無所謂地搖頭道,「可如果是大莊家故意放出假消息呢?我們散戶又能有什麼辦法?」
「咱們有100多萬,怎麼能算散戶呢?」盧懷毅不滿地辯解道。
「嘿,100多萬算個逑,我叔他們動不動是上千萬的資金入市。」秦九州拍盧懷毅的肩膀安慰道,「我聽說少祁你哥投了一個億,是不是啊,少祁?」
「不知道。」許少祁心裡吃驚,表面上維持鎮定,「他才不會和我談這些呢!」看來他不能老在外面晃悠,得回家去臥底。
「好了,我看還是得把懷毅的30萬抽出來投到別的項目上去。最近有個天然氣的項目正在找資金。」成文丹說。
「現在抽出來不是虧了嗎?」盧懷毅故意誇張地拍自己胸口,其實他最不心疼的就是爺爺的錢。按他的說法,老子不用,就會落其他孫子的袋裡。不虧白不虧,萬一賺了呢?旁邊的模特被他逗得咯咯笑。
成文丹沒把盧懷毅的話當回事,繼續介紹那個天然氣項目,四人討論來討論去,發現至少要投500萬才能成為一個小股東。
「文丹,咱們能不能搞點實惠的項目。投資小,賺錢快的那種。」秦九州抱怨道。
「哼,」成文丹不悅道,「天底下哪個不想投資小,賺錢快又多?可是天下沒有便宜事。想賺錢快?直接索賄最快。」
「嗨,文丹,安全還是第一位的。」秦九州抱拳告饒道,「算了,我不懂,你說咋搞就咋搞。」
看著好友成文丹領導者的風範,許少祁突然感到莫名的驚慌。他在通宵打遊戲的同時,成文丹在爬自己的山,如果這次投資成功的話,那不過是眾人抬轎,幫成文丹爬上他的山,與其他人沒有一毛錢關係。照這樣的折騰速度,不是在股市就是在別的領域,成文丹一定會很快挖到第一桶金,然後把他們三個遠遠地甩在後面,若干年後再見面,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認識成總。一陣恐懼的波浪湧上岸,就像提前看了劇本的人,再去看台上沉浸在幸福中的主角,不禁為他們最後的宿命感到悲哀。無論在哪個圈子裡,人都得努力,朋友的每一次前進便反襯出自己的後退。從更大層面來看,他們三個不過是成文丹的墊腳石。
聊到九點半,盧懷毅提議去搓麻,許少祁和成文丹不約而同地說「不」,那一刻兩人相視而笑。許少祁知道成文丹是為了投資的事,自己則是莫名其妙的不爽。他回到公寓,把書架重新整理一番,按照重要程度排出先後,然後在空白許久的日記本上寫下「爬自己的山」一行字。第二天上午,他把書和衣服整理好,拎著箱子回到父母家。晚上一家人吃團圓飯,飯後追到書房去聆聽父親和哥哥閒聊,然後洗個澡讀書到12點。第二天7點勉強起床趕早餐,聽父親上班之前的交待。往往經過一個晚上的思考,父親總能給出關鍵性意見。許少祁在家裡乖乖地窩了一個星期,家人的態度從驚訝轉為震撼。許少祁厚著臉皮裝沒事,但凡有人對他發問,立馬鑽進廚房給媽媽幫忙,只有做母親的不管是是非非,人回來就好。
「我來學習您還不高興嗎?真是的。」許少祁又一次跟進書房時對兩位主角說。
「哦,知道學習了。」許主任半真半假地笑。
許梧州嘿嘿兩聲,沒敢表態。
聽了一周後,他發現遠水解不了近渴。父親和哥哥談的話題太高深,不先學基礎知識是跟不上的。再三思考後,勤奮好學的許同學拎著行李箱又從父母家消失了,某些家人大大地鬆口氣。吊兒郎當的時間久了,再回頭只會令人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