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年輕的交警被喊得發蒙，於是下意識地看著李戈開口說道：「他，他被送到醫院去了……李警官你認識這個車主嗎？」

    「什麼醫院！」話音剛落，這回卻是李警官手裡的女孩子先有了動作。

    一聽見醫院這兩個字，蘇鯉便覺得手腳都勉強找出了一些力氣。

    至少，至少能被送到醫院，那就證明了葉拓並沒有當場死亡！

    她著急地看著交警等著答案，而交警也努力想了想；「人，人民醫院吧……你是傷者的家屬嗎」

    蘇鯉卻沒有回答。

    下一刻她直接轉身，掙扎著又向人群外面快速跑去。

    「這裡交給你了！」李戈也很快反應了過來。他直接簡單粗暴地將任務甩給了別人，之後便很快小跑著追上了，拉住她進了車子中。

    身後隱隱像是傳來了交警的呼喊聲，只是兩個人此時都已經分不出精力去理會。

    半小時後，李戈的車才終於停在了醫院的門口。

    蘇鯉眼神空洞地立刻從車子上跑了下來，腳步虛浮地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李戈害怕她又會摔倒，車上鑰匙都來不及拔也跟著沖了下去。

    兩人火急火燎地跑進了醫院的大堂，今天正逢節假日，醫院的人不知怎麼出奇地特別多，來來往往都是手裡拿著藥單的病人，

    蘇鯉神情凜然地捏緊了拳頭，手上因為用力，所以青筋畢現，可仿佛只要一鬆開手裡的勁，她便會徹底癱軟在地上。她徑直走到了問詢的台子前，抓著一個護士很快說道：「請問剛剛有沒有一個車禍的男人被送進來？」

    「你說的是哪個啊？」護士的態度也不好，看著蘇鯉有些不耐煩道；「今天光車禍送進來的就有三個。」

    「我說的那個叫葉拓，他，他很高，長得也很好看，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蘇鯉著急地回憶著葉拓的一切，因為慌亂她的話語也說地斷斷續續。

    護士聽得蹙了蹙眉，因為沒有印象，她隨口打發道：「你去看看急診室吧，今天送進來傷情比較嚴重緊急的病人應該都在那裡。」

    「好，謝謝！」蘇鯉匆匆說了一句，下一刻又馬不停蹄地跟著李戈趕到了急診室。

    就像是護士說的那樣，裡面確實聚集了幾個情況嚴重的病人。

    有一個年輕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受的傷，此時他躺在移動病床上半邊身子都染著血，因為疼，他哭的滿臉都是鼻涕眼淚，而在他的身邊，一大堆的女人男人簇擁著噓寒問暖，到處找醫生，有幾個還跟著他一起在哭。

    刺鼻的血腥味叫蘇鯉的腦子都發暈。

    李戈擔心地去了另一邊尋找葉拓的身影，她忍不住頭暈目眩地扶著牆站了幾秒鐘，緩了一陣後，這才擠著人進了一個科室中。

    裡面的醫生被一眾人圍在中間，蘇鯉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湊到了醫生的跟前：「醫生，請問你有沒有看過一個叫葉拓的車禍病人？」

    「沒有。」

    醫生忙的不行，蘇鯉的話他也沒怎麼去思考：「你去外面看看吧。」

    「可我剛剛大概看過了，沒看見他。」蘇鯉連忙說道。

    醫生低著頭這才想了想：「你說的那個葉拓是車禍送來的？」

    「對。」

    「你要是在外面沒看見他的話，那應該是情況不太好。」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蘇鯉猛地頓了頓。

    醫生將手裡的病歷單子塞進了一個患者的手中：「我同事說一個車禍傷者剛送到醫院就斷了氣，你再去外面仔細找找吧，沒有就應該沒有了，我現在要去做手術了，誒，你們都讓開。」醫生站起來快速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隨著醫生的動作，科室內有一大半人一起走了出去，而蘇鯉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心臟都仿佛停了兩秒鐘。

    她愣愣地忘了動作，也忘了思考，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麻木地向著外頭走去。

    那大半個身子都是血的少年還在外面不斷哀嚎著，蘇鯉雙眼空洞地向他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她竟然冒出了一個「那床上躺著的要是葉拓，該有多好」的念頭。

    此時她不在乎這次車禍後，葉拓會變成什麼樣子。

    哪怕是毀容，缺胳膊斷腿都沒有關係，只要不是死了，只要不是死了……

    但是現在，蘇鯉卻真的不敢再去找人。

    那個醫生的話還縈繞在她的耳邊，他說要她去外面看看，要是沒人，那就是沒了。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又應該怎麼辦？

    蘇鯉紅著眼睛乾澀地看了看醫院頂頭的白色天花板，下一刻，遠處像是傳來了李戈的呼喊聲，蘇鯉茫然地向著聲源看去，還沒等真的看清什麼，她便已經雙腿發軟地直接倒在了地上，暈死了過去----

    恍惚中，蘇鯉只覺得自己像是跌入了一個望不見邊際的黑色噩夢中。

    她在裡頭無止境地行走著，可怎麼都看不見半點光明，絕望地仿佛根本不會有盡頭。

    這一切就像是將她重新帶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衣櫥中，也是在這樣的黑暗裡，她沒有盼頭地期待著父親可以將自己面前的那扇門重新打開，只是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等待她的，卻是父親的冰冷的屍體。

    她終於忍不住地失聲痛哭起來，眼淚流的太快，讓她即使是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控制不住的疼痛，仿佛刀子劃到了她的皮肉上，蘇鯉幾乎要喘不過氣。

    耳邊在這時突然傳來了嘈雜的呼喊聲，一片凌亂中，一道不穩的腳步聲走到了她的身邊，蘇鯉睜不開眼睛去看，只是不知為何，有一種直覺卻突然在不斷告訴她，她心中的那扇門即將要被打開。

    也就是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蘇鯉的心下微微一滯。

    空氣都像在這時安靜了下來。

    下一刻，沙啞而熟悉的聲音已經在她耳邊響起：「小魚，醒醒，我在這裡。我沒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蘇鯉倏地愣住，可她垂在身側的手卻忽然動了動。

    葉拓紅著眼睛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隨後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蘇鯉，他心疼地俯身下來，吻去她眼角的眼淚。

    可就在他要直起身時，一雙手卻已經纏上了他的脖子，將他顫抖地緊緊抱住。

    「不許走，你說你是什麼人？」蘇鯉不敢去看他，只是將臉埋在他的頸側，眼淚滾燙地低聲問道。

    葉拓猛地顫了顫，一個停頓後，他也已經將蘇鯉反手抱在了懷中。

    「我是你的人。」

    儘管身上車禍過後的傷痛依舊存在，可是此時葉拓還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蘇鯉鎖在懷中：「你沒聽出我的聲音嗎？」

    「我聽出來了，可是我害怕……」蘇鯉哭著搖了搖頭，熟悉的聲音此時就在她的耳邊，她心頭因為不敢確定而小心壓抑的狂喜也在這時奔涌而出。

    可是很快的，她卻是哭的更加可憐：「你知道你要嚇死我了嗎！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你不是去做你的事情了嗎？你為什麼還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