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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56:56 作者: 有人無品
話音剛落,喬麥就感覺一股大力從自己的背上傳來,一陣鈍痛襲擊了他的感官,讓他的身子一個不穩,整個人都往前一撲,摔倒在了地上,同時手上的手機也「啪」的一聲,摔出老遠,只能聽見顧顏辛焦急的聲音隱隱約約從話筒裡面傳來。
喬麥痛的倒抽一口冷氣,眼前一陣發黑,缺少應激經驗的他沒有在第一時間離開原地,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李警官已經居高臨下的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對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廢舊鋼管,大約是從什麼地方順手摸過來的,喬麥剛剛就是被這根鋼管砸到背上才摔倒的,他抿了抿嘴唇,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逃走,李警官已經將手中的鋼管扔到了一旁,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
「我原本不想用這個的。」李警官的聲音平靜無波,握著匕首慢條斯理的蹲了下來。
而喬麥在看見那柄匕首之後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不敢動彈,因為李警官的匕首距離他只有十幾公分,喬麥沒有那個自信能跑的比對方的匕首還要快。
他選擇了妥協,看著李警官沉默不語。
「起來。」李警官面無表情。
喬麥右手一撐,從地上站了起來,李警官也跟著他站了起來,站到了喬麥的右後方,用那柄匕首抵著他的後腰。
「走吧。」李警官惜字如金。
喬麥沉默的走在前面,一聲不吭。
他現在只希望顧顏辛能夠早點來到這個小區,這樣說不定還能在半路上遇到,他也能夠順勢獲救,但是如果他們錯過了,z市這麼大,就算是用上警力,又能在幾天之內找到他呢?
之所以之前不報警,並不是因為喬麥沒想來這件事,而是他擔心萬一警局裡面還有李警官的人怎麼辦?比如那個叫孫甜的人?
喬麥清楚的記得,兩個人的關係十分的友好,想必不是十分親密的同事也應該是好兄弟好朋友之類的關係,喬麥無法放心下來,所以他選擇了給顧顏辛打電話。
沒有人再能夠讓他這麼放心和信任了。
兩個人沉默的走著,一路上沒有一句交談,喬麥顧忌著李警官手中的匕首,沒有說話刺激對方,因為他實在不懂,究竟是為什麼,素昧平生的李警官會選擇傷害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兩個人無冤無仇,也沒有感情的糾葛,甚至說,兩個人在丁秋榮那個案子之前毫無交集,但是看起來,李警官卻像是認定了他一樣。
喬麥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不語,李警官帶著喬麥往回走著,將他塞進一輛白色麵包車的后座,用手銬鎖住喬麥的雙手,這才收起了自己的匕首,轉身打開駕駛門坐了進來,一踩油門,車子就飛速的開出了小區。
喬麥目光四下掃動了一番,發現車廂裡面雖然不是嶄新的,但是收拾的乾乾淨淨,裡面沒有多餘的東西,沒有一點能夠讓喬麥猜出車主任信息的物品在,這讓喬麥的心不禁的沉了下去。
看來這次李警官是有備而來,即使只是一個作案工具,也處理的相當乾淨,不愧是當過一段時間的警察,已經深諳調查取證的那一套了。
開了大約五分鐘左右,李警官忽然開口道:「你男朋友的車。」
喬麥一愣,目光不由得順著對方的視線往外面看去,只看見一輛熟悉的轎車從旁邊的馬路上疾馳而過,硬生生的在一大群車流之間殺出一條血路來,根本都是不管不顧的衝著,把馬路當成高速公路一般,指針幾乎已經爆表。
顧顏辛。
轎車很快就在他的視線之中消失不見,喬麥收回了目光看著李警官。
「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警官沒有說話。
「你想帶我到什麼地方去?」
依舊沒有回答他,李警官好像在剛剛說完那句話之後再一次失聲了一般,不言不語。
喬麥見狀,也只好閉上了嘴巴。
過了一段時間,喬麥看著周圍兩旁漸漸熟悉的景色,一個答案浮上了他的心頭。
「你想帶我去悅大精神病院?」喬麥沉聲道。
李警官冷笑了兩聲:「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一點。」
「那裡檢查很嚴格,你沒法把我帶進去的。」
「不用你管。」李警官忽然生硬的收斂住自己臉上的笑容,半晌又神經質的笑了兩聲,「你猜不到的。」
喬麥眯了眯雙眼,盯著李警官的後腦勺,眼中思緒翻滾。
車子沒有直接停在車庫,而是繞過悅大停在了後面一處比較偏僻的小門外,喬麥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也不知道這裡居然還有一個這樣的小門,他觀察了一下,這裡甚至沒有攝像頭。
李警官銬住喬麥的雙手,將他扯下車,自己伸手推了一下,那扇門就被打開了,他被李警官拽住,跌跌撞撞的進入了悅大精神病院。
「咔擦」一聲,那扇小門在他的身後被關上,仿佛將外面那個世界也一同隔絕開了,連帶著顧顏辛,小區,公司,溫暖和愛隔絕開,帶著一種讓人心頭髮慌的感覺。
喬麥回過頭,看著眼前這個荒涼的花圃,撲面而來一種窒息的陰冷敢讓他從心裡打了一個寒噤。
李警官看著喬麥,嘴角緩緩的拉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你要幹什麼?」喬麥努力冷靜下來。
「歡迎重溫回憶。」李警官執起喬麥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我的病人。」
。
喬麥觀察報告
今天是10月26號,刺激源已經消失,新的刺激源形成。
邏輯清晰,語言清晰,情緒混亂。
55分。
第57章 之卅一
李警官脫掉了身上那件黑色的外套,換了一件醫生穿的白大褂。
喬麥恍惚了一下,覺得對方似乎有些面熟。
可是無論喬麥怎麼去思考,都想不起來有用的信息。
「走吧。」李警官冷冷的開口。
穿過破舊的荒廢花圃,走過雜亂的青糙地,喬麥在李警官的指引下到了住院部。
醫生護士們忙碌著自己的事情,李警官身上穿著白大褂,被他們當成了自己人,所以當他帶著喬麥上樓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前來盤問。
就這樣,喬麥和李警官順利的到了五樓。
長長的走廊,空寂無比。
喬麥很熟悉,因為這裡他已經來了很多趟了。
陰冷,cháo濕,空寂,惶恐。
所有的負面詞語都可以用在這條走廊上。
兩旁的牆壁上面有著淡綠色的牆漆,和破舊而斑駁的灰色牆壁界限分明,不知道從哪裡刮來的風,一直在走廊中打著旋,從喬麥身上吹過去的時候,像是要刮下一層皮來。
喬麥的手心出汗了。
走廊空曠無比,鞋底踩在地面上的時候發出發出巨大的聲響,伴隨著「噠噠」的回聲,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兩旁一扇扇的鐵門緊閉著,可喬麥卻覺得有無數雙眼睛一直在緊緊的盯著他。
那些眼神隱藏在黑暗中,散落在角落裡,像是觀察著誤入一處特殊領土的獵物一樣,讓喬麥的背脊冷汗津津。
昏暗的走廊上有些閃屏的白熾燈,慘白的顏色冷冷的照著腳下的路,偶爾有一兩聲極其怪異的叫聲,突兀的響起,然後傳到很遠的地方去。
空氣粘稠不堪,無比的壓抑,每一步都要耗費喬麥許多的力氣,他沉默的走在前面,心裡還有些許的勇氣,足夠他來觀察周圍。
「停,右轉。」身後的李警官生硬的開口。
喬麥順從的停下來,轉過了自己的身子。
這是倒數第二間病房,喬麥和鐵門挨得有些近,能夠通過上面那小小的一塊透明玻璃看見裡面的情況,病房裡空無一人。
有淡淡的鐵鏽味縈繞在他的鼻尖,像極了鮮血的味道。
喬麥胃裡一陣翻湧,險些吐了出來。
李警官沉默的看了一眼喬麥,從另一邊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來,找出其中的一把插進鎖孔里,輕輕的擰了幾圈,將這扇鐵門打開了。
「吱呀----」
鐵門發出一聲怪異的呻吟,在空曠的長廊和房間裡響起,帶著回聲。
喬麥站在病房的中間,掃了周圍一圈,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喬麥問道。
李警官將那柄匕首收起來之後,喬麥潛意識感覺到對方的威脅力也變小了一些。
「覺得熟悉嗎?」李警官反問。
喬麥搖頭。
李警官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被他收了起來:「你沒來過這間病房。」
喬麥點頭。
李警官反手關上了門,走到床邊,雙手握住床腳,用力一掀,將床整個的翻開,然後蹲下身,右手在地上摸索著。
喬麥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麼?」
李警官沉默著沒說話,很快,他的右手似乎是摸索到了什麼,然後費力的揭開一塊地板磚,露出裡面幾張零散的紙來。
「你自己看吧。」李警官拿起那幾張紙片,遞到喬麥的手中。
紙片上沾滿了灰塵,喬麥沒有顧得上其他,抬起依舊被鐐銬鎖住的雙手,接過來瀏覽著。
2016年3月5號。星期六。晴。有風
他們發現了,寫日記的權力被收回,並且加深了對我的治療。
我什麼時候才能再一次出院看見他。
2016年3月11號。星期五。小雨。無風將日記藏起來太困難了,我希望他們不要發現。
我必須要快點出去,他還在等我。
2016年3月29號。星期二。陰。微風
他還在等我。
2016年4月15號。星期五。晴。有風
有三張日記紙又被發現了。
我真笨。
2016年5月3號。星期二。大雨。有風
他們說我的病情漸漸穩定,我說過我會很快出院的。
很快,等我。
:-d
2016年5月16號。星期一。晴。微風
什麼叫我沒有忘記你!
我怎麼可能忘記!
怎麼可以用這個藉口不讓我出院!
2016年6月15號。星期三。多雲。無風他們看得越來越緊。
我大概有段時間無法記錄了。
他會在幹什麼?
有危險怎麼辦?
2016年8月25號。星期四。陣雨。有風我好像看見他了。
這是今天第一百零三次看見他。
所有人都說是幻覺。
好真實。
2016年9月6號。星期二。多雲。有風
我要出院了。
等我。
:-d
喬麥一直看到了這裡,日記就沒有了。
大約是出了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寫下來的零散日記卻沒有帶走,或許是忘記了,或許是不方便,總之留了下來,並且被喬麥看見了。
「明白了嗎?」李警官問。
喬麥抬眼看他:「這裡是卓俊宇的病房。」
「是。」
對方的肯定反而讓喬麥心中疑惑頓生:「你是怎麼知道他的東西藏在這裡。」
李警官似笑非笑的一下,沒有說話,將床恢復原位,然後拉著喬麥走了出去,來到了另一間病房。
一模一樣構造的房間,小小的氣孔透出些許的光亮,孤零零的床鋪在房間的正中央,但是令人醒目的卻是正對著床尾的那一塊牆壁。
斑駁的綠漆中間被突兀的補上了一塊嶄新的漆,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顯得詭異而又維和。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嗎?」李警官指著那塊新刷上的綠漆。
喬麥沉默著。
「血。」李警官用匕首在牆面上劃了幾道,靈巧的挑開外面一層綠漆,露出裡面乾涸的無法清洗掉的暗紅色血液來。
喬麥感覺自己又一次聞見了血腥味。
「這裡是丁秋榮的病房。」喬麥勉強止住自己的眩暈感。
他漸漸的淡忘的回憶再一次湧上心頭,像cháo水一樣層層疊疊的漫上來,淹沒了他的腳,他的腿,他的腰,他的心臟,他的脖子。
淹沒過了頭頂。
窒息感傳來,滿目的鮮紅,白花花的肉片,混合著紅紅的辣椒油,充斥著喬麥的感官。
喬麥有些痛苦的捂著腦袋跪坐到了地上。
「丁秋榮的血。」李警官說著,「他傷口沒有痊癒的時候留下來的。」
「你為什麼知道!」喬麥十分的崩潰,他不想要聽見這些,「你究竟為什麼會知道!」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要不能思考了,裡面像是有電鑽一樣在嗡嗡作響,每一下都傳來劇痛感。聲音攪亂了整個世界,讓他情不自禁想要大喊大叫,甩脫這種感覺。
「你想起了什麼?」李警官的聲音有些飄渺。
「顧顏辛……」喬麥低聲吶喊,他頭疼欲裂,這一瞬間將什麼事情都忘記了,他的腦海中只記得顧顏辛。
李警官沉默了一瞬,忽然伸手將喬麥拽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拽出了這件病房。
一逃離那個病房,喬麥感覺自己周圍那種壓抑的氣氛漸漸的有些緩和,他大腦的疼痛也減緩,只有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慢慢的滑落下來。
他像是從冷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後背的衣服被汗水浸濕了。
「跟我來。」李警官繼續拽著喬麥。
喬麥以為還會是一間病房,但是出乎意料的,這是一間乾淨整潔的辦公室,窗明几淨,寬大的辦公桌上面擺放著病曆本、文件夾以及筆筒,電腦的旁邊還有一盆綠蘿,綠油油的十分的喜人。
門後面有一隻衣架,上面掛著幾件白色的大褂和一件西裝外套,鼻翼間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淡化了喬麥大腦中的血腥味。
他喘息著坐到辦公桌對面的軟椅上,垂著頭似乎耗盡了身上的力氣。
「記得這裡嗎?」李警官再一次開口。
喬麥無力的抬頭掃了一眼周圍。
他記得。
這是李醫生的辦公室,他曾經來過這裡,和李醫生有過一段時間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