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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55:03 作者: 撒空空
畢竟是睡同一床上的人,唐宋很快察覺了,環住我腰詢問我所煩何事。
出賣朋友這事我雖常做,但出賣唯一代價太大,所以只能忍住不說。唐宋對我一向採取不強迫不追問態度,於是我繼續在床上翻騰。
隔天頂著的是兩黑眼圈以及巨大壓力,唐宋送我上班,見我一反常態不說話,單拿著小籠包在啃就知道有問題,我知道他心裡疑惑,但為了不被唯一邊罵有異性沒人性邊拿刀砍我,還是決定對唐宋沉默。
這天上午沒啥大事,挺閒的,越閒我心就越慌----下午就要陪唯一去做手術了。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動用終極武器。拿出手機,撥了瑋瑋的電話。
剛接聽時瑋瑋見是我,還有點小意外,可聽我說完,那邊就沉默了。
你是唯一親哥,拿個主意吧。我不厚道,將這個人命關天的問題拋給了瑋瑋。
瑋瑋沉默半晌,最終決定去找段又宏談判,害怕倆男人衝動起來出事,我也跟著去了。
當找到他時,段又宏正在辦公室里坐著辦公,雖然這人貪玩,但對自己的事業也挺在乎。乍一見我們,段又宏有點驚訝,但馬上恢復吊兒郎當表情,笑道,喲,2012要到了?你們倆居然結伴來找我?
你要是跟段又宏耍嘴皮子,那才真是到2012也耍不完。我直接道,唯一懷孕了,鐵定是你的,她下午準備做手術,要還是不要,你自己拿個主意吧。
話一說完,段又宏所有的動作表情甚至是呼吸都停頓了,但那種窒息般的停頓只持續了一秒,緊接著段又宏便又成為平時的段又宏了,道,唯一不想讓我知道,必定是有她的選擇,我尊重她的決定。
她來找你商量的時候,你正和一美女卿卿我我,所以她的決定是在氣頭上做出的。我解釋。
綺姐,你現在是想讓我飛奔去醫院,摟住唯一大喊道不准你打下我的孩子,然後我倆相擁相抱甜甜蜜蜜海誓山盟天涯海角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嗎?
在這個節骨眼上,段又宏還有心情開玩笑,我怒火小升級,聲調也有點微冷,只輕聲道,我不想要你做什麼,只是提醒你,安全套挺便宜的,別他媽的為了節約那點銀子傷害自己女人的身體。
段又宏沒做聲了,他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觀色,絕對不會觸及人的底線。
我也不想再說什麼,正準備說句話來做enging,瑋瑋搶了這個機會,他看著段又宏,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怒火,只有冷漠,男女之間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願,這件事是唯一自願的,怪不得你,你有權利做出任何的選擇。但請今後不要再來招惹舍妹,當然我也會管好她不再讓她跟你聯繫。
說完這番話,瑋瑋將我帶走。
你真不打算管了?從段又宏辦公室走出來後,我問瑋瑋。
勉強是不會有幸福的,這句話不是你經常說的。瑋瑋反問我。
這話是沒錯,但我擔心的是,這倆人都有點小腦殘,衝動起來簡直就是個玩世不恭心狠手辣,怕的就是他們冷靜下來會後悔。我說。
他們的衝動是無時無刻的,打掉孩子是衝動,留下來也可能是衝動。瑋瑋的眼珠和天空的顏色很像。正入神地盯著他的眼睛,忽然眼角掃到一輛車,看著像是唐宋那輛,但轉過頭去仔細看,那輛車呼嘯而過,連屁股影子都沒留下一個。
約定時間一到,我就和瑋瑋一起去醫院。沒等唯一拋來恨我的眼神,瑋瑋就發話了,你別怪她告密,我是你哥,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必須得在你身邊陪著你。
這句話不怎麼煽情,但唯一眼圈還是小紅了。
你真做好決定了?我問唯一。
唯一咬住下唇,很久很久,終於點頭。
將唯一護送回家,幸虧他們父母外出旅遊半個月,安頓妥當出門時,已然是華燈初上,瑋瑋決定送我回去。車上,我們一直在談論關於唯一和段又宏的事情。
你怎麼能制止他們倆見面?我問。
以前是唯一一頭扎進裡面,我制止不了,可現在經過這件事,她應該成熟許多,懂得再不能隨著自己的性子胡鬧了。瑋瑋的篤定也是淡淡的。
要送她去國外嗎?
不需要,出境記錄更能暴露目標,我會藏好她的。
真的能瞞過段又宏?
唯一想瞞過,就能瞞過。
我不做聲了,從減速玻璃望去,速度挺慢,但搖下車窗,外面的景物卻飛一般過去。果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人在任何時間的任何決定都能有重大影響。唯一的選擇已經決定,而我的選擇,還在猶豫著。
在想問題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在自家門口了。
進去吧。瑋瑋說。
你告訴唯一,我明天再去看她。說完,我揮揮手,與他告別。在打開車門時,卻聽見瑋瑋輕喚了一聲,大綺。
嗯?我轉過頭去。
他看著我,認真地,沉默地,似乎有許多想要說的,但最終還是將所有化成一陣微笑,沒事,進去吧。他說。
我想自己什麼都是懂的,我的眼神也是認真,沉默,可最終也只能將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一陣微笑。好的,我去了。我說。
唯一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終於鬆口氣,太過放鬆的後果就是開門後直接上樓,竟沒發現唐宋正坐在沙發上。當踏上第五級台階時才發現他----唐宋窩在沙發中,也沒看我,表情很沉默。
你怎麼不發聲。我問。
唐宋緩緩抬頭,看我很久,深深地,接著問了句讓我心顫動了一下的話,今天,你跟誰出去了?
唐宋是聰明人,他這麼一問,表明他已經知道,再回想起中午時的那輛車,我決定實話實說,和瑋瑋。
你們經常聯繫嗎?
偶爾。
你覺得這樣好嗎?
我當他是朋友。
他當你呢?
朋友。
你確定?
為什麼要這麼逼問。
因為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如果你是想知道我有無背叛你,我可以發誓,絕無可能,我秦綺不是那種女人。
我從沒有擔心這方面。
那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你的小私心會讓我,他以及你受傷。
什麼私心?
想要一個男人永遠愛著你,卻求之不得。唐宋的話,靜靜地在偌大的客廳中迴蕩。
我心停住,像是被一根繩子越纏越緊。良久,終於憋出一句話,放心,我不是林徽因,他也並非金岳霖。
這次吵架以這句話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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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累了一天,我早早便上床睡覺,可惜在吵架時,能蒙頭大睡逃避現實的只有男人。我這人性情也比較急躁,等緩和下來後才能冷靜。
我氣的並非是唐宋跟蹤我,逼問我,而是氣他口中的小私心,我氣他將我看做一個想要將瑋瑋在情感上困住的女人。
然而冷靜下來後,往自己內心深處去看,我是否真的沒有這層小私心?如果有,為何我會時時刻刻拒絕瑋瑋;可如果沒有,為何我明知自己與瑋瑋不會有結果,卻還是與他保持朋友關係?
人心是最難懂的,在身體內里那個時常也觸及不到的地方,必定有無窮陰暗滋生。
第一次,我努力地走入自己的內心,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瑋瑋,甚至是和一的欽慕,都必定會給我帶來某種程度的欣喜。女人是花,需要愛,需要
男人的讚賞。我也無法例外,面對他們的追求時,除去煩惱,心裡應該是有一絲陰暗的欣喜。
唐宋是男人,他理解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所有感情。那麼他控訴我的所謂小私心,也不無道理。
我不過是想在他面前表現出與眾不同,然而到底,我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想到此,心內半是通透,半是沮喪。
想不到的是,這場冷戰竟然維持了一周多,唐宋每天一早便出門,半夜才回家,我猜想他是想要逃避,既然如此,如他所願,即便清醒,我也裝做熟睡之樣,避開交談與見面。
一周之中,發生了許多事情。首先,西伯利亞寒流來襲,氣溫陡然下降,呼出的氣都是白茫茫的,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全都換上了羽絨服,戴上圍巾,手套。其次,唯一被瑋瑋給送走了。果不出所料,沒隔兩天段又宏又來找唯一,瑋瑋在當晚就將唯一送走,只告訴我一人唯一會被安置在郊區一個風景優美的小鎮,那裡有個遠房親戚,瑋瑋拜託他們照顧唯一。瑋瑋還讓我暫時別去看望唯一,因為憑著段又宏的手段,必定會跟蹤我到底。到時事情必定露餡,對唯一的情緒也不好。
所謂的露餡,就是孩子的事。
唯一腹中的孩子並沒有打掉,在手術前,瑋瑋提前告訴了她段又宏的話,唯一看上去沒什麼大的表情波瀾,沉默到最後,還笑了,整一個雲淡風輕,道,這樣也好,兩不牽扯了。
我本以為她是下定決心要拋棄舊有的一切,誰知躺在手術台上那刻,唯一卻還是落了淚,捂住肚子哭得稀里嘩啦的。
瑋瑋只說了一句話,如果決定生下這孩子,就不准再任性,當個大人。
唯一哭著點頭。
就這麼,倆兄妹決定留下這孩子。瞞住段又宏是唯一的意思,她說,她尊重他的選擇。
就憑著這句話,我更加肯定這兩人前世必定是冤家。
果然,送走唯一之後,段又宏來找了我,笑嘻嘻地請我吃飯。我去了,點了一大桌子菜,反正段又宏願意出血。席間,段又宏笑嘻嘻地扯東扯西,從環保問題談到衣索比亞難民,從地溝油談到石油漲價,就是一字不談唯一。要是平時,我鐵定是沒耐心跟他扯,但今時不同往日,就像唯一走之前告訴我的那句話----她和段又宏已經沒關係了。我何必在一個沒關係的人面前提起唯一呢?於是繼續埋頭吃東西。
最後到了末了,還是段又宏熬不住,作揖告饒,道,大綺姑奶奶,我求求你就告訴我唯一在哪吧,好嗎?
她要是想見你,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會被她給找到。反之,要是她不想見你,你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來。我對段又宏總結了唯一的特性。
她是生氣,我知道,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實踐證明,我和唯一才是天生一對,我和她啊,都壞,壞到一起了,要是我們分開去各找,世界上不知有多少男女要被禍害呢,還不如我倆繼續湊對。大綺姐,你就看在維護世界和平和諧和睦的份上,讓我去找找她吧。段又宏對自己的總結可算是非常到位,堪比GPS定位系統,果然是一有自知之明的孩子。
可這次的事情不一樣,我放下筷子,看著段又宏,也沒氣也沒惱,就跟他平靜地講道理。段又宏,唯一肚子裡的孩子可能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受精卵,連塊肉都算不上,但對女人而言,那是在自己生命之樹上另長出的分支,割掉了,自己的生命也不完整了。唯一這次受到的傷害,不會像以前那麼容易恢復。我想在某種程度上你比我更加了解她,在你有未婚妻的時候她都只是買醉一晚隔天起來打落牙齒活血吞接著屁顛屁顛追你,說明這孩子的抗壓性是多強,而她這次是親口告訴我和你已經結束,你也應該知道,這個結束便是真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