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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51:23 作者: 桃桃一輪
    「肝昏迷。」

    已經出現肝昏迷的症狀了……古以笙隨護士走去病房,一進門,就看見袁行劍的父母和姐姐們趴在病床前哭,而袁行劍意識混亂,手指抽搐著,一旁的腦電波檢查儀顯示出異常的狀況。「靜脈注she左旋多巴葡萄糖溶液。」古以笙吩咐護士,然後走上前去,讓家屬退開,掀開被子,按按袁行劍的腹部,發現鼓得厲害,裡面都是腹水,他又翻起袁行劍的眼皮,黃疸已經使袁行劍的眼睛呈現黃色渾濁。

    「古醫生----救救我們家行劍----我們就他一個兒子了呀----」袁行劍的母親對著古以笙跪下了,拼命磕頭,她的女兒怎麼拉也拉她不起來。

    「讓她起來。」古以笙見慣了患者家屬苦苦哀求醫生的場面,叫了幾個護士把她扶起來。

    「錢……公司……」床上的袁行劍忽然有了意識,嘴裡喃喃念著。他的家屬全擁在他身邊,聽他到底在說什麼,然而他沒有反應,還是喃喃念這幾個破碎的詞語。「總裁……女婿……雨芳……哥哥……通知書……」

    古以笙靜靜地望著他。

    「劍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啊……」袁父搖著袁行劍,老淚縱橫。

    「爸爸……」袁行劍真的醒了,居然能自己坐起來。不過他的臉是死白的,嘴唇也毫無血色。「大家都在啊……」

    「啊!他醒了!」袁母高興地叫著,拉著袁行劍的手,豆大的淚珠還是一顆顆掉下來。

    護士看看古以笙,古以笙微嘆口氣,後退幾步到門邊,幾個護士也跟著退到門邊。他們心裡都清楚,袁行劍已經迴光返照了……「我好餓啊,媽媽。」袁行劍縹緲地笑著,雙眼沒什麼焦距,「胃不舒服,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好好吃頓飯了……現在,我好了,一點也不疼了……」

    「行,媽回家給你做去!」袁母不知道袁行劍已經是彌留之際了,還以為奇蹟發生了。

    「大家都對我很好……」袁行劍輕拍自己的胸口,「媽媽總是那麼疼愛我……雨芳總是對我撒嬌,每次聽她叫我『小傻瓜』,我就覺得她好可愛……凌芊幫我寫的論文也很棒,她做的菜也很好……最喜歡宮保雞丁……哥哥為了我出去打工,現在一定還在忙吧?他總是摘柿子給我吃,很甜呢……」

    古以笙本對袁行劍的話不是很在意,可是聽見「凌芊」兩個字的時候,他用心了,卻聽說凌芊居然會做菜?!然而他想起袁行劍的哥哥早已去世,可袁行劍還說「哥哥去打工」,也許是神智不清胡說的吧。凌芊連方便麵都要用水泡,上次煮個粥還沒放鹽,而且一見到油漸起來就嚇得躲到一邊,怎麼可能做出「宮保雞丁」這樣對她來說絕對是高難度的食物?

    「我忽然覺得很累,能睡一下嗎?」袁行劍又慢慢躺下,眼睛一會兒睜開,一會兒閉上。

    他的家屬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剛才的清醒就是迴光返照,大喊大叫地搖著他的身體,可是,袁行劍再也沒有醒來,永遠地閉上眼睛。

    他的母親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幾個姐姐正要去扶,袁父的身子抖了幾下,直直倒了下去,口角歪斜。古以笙忙過去,和幾個護士一起把袁父放在另外一張病床上,檢查了一番,又得出一個讓袁行劍的家人接受不了的事實----「高血壓引起的中風。」

    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開頭就寫了一句真理名言:幸福的家庭是一模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萬物皆有始有終,因果皆是輪迴,荀子在《勸學》中寫道:「榮辱之來,必象其德;怠慢忘身,災禍乃作;邪穢在身,怨之所構。」因此得到一個結論----君子慎其所立乎!

    死去元知萬事空,錢財權力只是身外之物,雖然不能少,但多了也沒有什麼用。人,應該追求的是心態的健康,平和,不為一些身外之物卑微地侍奉權貴,作踐自己的尊嚴。對愛你的人有所回報,對你愛的人關心備至,對曾經傷害你或是現在將你恨之入骨的人,懷一顆無所謂的心,不求原諒,但求再無過節。

    最近幾天,凌芊覺得周圍的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太一樣了,尤其是方段長,對她非常客氣,再沒說她有什麼「作風問題」,見了她,也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有點……噁心。這天,方段長開年級會議通知有關五一放假的事情,凌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一驚,連忙按掉,居然忘記把鈴聲關掉了----這是方段長最反感的事,她道歉著,忙把手機的鈴聲關掉,偷看了一眼,原來是爸爸打來的。

    「沒關係,下次注意就好。」方段長沒有像以前一樣說這是「作風問題」,輕描淡寫地就把凌芊的錯誤給忽略了,繼續說自己的事。

    會開完以後,大家陸續離開了,坐在凌芊身邊的一個姓侯的語文老師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念了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就出門去了----這已經是這星期侯老師說的第三遍了。凌芊奇怪極了,拉住跟她比較要好的朱老師問:「侯老師最近是不是在研究李白?」

    「什麼呀,跟李白沒有關係。」朱老師收拾著東西,「他是對你說的,你沒聽出來嗎?」

    「對我說?」凌芊的嘴成了「O」字型,「我得罪他了嗎?」就算是得罪他,也用不著對她念詩吧?難道是文學院男生特有的憤世嫉俗?

    「你就別裝了。」朱老師「嘿嘿」一笑,用胳膊肘動動她,「現在誰不知道你跟校董少爺的關係呀……」

    校董少爺?凌芊忽然反應過來,原來是因為古以笙啊!唉,看來大家都以為他是吃著父親的財產過日子的大少爺了。她對古以笙的家庭有一定了解,覺得古以笙的父母真是教育孩子的模範----古以笙大學畢業以後,就再沒拿過家裡一分錢,校董事的產業,跟古以笙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的古以笙,完全是個自己混飯吃的「富商二代」。

    交往幾個月,她倒是還沒去見古以笙的父母,她自己家也不知道有古以笙這麼個人。她對自己的戀情總是有一種不自信,因此懶得讓父母白激動一場。

    「你跟大少爺怎麼認識的?」朱老師挺三八地湊過來打聽著。

    「反正我不是因為想攀高枝才認識他的。」要不是別人提起,她都沒意識到古以笙是校董事的兒子,她背上包,走到門口,大笑了三聲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朱老師撇撇嘴,「有能耐對著侯老師念去呀。」

    凌芊吐吐舌頭下了樓。出了校門,提早下班的古以笙早就在門口等她。

    「唉,我現在成了『事權貴者』了!」凌芊挽著古以笙的手,「你知道嗎?學校里的人都知道我和『校董少爺』在一起,有的對我特別客氣,有的就把我當成吃軟飯的,冰火兩重天!」

    古以笙還沒說什麼,身後就傳來古以簫的聲音,「哥----」

    兩人同時轉身,就看見古以簫騎著車沖了過來,「凌老師……你們真的是一對兒呀!」

    「因為你很久沒有離家出走躲在我家了,所以自然不知道這新鮮事。」古以笙戲謔地推推古以簫的腦袋。

    「這何止是新鮮事,簡直就是特大新聞,我那一直把自己當唐僧的哥哥開始近女色了,真是太令人激動了!」古以簫拉著凌芊的手,感激涕零的樣子,「謝謝你拯救了他!」

    「聽說你讀高三了,那豈不是快高考了?」凌芊關心地問。

    「是啊,五一隻放一天假,接著考試,然後上半個月的課,最後……那萬惡的高考哇……」她跨上自行車,「我先回家了,哥,有空帶凌老師回家玩啊,媽媽不知會有多高興,前天她還擔心你是不是同性戀呢。」

    「她的想像力跟你一樣豐富。」古以笙無奈地搖搖頭。

    「我去也!」古以簫揚揚手,騎車走了。

    明天就是五一黃金周,凌芊窩在古以笙的懷裡看電視,將薯片一片片往自己嘴裡塞,有時候會慷慨地給古以笙嘗幾片。一直想分手的她漸漸開始習慣有男朋友的生活,然而又時常告誡自己不要陷得太深,免得又受傷害。

    「接下去幾個月我要準備寫博士論文,工作量會比現在少一點。」廣告的時候,古以笙告訴凌芊。

    「那很好啊。」凌芊起來倒水。「寫完論文,你就是博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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