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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49:03 作者: 顏涼雨
劉遠一直都想再弄份工作,反正白天閒著也是閒著,可因為並不是多緊迫,所以他也沒特上心的找,偶爾看看,也沒尋著合適的。如今眼看著周石那工作就像月亮上的嫦娥,比傳說還傳說,加上生活壓力一點點大起來,劉遠便真用心開始找了。
結果沒過幾天,他就弄了個少年宮特長班老師的工作。
工資很一般,但課也不多,而且時間靈活。劉遠覺得挺滿意,當天晚上就和周石說了,並且摩拳擦掌的第二天要去上崗。
結果一腔熱血剛燃起來,就讓周石冷冰冰的一句「你別把自己弄得那麼累,我又不用你養」給澆了個透心涼。
劉遠本來就一肚子的鬱悶,好容易找個工作剛給心情蒙上薄薄一層喜悅,又被周石破壞殆盡。不光喜悅沒了,那鬱悶更是翻倍。他知道周石這是不舒坦了,覺得自己像吃軟飯,可自尊真比吃飯更重要嗎。
劉遠忍了挺長時間的話,總算說了出來,他衝著周石嚷,那你就找份工作啊,這不行那不行,多少人朝九晚五的,怎麼就你不行!
其實這話在每個人心裡都轉過,王小衛更是明里暗裡點了很多次,可現在直白的從劉遠嘴裡出來,周石還是難堪到了極點。他二話沒說,轉身就走了。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劉遠躺在床上壓根兒沒睡,周石也知道,便湊過來哄,說我之前說話沒過腦子,什麼叫不用你養,不用你養我可就得露宿街頭了。
劉遠聽他這麼說,鼻子就發酸。他抱住周石,用力的親著對方。然後說,你別總以為你現在是靠著我的,其實……
劉遠沒說下去。他想說,其實我欠你的才多。可他又說不出口,他怕自己一鬆口,周石便沒了心裡負擔,便可以理直氣壯的回家。
周石也不知道懂了沒有,只是一個勁兒的咕噥,我知道,我知道。
劉遠忽然想做愛,周石心情不好,可劉遠難得主動,他又不好拒絕,就努力讓下面精神起來,不過進去沒兩下,他還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劉遠正HIGH著呢,忽然發現身上人沒動靜了,再一看,好麼,周石那腦袋都貼自己肚皮上了。
劉遠哭笑不得。
過一會兒,又微微難受起來。
劉遠很快發現,他找的工作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都說小孩兒是天使和惡魔的綜合體,一點不假,每天上課,光是維持秩序就要費好長時間。一個個都是學齡前兒童,有的說話還不利索呢,那叫一個混亂。
有個教水彩的老師,每天回他們聚堆兒的那個小辦公室,第一句話就是我要把那幫孩崽子們挨著個兒的掐死!一開始劉遠還覺得這話挺有喜感,可時間一長,就能體會那裡面的辛苦了。
好在老師們都挺好相處,而且可能因為劉遠是這裡面最小的,所以大家格外照顧,傳授了很多駕馭小魔鬼們的秘訣,比如上課期間不斷的有人想上廁所該怎麼辦之類。
偶爾有些八卦的,就問,劉老師,你有沒有女朋友啊。給姐交個底兒,姐手裡好姑娘大把大把的。劉遠橫豎聽著這話跟倒賣人口似的,為了一勞永逸,他直接說自己有對象。反正只是閒聊,也沒人再往深里問。
那之後一個月,周石終於找了份工作。
劉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的那句不中聽的話起了刺激作用,他也不敢不求證,巴不得趕緊把那頁掀過去呢。
可觀察幾日下來,劉遠又覺得那頁掀不過去了。
周石找的崗位叫人事助理,事實上屬於省略稱呼,全稱應該為人事專員助理,按周石的說法,就相當於打雜。而且犯個小錯,就能讓人訓得跟三孫子似的。
周石這麼說的時候,倆人正一起在沙發上看電視,外加叼著白沙吞雲吐霧。劉遠相信周石說的了,好煙和爛煙真的是有區別的。
劉遠想說,你要干不來就別幹了。可他不能,這就等於自己扇了自己嘴巴。
劉遠想起在雲端第一回見到周石時,男人驚為天人的帥氣和漂亮,忽然覺得很難受。而從這難受里,又慢慢延展出心疼,先是淡淡的,然後越來越濃。
第52章
「周石,昨天那資料整理好沒?」
「周石,你能不能眼裡有點兒活!」
「周石,剛剛經理來你沒看見啊,拜託,有點眼色!」
「周石,我和你說過沒,表格里很多地方你得修改格式,不然就會變成這樣,怎麼著,這些人身份證後幾位都是零?你到底長腦子沒?」
周石不斷的用劉遠那句80%的人都在這麼過日子給寬慰自己,要在以前,甭管什麼人敢說一句他沒長腦子,他一腳能給對方踹個半殘,這不是吹。可現在,他得忍,咬著牙忍,可是能忍住,也不代表他可以適應。
只是那根弦還沒繃到極限罷了。
人事專員不過是個和周石差不多大的男人,研究生畢業,剛工作沒兩年,在經理面前那腰能彎到地板下面,在自己跟前那鼻孔則能上天。
周石頂看不上這樣的。
周石沒什麼工作經驗,但不代表他笨,就那點兒工作,沒多長時間下來也就門兒清了。一開始被批評他還挺虛心,再然後,他就知道哪些是對方的借題發揮,哪些是做給上面看的,哪些是做給下面看的。
實習期一共三個月,周石現在就在最後關頭。熬過這倆禮拜,他就能順利轉正。轉正後工資和福利待遇就會上個台階。不過那點錢在周石看來,真的微薄得可憐。
晚上回家,正趕上劉遠要去潘妮那兒。周石看著他的黑眼圈兒,就有點心疼,說:「要不你把潘妮那兒的辭了吧,天天熬到半夜的。」
劉遠打了個哈欠,然後笑著和周石打趣:「你先把轉正工資拿到手吧,別老惦記著給我規劃。」
周石皺眉:「我不怕你累著麼。」
劉遠撇撇嘴,咕噥道:「你就別假模假式的了,有能耐晚上消停點兒。」
周石湊過來,伸手就在劉遠下面摸了一把,壞笑著說:「咱倆誰不消停,嗯?昨天誰非得過來蹭啊蹭的。」
劉遠臉騰的就紅了。昨天他倆在家喝了點兒酒,然後迷迷糊糊就天雷勾動了地火。一路從浴室折騰到臥室,好一頓造。
周石在調戲劉遠的過程中獲得了豐富的愉悅,連帶的把白天的不愉快都忘記差不多。所以當劉遠問他工作怎麼樣的時候,他能心平氣和的說出自己的觀點。
「我真佩服給人打一輩子工的人,真他媽能忍。」
劉遠靠在周石身上,聞到了淡淡的煙糙味:「要不,咱倆就做點兒小買賣?」
周石把人摟過來,呢喃著問:「你會?」
劉遠咕噥:「你不當過經理麼。」
周石不輕不重的咬了下劉遠的臉,輕聲罵:「狗屁經理。」
劉遠撲哧樂出聲兒來,問周石:「你是罵你自己呢,還是罵你現在的上司呢?」
「當然是現在的,」周石大言不慚,「想當年我做經理那會兒,一次人都沒罵過你信不?」
劉遠很認真的告訴周石:「我信。因為你連什麼人幹什麼活都不知道,罵誰去啊。」
「操,」周石把劉遠壓進沙發,直接撩上衣,「你又皮癢了是吧?」
劉遠呵呵的樂,倆人鬧作一團。
轉正前三天,周石終於還是沒忍住。本來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經理又訓專員了,專員當然想在助理這兒瀉瀉火,但周石那根弦兒繃到極限了,有人非往槍口上撞,周石覺得自己那拳不轟出去都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
工作還能不能繼續不是周石要考慮的問題,因為揮完這一拳,他很瀟灑的自己走人,不是你解僱我,是我炒掉你。
得知周石的英勇事跡後,劉遠一點兒不意外。他總覺得得有這麼一天,只是比他想想的來得稍微快了點兒。
劉遠其實特想說,幸虧我沒聽你的辭掉潘妮酒吧的工作吧。可這話純牌兒起助燃作用的,所以他憋到內傷,也沒說。只是輕描淡寫道,這都月底了,再幾天,工資就能到手,有點可惜。
結果周石還是著了,直接衝著劉遠吼,你他媽倒是給我講講一千塊錢能幹屁用!
劉遠登時就壓不住火了,他說一千塊錢能讓咱倆擱這破屋多住一個月!能讓暖氣一冬天不停!能讓你抽二百來包白沙!
不提煙還好,一提煙周石真成了炸藥包,砰的炸了。他把煙盒從兜里掏出來摔地上使勁踩了不知道多少腳,然後衝著劉遠嚷,我他媽的從來就抽不慣這破玩意兒!
劉遠想也沒想就頂了回去,說你愛抽不抽,我拿槍逼著你跟我過日子了?!你要走趕緊走,我廟小裝不下你這尊大佛!
胡天黑地的吵了一通,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
周石站在那喘粗氣,劉遠已經紅了眼圈兒。但倆人就那麼死死瞪著對方,誰都不讓步。
一直到晚上睡覺,倆人也是背對著背,互不搭理。
第二天早晨周石起床,發現床的另一半空空蕩蕩,第一反應是劉遠離家出走了!好麼,給他驚出一身汗,拖鞋就踩上一隻便往外沖,結果剛到客廳,就看小孩兒正在廚房忙活呢,桌上擺著熱乎乎的粥,還有小鹹菜。
周石走過去,從後面把小孩兒摟住。用冒著青茬的下巴去蹭劉遠的脖子,癢得劉遠一個勁兒的要逃。周石不放,劉遠就舉著鏟子說,信不信我把你也切吧切吧燉了。
周石只是笑。
劉遠只說過一次我喜歡你,那之後任憑周石用什麼方法,再沒撬開對方的嘴。周石曾開玩笑的說,劉遠要放到戰火紛飛的年代,那也肯定是一名合格的地下工作者。
但是現在,周石忽然覺得自己連問都是多餘。
一個人憑什麼無條件忍著你讓著你呢,還不就是他喜歡你。
周石重新成為了家裡蹲大學的在校生。
房東來收暖氣費的時候,只有周石在家。劉遠前些年一直嘀咕,說之前房東就說了,入冬暖氣費得他們自己承擔,但也沒具體說哪一天,更沒把錢準備好,所以房東來的時候,周石渾身上下就三百二十五塊錢。
周石難得的挺客氣,和房東商量,要不你明天再麻煩一趟?今天沒準備,也沒那麼多現金。
可房東以為他故意拖,就說沒現金你還沒卡麼,樓下就是自動提款機,取唄。
周石真沒卡。錢是劉遠掙得,自然在劉遠卡里,劉遠提過一次弄公共帳戶,可周石壓根兒放不進去錢,覺得劉遠這麼的多此一舉,劉遠就再沒提。只是每月都會給周石一些錢,說是買菜用。可自從周石有工作,劉遠給他錢他也沒再要過。所以這會兒,身上真就剩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