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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49:03 作者: 顏涼雨
    劉遠知道這是人家少爺心裡不慡呢,自己也就別上趕著往槍口上撞了。於是站在門口把廚房從上到下仔細掃描了一遍,最後明白了。

    劉遠也沒說話,等周石菜一裝盤就把人從裡面扯了出來,然後自告奮勇的打掃戰場。

    周石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回來看劉遠還在廚房裡鼓搗,抹抹這,蹭蹭那,時不時的再按按油煙機的開關。菜就擺在桌子上,應該是在微微散著熱氣,不過天太熱,熱氣也看不真切。

    心裡某個地方又軟掉了,周石走過去嘟囔:「行了行了,先吃飯,那東西八成整不好了。」

    見周石說話了,劉遠如釋重負,把抹布丟掉,洗洗手,然後和周石說:「要不把房東找來,讓她再給咱換一個?房租里說好是帶電器的嘛。」

    周石沒好氣的敲劉遠的頭:「你豬啊,她要是賴咱們弄壞的,你得往外搭錢,還指望她給你換?」

    劉遠哀怨的瞅著周石,扁扁嘴:「能嗎?這也太不厚道了。」

    周石盛出兩碗米飯,跟著劉遠一起走到飯桌前坐下,才說:「必然能。你沒看她月月來收房租那嘴臉。」

    劉遠嘴裡嚼著菜,還替房東打抱不平:「她也不是月月收嘛。」

    周石撇撇嘴:「是,三個月一收,一個月一提醒,比大姨媽都規律。」

    劉遠一口飯噎住了。

    好容易咽下去,劉遠哭笑不得的說:「大哥,我吃飯呢。」

    周石壞笑:「你這心理素質不行。」

    劉遠白他一眼:「你家這麼練心理素質啊。」

    周石居然還真努力的想了會兒,然後告訴劉遠,說:「我小時候還真幹過,正吃飯呢,我說我想放屁。」

    劉遠黑線,合著這習慣由來已久:「然後呢,你爹媽沒治你?」

    「哪兒啊,」周石苦笑了下,回憶道,「我爸一個大耳瓜子就把我抽地上了。」

    劉遠微微皺眉,想想周石出櫃時被打得那副熊樣,合著周老爹這家庭暴力也是由來已久。想當年他出櫃的時候他爸就甩了他一個巴掌,還甩完就震那兒了,比他這被打的還震驚。雖然劉遠爸脾氣不好,但畢竟為人師表,幾乎就沒打過人。這麼一比,劉遠忽然特感觸那句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光看見人家好的了,但或許你擁有卻不在意的,恰恰是別人羨慕的。

    「再然後呢,你媽就沒幫你說個話兒?」劉遠從周石那已經掌握了周石媽的基本情況,概括起來,就是原則性溺愛兒子的女強人。

    果然,周石立刻抑揚頓挫起來:「怎麼可能,我媽直接就拍桌子了。這手摟著我,那邊就開始數落我爸,那時候我媽身體也不太好,我爸一直小心哄著呢,所以嘍,就只能乖乖聽著。我就在一邊兒哭,可勁兒的製造緊張氣氛。」

    劉遠一邊樂,一邊說周石:「你瞅你這點出息。」

    周石還挺得意,說:「這叫隨機應變。」

    劉遠看著周石的眼睛,總覺得那裡面還能找見頑皮的光輝。

    燈忽然滅了。

    劉遠嚇一跳,就樓底下立刻有人嚷嚷:「怎麼著?停電了?」

    沒等劉遠適應黑暗,桌子忽然發出巨大的聲響,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然後他就聽見周石氣急敗壞的低吼:「我操他媽的還有完沒完!」

    劉遠沒敢接茬。

    其實他也想罵,媽的好容易才把氣氛弄得好了點兒,溫馨了點兒,眼見著周石那火兒壓下去點兒,媽的什麼時候停電不行,非得這時候火上澆油!

    周石罵的不是這飯沒法吃了,而是還有完沒完,什麼有完沒完呢,還不就是這糟心的日子。劉遠也覺得累。周石只是累日子,劉遠又累日子,又累周石。

    罵完了,周石覺得好受點。見劉遠遲遲沒出聲,就反應過來自己的不是了,趕緊咕噥句:「我就是煩點兒,你別往心裡去。」

    半晌,周石才聽見劉遠說:「嗯,我知道。」

    劉遠的聲音沒什麼精神,可烏漆抹黑,周石壓根兒看不見他的表情。

    汗水順著額頭滑到臉上,有些癢,周石用手擦了把臉,然後和劉遠說:「我去看看是不全樓都停。」

    說完,周石起身到窗戶前,把紗窗卸下,探出腦袋張望。

    只見全樓上下一片漆黑,小賣店隱隱泛著微弱的光,像是蠟燭,可太飄搖的,怎麼都看不真切。

    這時候就聽樓上有人喊:「老王太太,你家還有蠟沒?」

    老王太太就是小賣店的大媽,個子小,腳也小,感覺整個人都抽巴了,但耳聰目明,身子骨特好,嗓門兒絕對娘子軍級別的。這會兒就在樓底下自家店門前轉悠呢,一聽召喚,立刻仰著脖子回應:「沒了,就剩最後半根兒,你們平時都不買,停電才想起來?晚了!」

    周石啞然失笑,抬頭去看,要蠟燭那人就是自己上面的住戶,這麼往上一瞅,臉都隱約看得清楚。

    目光相對,那人立刻轉移過來,問周石:「兄弟,你家有沒?我這正做飯呢,沒個光兒太糟心。」

    周石沒準備,愣了下,然後才不太自然的咧了下嘴:「不好意思。」

    那人嘆口氣:「唉,都尋思這跨世紀了生活質量得提高呢,要我說老東西留著沒壞處,我家原來住平房的時候,蠟燭手電筒一應俱全,停電的時候比有電的時候屋裡都亮堂。得,我還得鼓搗我那菜去,兄弟回見。」

    周石連個插話的機會都沒有,頭頂上那腦袋就縮回去了。

    周石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上樓下樓時不時就能碰見這人,原來是鄰居。以前沒說過話,都是人家和他點頭微笑,自己一般裝沒看見,低頭擦肩膀就過去了。現在有點汗顏,周石決定以後再碰見一定得說個話啥的。

    不知不覺,煩躁就散了點兒。周石重新把紗窗放上,覺得夜風裡帶了些許愜意的涼氣。眼睛適應了黑暗,他便看清了還端坐在桌子前面一點點往自己嘴裡扒拉飯的劉遠。

    周石有點過意不去。

    走過去,周石坐下,特意沒話找話的匯報觀察結果:「全樓都停,我剛看有人過來修了。」

    「哦。」劉遠沒什麼精神的應著。

    周石在心裡把自己噼里啪啦抽打N遍,末了笑吟吟的湊過來,態度特好的開始陪著吃飯。

    劉遠知道這是折騰完了,順溜了,但就是不想理他。

    冷戰一直持續到睡前,周石先是講了個很冷的鬼故事,說有一次我自己坐計程車,然後司機問,你們兩個去哪兒。

    劉遠壓根兒不知道這就完了,還巴巴等著呢,結果等周石說你給個反應成不成啊的時候,鬼故事的聽眾反饋黃金期已然錯過。

    周石恨得牙痒痒,直接把人撲倒。

    然後就是做愛。

    不知道是不是停電的緣故,周石總覺得比平時多了幾分感覺,尤其是當劉遠開始隨著他的進出哼哼叫喚,那快感便直竄大腦,恍若要把他湮滅。

    高cháo的時候,周石緊緊抱住劉遠,像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這是他在黑暗裡唯一能抓得住的東西。

    第51章

    日子就在磕磕絆絆里過著,劉遠發現周石開始抽白沙,心裡莫名的泛酸。

    偶爾劉遠會看見周石不停的發簡訊,問是誰,周石就說是和他媽。一開始劉遠還不信,以為周石敷衍他呢,可周石一點也不避著他,有時候倆人看電視呢他就在那兒爪機,劉遠正大光明的瞄了一眼,發現還真是。

    但內容劉遠就不知道了,偶爾問周石,他就說想治牛魔王,你得先找鐵扇公主。

    可劉遠隱隱覺得,他連鐵扇公主也沒拿下呢。因為每次簡訊發到最後,周石臉上都只有烏雲不見太陽。

    劉婧來過這裡一次。正趕上周石出去面試,就劉遠一人百無聊賴的窩沙發里看電視。一進門,女人就特有范兒地踩死一隻蟑螂,然後說你王寶釧苦守寒窯呢?放著好好的家裡不住,跑這兒憶苦思甜來了。

    劉遠才忽然弄明白他和周石心態上的微妙差別。再苦,他都不覺得,是因為他知道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可以回家。可周石不能,所以苦到了周石這裡,就加了倍。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劉遠便隱隱覺得,日子要壞。

    可又由於只有徵兆還沒什麼實質,所以他只能繼續往好的方向繼續努力著。生怕泄了勁兒,將來後悔。

    秋天裡,劉家算是發生了件大事----劉婧把她那剛大學畢業的小男朋友帶回家了。

    劉遠那天早早回家等著,就怕父母跟當年自己出櫃時一樣,受衝擊太大導致情緒不穩,再影響家庭安定團結。可等劉婧挽著段辰飛一進門,劉遠就傻了。哪還有一點他當初看見的那個嫩樣兒,板板正正的西裝把人襯托的愈發高大,雖然看著還是比劉婧年輕些,可絕對在接受的範圍內,且特討喜的那種。

    果不其然,劉遠爹媽樂得快合不攏嘴。自從劉遠出櫃以後,劉婧的婚事就算二老唯一的盼頭。現在半個兒子閃亮登場,能不高興麼。

    飯桌上,劉遠爹那酒是一杯接一杯,對方就陪著,時不時的說上兩句順耳的,不多言,略顯木訥,但勝在笑容醉人,把以劉遠爹為首的劉氏一家算是徹底收服了。

    劉家二老心情一好,就有了關心兒子的精神頭。當著外人面不好說,直到段辰飛走後,才旁敲側擊的問最近怎麼樣。

    劉遠還是含糊的應,無外乎就是還那樣唄,挺好,成。

    後來劉婧私底下和劉遠說,換人的事兒,你最好趁早告訴咱爸咱爸,別回頭街上碰見那什么姓郭的,倆人還當碰見自己半個女婿打招呼呢。

    劉遠沒好氣的沖劉婧翻白眼,說你能嘮點兒靠譜的不,就咱爸咱媽這性格,能主動上前打招呼?

    劉婧樂,說我就是這麼個意思,反正你早晚得讓他倆知道,總不能瞞一輩子,早說早了唄。

    劉遠挺無奈的。他不知道怎麼和劉婧說,才能讓她明白,他們和她是不一樣的。她和段辰飛地下戀N年,回頭一曝光,領個結婚證齊活兒。可他保證不了他今天把周石帶回家,明天把周石帶回家,後天還能。

    劉遠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不可知的變數,但越不想去想,越想得厲害。

    周石再一次求職失敗,晚上就把火撒到了劉遠身上。劉遠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直到周石幹得狠了,他才覺出點兒不對勁,事後一問,原來是碰上熟人了。具體情況劉遠沒再細打聽,他怕哪句話沒說對把周石那火兒勾上來遭殃的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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