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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49:03 作者: 顏涼雨
    劉遠當時回了句:「沒事兒,咖啡也湊合。」

    於是,孟鶴笑了半天。時至今日,劉遠也沒明白孟鶴到底在笑啥。

    再見到孟鶴則是在雲端,劉遠挺懷念登台那個感覺,就想再上去表演,郭東凱覺得沒什麼不妥,就同意了,之後便讓孟鶴帶著他過去打點,說是以後隨時想過來拉拉琴都成。

    「你這一笑一層牆灰啊。」這是孟鶴二度見面的第一句話。

    劉遠聞言立刻掏出隨身小鏡子,一邊照著一邊問:「脫妝了?」

    這一次孟鶴沒笑,可劉遠總覺得這之後孟鶴對他變得近乎了點。

    孟鶴從郭東凱創業的時候就跟著他了,倆人說是上下級,可多數時候也像朋友。所以從某個方面來講,孟鶴可能比郭東凱本人還了解他。因此當郭東凱頻頻把劉遠往雲端甚至公司裡帶的時候,孟鶴是挺意外的。郭東凱帶人過來不奇怪,他身邊兒隔三差五就換個伴兒是常事,可帶劉遠這樣的,倒還頭一遭。

    不熟悉孟鶴的人會覺得這個男人有點冷,而熟悉了孟鶴的人則會說這個男人有點毒,毒舌的毒。看似無關痛癢斯斯文文說話著呢,指不定那句就把你給諷刺了,而且是讓你恨得牙痒痒可還無處發火那種。

    孟鶴在劉遠這兒也沒改變風格,可卻在劉遠這兒撞了鐵板。一開始他還以為劉遠是故意的,心想這小孩兒看著不大倒還鬼精鬼精的,結果後來才發現,劉遠壓根兒不是故意裝傻,而是真沒聽出來。相處多了之後孟鶴總結出一條,劉遠不太擅長接收他人的惡意電波,除非你硬生生把那東西往小孩兒手裡塞,否則他不會把人往壞處想。

    「你是東凱的……」

    「男朋友啊。」

    這是第一次在公司給劉遠端咖啡閒聊的時候,孟鶴得來的答案。自從他五年前和女朋友同居以後就一直老公老婆的互相叫著,而今乍一聽朋友這詞兒,居然覺得純。換他估計都不好意思啟齒了。他見過郭東凱很多的伴兒,卻第一次聽見把郭東凱當男朋友的。

    「孟鶴,發什麼呆呢,出牌啊!」下家在嚷了。

    「估計太爛,正想著要不要直接喝酒呢。」郭東凱在旁打趣。

    孟鶴笑笑,不置可否,把目光從台上那個把手指在琴弦上紛飛媚眼往台下紛飛的小孩兒身上挪了回來,然後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擺:「明牌了,先生們,別等我提醒直接喝吧。」

    第6章

    郭東凱連輸幾把,喝酒是小被人鄙視是大,於是此君非常果斷的牌一丟,不玩兒了。弄得牌友們異口同聲的問他:你還知道世間有牌品二字不?

    郭東凱不為所動,說撂挑子就撂挑子了,然後打了打哈欠,把目光轉到了台上。劉遠這會兒拉的不知道什麼曲子,柔軟而綿長。郭東凱一直以為他是拉小提琴呢,於是第一回見他從盒子裡拿出二胡還非常詫異,因為橫豎他都覺著二胡和劉遠那造型完全不搭邊兒。你要說弄個電子小提琴啥的還勉強湊合。

    結果小孩兒一拉就把自己給震著了,二胡特有的音色真是能把人所有哀傷都勾出來,總之那一次是郭東凱頭一回完整的聽首二胡曲,之後久久不能從裡面出來。連帶的,對小孩兒也真是有點刮目相看。

    但一碼歸一碼,好聽的國粹也不能讓郭東凱在看見小孩兒濃密蜷曲的睫毛時舒坦開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著劉遠這妝有越化越厚的趨勢,呃,別他媽是故意的吧。

    郭東凱正想著呢,台上已經換了人。再看劉遠,這翩翩往自己這兒飛來呢。郭東凱深呼吸幾次,把原本搭在椅子上的腿放下來,端正著坐好,然後拿出烈士赴刑場的大義凜然來屏氣凝神,同一時間劉遠已經來到跟前,啪的下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看,這默契都是能練出來的。

    孟鶴忍俊不禁,另外倆打牌的下巴都快掉了,他卻早就見怪不怪。一開始郭東凱還非常排斥自己的大腿被開發出新功能,無奈劉遠執著啊,弄得郭東凱現在有點認命的味道。

    郭東凱有點寵劉遠的,孟鶴能看出來,不然哪能忍他這麼多。只是這心情能持續多久,又是薄是厚呢,呵,估計郭東凱自己都不知道。

    郭東凱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所以從雲端出來倆人攔了輛計程車回的郭東凱家。一進門,劉遠不等人催就先去衛生間卸了妝。現在郭東凱家衛生間裡的瓶瓶罐罐,基本上都是跟著劉遠入住的。

    主動卸妝這事兒倒不是劉遠多聽話,而是他之前有幾次故意非要帶著妝上床,結果被郭東凱在床上折騰得很慘。那人不發怒,就只是陰著臉不說話,然後怎麼讓劉遠難受怎麼來,直到把劉遠幹得學乖了。

    好在其他時候郭東凱還算通情達理,沒逼著劉遠素麵朝天,所以劉遠呢,也就有那麼點報復的意思,好像要把夜裡不能化的補回來一般,日妝就有了變本加厲的趨勢。

    郭東凱白天很鬱悶,可夜裡一瞧見懷裡素白臉蛋兒的小孩兒,再想想剛剛折騰的歡愉,便又覺得白天那苦沒白吃,唇膏沒白啃;劉遠晚上很鬱悶,可白天一瞧見郭東凱恨得牙痒痒還強忍著的表情,再想想他一親完自己就恨不得用砂紙擦嘴唇的搞笑樣子,便又覺得晚上那妝卸也就卸了,舒舒服服的親熱自己也沒吃虧不是?

    於是,各得其所。

    卸完妝的劉遠照例和郭東凱滾了床單。不過現在他倆不會一做做到大半夜了,基本上一到兩次也就差不多,時間要是早,洗完澡後劉遠就會像現在這樣趴在床上用筆記本上網。

    在劉遠來之前,郭東凱那筆記本就一擺設。其作用和那些煤雕竹雕差不多,就那麼擺書桌上充樣子。從買來到現在,郭東凱開動它的次數一隻手就數得過來。本來他對那玩意兒就不精通,奔波一天回到家,他更願意看看電視啥的。於是直到劉遠出現,這東西才有了用武之地。

    「哇……」劉遠趴在那兒時不時的就發出聲讚嘆,那口氣跟電視購物主持人似的。

    郭東凱百無聊賴的調著電視節目,看都懶得看他。之前他曾經被此類讚嘆聲吸引過,結果過去瞧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那上面兒的東西是啥,看著倒像平底鍋,可首先太小,其次形狀極其詭異顏色粉里透紅,類似鍋子把手的地方還嵌著幾朵木雕的小綠花兒。後來還是劉遠給解了惑,說是專門煎蛋的,郭東凱覺得自己寧可吞生雞蛋也絕對不會吃那種心形的噁心吧啦的東西。

    「靠,郭東凱你趕緊過來看,這他媽太帥了!」劉遠這一次直呼大名,一邊呼喚還一邊拿胳膊拽他。

    郭東凱無奈,只得湊過來和劉遠並排趴著,只見劉遠似乎再看一個中國樂器製作的專門網店,現在打開的網頁則是把通體泛著好木光澤的二胡。

    「帥吧。」劉遠難掩興奮,一張張點擊著實物近照。

    郭東凱撇撇嘴,實在看不出都是那個造型的一堆東西里怎麼分辨帥還是不帥:「我瞧著和你用那把差不多啊。」

    「差多了好不好,我那把就一普通的小葉紫檀,這可是印度進口極品老紫檀,用的也是老蟒蛇皮!」劉遠說著說著又有點感慨,「唉,想我那把琴三千多,當初還咬牙下的血本兒呢,結果啊,這好東西多得是,關鍵你就得敢砸錢。」

    劉遠盯著網頁眼睛放光,郭東凱則看著那琴覺得搞笑。他承認他壓根就不懂得欣賞這門高深藝術,一萬六買塊木頭,操,除非他腦袋被門擠了。郭東凱現在有錢,但他祖上絕對貧農,他是打窮日子過過來的,該花的地方他從來闊綽,可不該花的他也不會亂花半毛。而劉遠吧,郭東凱橫豎都覺著屬於不該花也沒必要花的那部分。

    「想啥呢?」見郭東凱遲遲沒出聲,劉遠納悶兒的轉頭看他。

    郭東凱側躺過來用手托著頭,看著劉遠似笑非笑:「我這正苦思冥想呢,看值不值得為你砸錢嘛。」

    劉遠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把郭東凱話里話外的意思全消化完,劉遠那火兒就上來了,騰的就是一腳:「你他媽當我跟你訛東西哪!」

    郭東凱被踹得失去平衡手一打滑腦袋直接磕到了床墊上,悶的一聲響外帶眼花繚亂的星星兒,可郭東凱忘了生氣。他琢磨著,劉遠這腳踹得絕對狠,現在小腿那兒還一顫一顫的疼,而且看他剛才那樣兒也不像惱羞成怒,那個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小傢伙,可能,沒準,八成,也許,是真沒想管他要東西?

    這就新鮮了,且是讓人愉快的新鮮。郭東凱頃刻元氣全滿,爬起來就要過去起膩。可劉遠正氣頭上不說,看著郭東凱從頭到腳都沒點自我反省的意識,抬腳又是一下:「滾!」

    一來二去,郭東凱被踹上了癮。他覺著自己就像一麻袋沒封口的土豆,被劉遠扛到了斜坡上方,而隨著劉遠一聲滾,麻袋傾倒,無數個小小郭東凱就骨碌碌滾滾而去了。儘管磕得鼻青臉腫,可個個土豆上還都洋溢著小笑臉兒。

    這種賤了吧唧的自虐樂趣究竟起源於何誰也說不清,但你得承認,這玩意兒確確實實存在,這不又有一位加入了實踐的大軍。

    踹與被踹間,郭東凱弄明白了一件事。合著這就是包養與談戀愛的區別。包養是人家哄著他,他是朕;談戀愛則是他哄著人家,人家是爺。

    後來劉遠把火撒得差不多了,郭東凱才終於成功撲上去。在余怒尚存的碎碎罵中,很是愉悅的貫穿了那個誘人的身體,一邊享受著劉遠細微的掙扎,一邊幹得愈發的歡快。

    自己這上趕著的熱情能持續多久,郭東凱說不準。但他倒真挺希望劉遠這輩子都別出校門。一直這麼純,多好。

    寒假快結束的時候,下了場大雪,似乎知道再不下就沒機會似的,洋洋灑灑的鵝毛把整個城市覆蓋了起來。

    那天是周末,郭東凱本來要帶劉遠去吃西餐,結果主幹道被堵得一塌糊塗,不得已,他們只好轉走小路。哪知道路過一公園的時候,劉遠非要進去。說是這個公園裡的小山包上有棵樹,每次下雪的時候在樹下許願都會很靈。郭東凱咬牙切齒的問你還能再少女點兒不,劉遠則早推開車門兒下去了。

    於是,瑟瑟的寒風裡,郭東凱頂著大雪尾隨劉遠進山了。這時候要有個飛機遠景航拍,鐵定能拍著公園山腰上倆鬼鬼祟祟的小黑點兒。

    好容易到了山頂,郭東凱沒背過氣兒去。他以為所謂的許願樹,咱不說鬱鬱蔥蔥那起碼也得高大魁梧身姿挺拔吧,可眼前這個歪脖兒的,怎麼瞧著怎麼就像上吊專用。

    「喂,趕緊的,老子可穿著單衣呢。」因為來回都有車,所以郭東凱絕對是輕裝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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