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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29:16 作者: 天如玉
    然而那終究只是場幻影。

    她的神思漸漸的有些恍惚起來,最近總是有些雜七雜八的場景在腦子裡亂竄。怕大伯二伯擔心,她瞞著他們悄悄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她腦部神經受過點傷,但並不會對生活造成太大影響,她這才放心。

    她又陸續結識了一些新的朋友,但對男性始終保持著距離,追求者仍然有,可是她的回答永遠都是拒絕。

    在別人眼裡,她是徹頭徹尾的獨身主義者,只跟周玉戈一個人親近。可是大概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拒絕別人,只是因為實在接受不了。

    為了一個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到下一個春天再來時,沈嵐恍然發覺自己奔三了。二伯已經終於認老服輸,不再頂著一頭非主流的彩色頭髮招搖過市,但看著她的眼神也完全是古井無波了。

    沈嵐默默覺得那是對她的終身大事死心了……

    那是天氣古怪的一天,上午晴空萬里,太陽照得人恨不得直接穿上夏裝。到了中午就開始變天,然後噼里啪啦的大雨就蓋了下來,雨點大的跟要把地面砸出一個坑來似的。

    沈淨峑在廊下抽著煙,對沈淨岑道:「五十年難遇一次的怪天又來了,我覺得要出什麼事兒。」說這話時,他的眼神若有若無地朝菜圃掃了一眼。

    沈淨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心情很複雜。

    雨越下越大,院子裡都積了不少的水。大概是始終惦記著一點兒情分,沈淨岑忽然找了把老陽傘,跑到菜圃,深深地插進土裡,給那塊地方擋雨。

    回來的時候頂著一頭的雨水抱怨:「這臭小子這次醒了要是再隨便揍我,我就是替一白眼兒狼忙活了!」

    沈淨峑只是默默抽菸,很久之後才嘆了口氣:「我有時候想,他這次是真死了就好了,永遠都別再醒過來。」

    沈淨岑忽然不做聲了。

    周玉戈曾經說:「太一如果不愛大祭司了,就不是太一了;而沈嵐如果放棄太一了,也就不是沈嵐了。這是他們的命運,跟刻在皇圖上的天機一樣,無法更改。作為朋友,我沒辦法看著太一孤單的沉睡,也沒辦法等著沈嵐哪天忽然記起一切後再痛苦,所以只有這麼做……雖然也許根本毫無意義,但我無愧於心。」

    他們誰都知道,那個人的甦醒,對沈嵐來說,也許是另一場災難。只是因為現在的沈嵐同樣活在不自知的災難里,他們才願意賭一賭。

    賭他前塵盡斷,賭他們有新的開始……

    儘管那非常艱難。

    果然是怪天,晚上居然又出了月亮,圓圓的一輪掛在天上,亮的不可思議。

    沈嵐看店回來,又轉悠到了菜圃里,踏著月光散步時,忽然看到埋著鼎的地方插著一柄大陽傘,頓時忍俊不禁。

    至於麼?肯定是她那個財迷二伯做的,他對古董可比對人還上心。

    反正雨已經停了,還插著傘實在詭異,沈嵐就走了過去,打算把它給抽出來。

    這種老陽傘的傘柄都是很長的,他們家這把是以前沈老爺子自己做的,傘面大,傘柄更長,得有將近兩米。估計她二伯當時用的力氣太大了,這麼長的柄幾乎全都沒入了土裡,只留個傘面在上面,她雙手抱著往上拽,才勉強讓下面鬆動了點。

    大量的濕土隨著她的動作被帶了上來,越扯越沉@非,凡,小,說,像是墜著個大稱砣似的。沈嵐累得氣喘吁吁,偏偏脾氣上來了,非要把它拽上來不可,於是就這樣跟一把傘較上勁了。

    本來這裡挖過坑,土就很鬆動,她這麼使力,泥土不斷被帶出,原先填坑的那些土倒全鬆動了,中間就軟綿綿地陷了下去,露出一個淺淺的圓坑輪廓。傘柄也終於出來了大半,她吐了口氣,一個用力把最後一部分扯了出來。

    一大團泥土連著傘柄的底端,沈嵐暗想難怪這麼沉。一邊抖了抖傘柄,一邊就用腳去踏那泥。人沒好氣,腳下也沒數,剛踏了幾下,腳一崴,人就不小心跌了個狗啃泥,半邊側臉都親到了大地,疼得齜牙咧嘴還哭笑不得,剛要爬起來,耳邊忽然聽到下方有響動,停下了動作。

    插傘柄的地方已經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深洞,裡面清晰的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咚咚的,很低很輕,但極有節奏。一陣一陣,綿綿不絕,不沉重,也不激越,像是穿透千載時空送出的鐘聲……

    沈嵐下意識地用空著的那隻手捂住左心口,默默比劃著名節奏,再去聽那聲音,呆在當場。

    有腳步聲傳了過來,隱約間似乎聽到了周玉戈的聲音。她卻神思恍惚,愣愣的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怎麼了沈嵐?」果然是周玉戈。沈淨峑覺得今天有些不對頭,就打了電話給他。他剛到,就見她倒在地上,趕緊跑了過來。

    沈嵐照舊趴在地上,顧不上自己一身的髒泥,說出的話如同夢囈:「一個人……你真的埋了一個人在下面……」

    周玉戈皺著眉走近,伸手去扶她:「什麼亂七八糟的?」

    沈嵐撐著地面坐起來,怔怔地轉過臉:「玉戈……我聽到了心跳聲……」

    地下的睡夢被風聲擾斷,緊閉的雙眼正緩緩睜開。

    於是,千年沉寂被再次撕去,命運的齒輪開始滾動新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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