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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28:14 作者: 天如玉
    看起來是準備做飯了。

    他忙他的,沒有留人吃飯的意思。

    關躍似乎習慣他這態度了,手搭上門,看一眼言蕭:「我出去看看能不能走了。」

    言蕭沒搭話,看著他開門出去,從炕上站起來,摸了摸長褲口袋,沒摸到什麼,又去摸身上關躍那件皮衣的口袋,摸到了錢。

    大概是他之前買煙找的零錢,隨手塞在口袋裡,裡面有兩張一百的。言蕭先借來用了,抽出那兩百,走到路伯身邊,把錢按在爐子旁邊的小桌上。

    路伯蹲在那裡看爐火,看到錢仰頭看她:「咋?」

    「我們來的時候踹壞了你的門鎖,又用了你的水,這是報酬。」

    從進門到現在老人都不熱情,言蕭看得出來,也許是對他們擅闖不滿。

    路伯半點不推辭,伸手把錢拿了過去,往兜里一揣,又抬頭看她,歪著頭瞅到她脖子那裡有紗布:「喲,受傷啦?」

    他撐著膝蓋站起來,從布包里拿出個袋子,抓了一把什麼出來擱碗裡,又從爐子上拎了剛燒沸的水澆上去,瞬間香氣四溢。

    「喏,吃吧。」他把碗推到言蕭跟前,拿了把勺子遞過來。

    言蕭拿了勺子坐下來,心想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吃到嘴裡才發現他泡的是炒米,她是真餓了,很快就吃了一半。

    「好久沒見過這樣大的沙塵暴咯,也就去年給你們關領隊領路的時候遇到過一回,不過那是在戈壁灘啊,哪像現在,平地上都有。」路伯嘀嘀咕咕地寒暄。

    言蕭放下勺子:「領路?」

    「是啊,去年他來找墓,請我做嚮導,我領他去了那地方,哦,現在那裡應該就是你們考古隊了唄。」

    難怪關躍說他對西北哪兒都熟。

    言蕭也是到現在才知道隊裡在發掘的是個古墓,她想了想:「那墓是他一個人找到的?」

    「當然是他一個人找到的,就他一個人來找我的嘛。」

    言蕭有點意外,他一個人居然能找到古墓?又是一個人組建了這支考古隊,還真是讓人沒想到。

    「關領隊這個人……」路伯轉頭看她,嘿嘿直笑,手一抬,豎了個拇指。

    言蕭不太明白他這是在夸關躍的什麼,這老頭本身給人的感覺也很古怪。

    外面忽然一陣乒桌球乓的聲響,像有風卷過去,帶著什麼砸到了牆上和地上。

    路伯說:「風過去啦,沙去別處了。」

    言蕭推開碗跟他道了聲謝,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

    天黑下去了,言蕭眯著眼睛抬頭看,空氣里還有浮塵,整個天和地都連在一起,模糊里透著混沌的暗黃。

    她把關躍的皮衣穿在身上,往上一提,領口裹住臉,垂著頭往前走。

    窯洞地勢低,往上走一段才到地面上,後面全是大片的林子,言蕭邊走邊猜想,路伯的本職工作可能是個護林人。

    風小了一些,但落腳的地方到處都是沙子,仍舊會被吹起來往人身上砸。她捂著口鼻一步步走回到之前的路面上,沒看到車,馬路被一層沙子覆蓋,停車的地方有道長長的痕跡。

    言蕭順著那痕跡一直走,終於看到了車,畢竟是輕便的跑車款,在強風面前不算什麼,早就被推去了馬路對面,車身歪著,一半還在路面上,另一半陷進路邊的溝壑里,看起來隨時都可能傾翻。

    車身上殘留著很多沙子的痕跡,關躍站在車後面,低著頭,黑暗裡只看得見一個黑漆漆的頭頂。走近了發現他一手捂著口鼻,一手在車上撥動,沙子成片的滑下去,窸窸窣窣的響。

    言蕭想繞到傾斜的駕駛座那邊看看情況,腳踩進了沙里,一軟就摔下了去,膝蓋磕到塊石子,疼得皺起了眉。

    剛要爬起來,一隻手伸過來,抓著她胳膊把她拉起來。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在風裡壓著的聲音比往常更低沉:「你不會叫嗎?」

    言蕭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摔倒了都不吭一聲?」關躍握著她胳膊沒松,把她往旁邊推了推。

    她剛才的位置有點危險,天黑,又有浮塵,很難看清楚,他正準備過來拉車門,要是沒注意到,車門一開就會撞到她頭上。

    言蕭不知道這些。她盯著關躍拉開車門,低頭進去彎下的腰身,眯了眯眼,在車上一靠,收緊下巴,忽然嘴唇一張,叫了一聲:「啊~~~」

    不高不低的一聲,順著風送出去,往車裡鑽,像也成了沙,從耳廓邊上拂過去,摩挲出一陣曖昧。

    關躍從車裡出來,站直,身軀在風裡像凜凜的一張弓繃緊。

    他的臉朝著言蕭的方向,但是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你什麼意思?」

    過了很久,他問了一句,冷冷的語調。

    言蕭抱起胳膊:「不是你讓我叫的嗎?」

    關躍嘴裡發出一聲冷笑:「我讓你這麼叫了?」

    「那該怎麼叫,要不你教教我?」

    關躍倏然沉默。

    周圍的風越發地小了,黑暗裡空無一人的馬路就像另一個世界,一點聲響也沒有。

    言蕭看著關躍,他沉默的時候有種懾人的氣場,因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關躍又忽然動了,低頭進了車裡,車前燈忽然亮了起來,眼前忽然出現強烈的燈光,一時間無法適應,言蕭不禁拿手遮了一下。

    關躍出來,握住她胳膊把她推進車裡,沉著聲音說:「你來開,我去後面推。」

    車門被他用力地關上,他大步走去了車後面。

    言蕭坐在傾斜的車裡,身體也是傾斜的,握住方向盤,擰下車鑰匙,車發動起來的聲音把人一秒拉回現實。

    油門踩下去,車輪在沙子裡打滑,好幾次都有種車要翻過去的感覺,但言蕭坐得很穩,到最後被弄得火氣上來了,一咬牙,把油門直踩到底,方向盤往右狠打。

    眼睛往後視鏡里看,燈光只能照到關躍的一條手臂,袖子擄上去了,那隻胳膊在使力,肌肉的線條繃起來,沒有一處是多餘。

    她無意識地咬了一下唇,踩油門的腳越發用力,車終於艱難地爬上正道,往前衝出去一段,停住。

    很詭異的,天上居然露出了月亮,雖然模糊朦朧的像個影子。

    關躍在往這裡走,言蕭主動挪到了副駕駛座上,這地方她不熟,沒必要逞能。

    座位上放著她的包,她找出錢包,捻了兩張紅皮塞回身上的皮衣口袋裡。

    關躍一上車就看到她的動作:「幹什麼?」

    「還你錢。」

    「什麼錢?」

    「給路伯的錢。」

    關躍頓時就明白了:「沒必要,之前沒少給他好處。」

    「之前?他給你做嚮導的時候?」

    關躍擰鑰匙的手頓了一下:「他跟你說了?」

    「說了。」

    「還說了什麼?」

    言蕭想了一下,反問:「怎麼,他應該跟我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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