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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28:14 作者: 天如玉
    接連好幾次,言蕭不加速了,她覺得關躍是故意的。又不是沒跟他飈過車,真要追她的話,他早就不是這個速度。

    越野車終於超了過去,在視野里留下一個彪悍的黑色身軀。

    言蕭放任車速減緩,在後面跟著,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去掏煙。

    掏了半天沒掏到,她有點惱恨地踩下剎車,拖過包翻找。

    外面有隱隱的聲響,有點像打雷,她沒有在意,直到遠遠傳來石中舟的喊聲:「言姐!言姐!」

    言蕭抬頭,看到前面越野車也停了,石中舟從車窗里探出半個身子,朝她遙遙揮手,又指指天。

    言蕭抬眼看天,遠處黑沉沉的一片昏暗,穹窿像是被罩上了灰布,有什么正在往這邊席捲過來,道路兩邊連林子都沒有,一馬平川的荒野,推進的速度極快。

    「沙來了!」

    沙塵暴。

    五月還在春季的尾巴,西北依然有風沙肆虐,早上出門的時候天就不對,現在說變就變。

    言蕭丟開包,立即把車開起來,跟上越野車。

    關躍開著越野車往左轉向,在引導方向。

    言蕭一邊開一邊去關車窗。

    眼前天光陡然暗了,風沙毫無預兆地撲了過來,瞬間颳了她一頭一臉。

    言蕭的手指用力按著按鈕,副駕駛座上的車窗合上了,自己這邊的這扇卻像是卡住了,怎麼也合不上。

    風沙在眼前倒灌,混著塵土,拍打在車窗上噼里啪啦地響,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趕緊踩下剎車。

    手機在響,但顧不上接,眼裡鉻得發疼,餘光里外面早已經昏天暗地,隱隱約約地掃到前面越野車的輪廓,旁邊有什麼在動。

    是人,有人在往這裡走,戴著墨鏡捂著口鼻,黑色的身影穿透塵沙,一路到了跟前,一把拉開了門。

    「坐過去。」悶在手掌里低沉的聲音。

    言蕭來不及多想就往副駕駛座上挪,費力地移過去,關躍迅速地擠進來坐上駕駛座,合上車門。

    他左手握成拳,在車窗框上重重地擊打了兩下,卡在fèng隙里的沙子被震落,車窗終於升了上去。

    世界瞬間就清淨了。

    關躍摘了墨鏡,拍去衣服上的沙子,轉頭看言蕭,她的頭上和身上全是塵沙,舉著一隻手攏在左眼旁邊,眼眶通紅,沒法睜開。

    關躍撥過她的臉看了看,兩指一撐,扒開她的左眼重重吹了下去。

    那隻眼睛頓時淚水橫流。

    言蕭捂著喉嚨咳了幾聲,張口先吐了嘴沙子。

    這樣不行。

    關躍朝外面看了看,風沙遮天蔽日,他把車開起來,緩慢地開了一段,方向盤一打,往下拐進一條岔路。

    第15章

    岔路往下,地勢漸低,風沙有減弱的跡象,但撞過來的力度還是很強,甚至能感覺到車身都在輕晃。

    關躍開得很慢,卻不是漫無目的,外面能見度低,放眼望去全是鋪天蓋地的沙塵,他卻好像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偶爾的轉向和提速都很穩,一路下來沒有任何停頓。

    開了足足有二十分鐘,車停了。

    關躍戴上墨鏡,把身上的皮夾克脫下來,推開車門下去。

    風沙一瞬間撲過來,他逆著風繞到副駕駛座外面,拉開車門,握著言蕭的胳膊把她拽出來,皮衣在她頭上一搭,裹住她往前走。

    說不了話,眼睛也沒法睜開,言蕭低著頭任他擺布。

    路非常難走,從高到低,短短的幾十米,生生走了快十分鐘,風沙小了點,有間屋子在面前。

    關躍一腳踹開門,把言蕭推進去,反身合上門。

    屋子看起來不大,進深卻深,其實是個窯洞,因為天氣的緣故,光線很暗,黑黢黢的。

    風聲小了,其他聲音就清楚起來,言蕭紅著左眼,扶著脖子,喉嚨里呼呼的響。

    關躍把門關緊,在屋裡找了一圈,牆角里有個儲水的水缸,好在還有水。他舀了瓢水過來,拿下言蕭頭上的皮衣:「漱口,別用力吸氣。」

    言蕭就著瓢含了口水,吐了,反反覆覆好幾次,還是覺得不舒服。

    關躍一手按在她腦後,一手端著水送到她嘴邊,猛地灌了一大口進去,拇指在她下顎上一頂,言蕭頓時一口水嗆了出來,甚至從鼻子裡流了出去。

    她狼狽地抬起頭瞪關躍,他一臉淡定:「現在再呼吸看看。」

    言蕭喘了兩口氣,發現喉嚨里順暢多了。

    關躍又舀了點水過來,不等他說,言蕭就想伸手進去洗手洗臉,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這裡不是上海,沒那麼多水讓你用,忍著。」

    言蕭還沒完全順過氣來,恨恨地抽回手,拍了拍頭髮和身上的沙塵,有氣無力。

    關躍握著她的肩膀一撥,讓她背過去,撩開她頭髮,後頸那塊包紮的紗布上也有沙子,紗布浸了血跡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有沙子落進去了。

    他拖著她往旁邊的炕上一按。

    言蕭就坐了下去,咬了咬牙,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關躍站在她後面拆紗布,她偏著頭想避開,被他緊扣住肩膀。

    紗布上的血跡沾到了毛衣的領口,黏在那裡很礙事,他把領口往下拉,寬鬆的領口往下墜,女人大片雪白的後頸暴露出來,昏暗中像一塊白瓷,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到傷口上。

    比他想像的要好,沙子只在邊沿,沒能進去,之所以流血,估計還是跟那個女孩子動手的時候拉扯到的。

    就這樣她都不肯停手,這女人比他想像的還固執。

    關躍給她清洗了後頸,重新包紮,言蕭的脖子縮了一下,他就想起了她的話,不動聲色地看一眼自己的手掌,三條線連在一起。

    很疼?他以前從來沒注意過。

    處理好了,他順手拿了皮衣搭在她身上。

    還在下午,可是感覺就像天快黑了一樣。

    關躍走到門口,給石中舟打了個電話。

    石中舟跟王傳學到底是本地人,對西北的天氣再熟悉不過,不用他說已經開著越野車去前面避風了。

    關躍簡單問了一下情況,還沒等對面把話說完,電話就突兀地斷了。

    是手機的信號斷了。

    他收起手機回頭,看到言蕭坐在炕上,毛衣被他拉扯過後松松垮垮地耷拉,露出她半邊肩頭,胸口深深的溝壑若隱若現,他的皮衣在她肩後搖搖欲墜。

    白的臉,黑的衣,她像是剛從沙里鑽出來的,狼狽、疲倦,臉上沒有表情,沉靜地像個影子,蒼白又艷媚。

    關躍的眼睛落在別處:「你好點兒沒有?」

    言蕭抬頭,眼神在他身上不濃不淡地颳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是嘶啞的:「你問身體還是心情?」

    關躍聽她口氣就想皺眉,手伸進口袋摸出了煙,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難道你之前動手的時候就沒注意到什麼?」

    言蕭眼一動,看著他。

    關躍往下說:「那地方是很多散客停留中轉的地方,也是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你動手的地方五十米不到就是個派出所,當時只要那姑娘再叫大聲點,很快就有警察過來問話,然後你連帶整個考古隊都要被查,你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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