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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26:47 作者: 納蘭靜語
顧南希打斷她,淡淡道:「媽,你來一下。」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南希?」何婕珍疑惑的走出來,將臥室的門關上,小聲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剛就看你像是有什麼心事,還有這些離婚報告,這些報告是你弄的,還是莘瑤弄的?你們誰提出的離婚?好好的離什麼婚?莘瑤現在這麼大的肚子,你們究竟怎麼回事?不是一直以來都好好的嗎?」
顧南希淡看著她,許久,才道:「媽,你還記得石芳吧。」
一聽見這個名字,何婕珍的表情頓時便僵了一下,更是不解的看著他:「提她做什麼?」
「當年的石芳和單曉歐,一個跟了爸,一個與季秋杭有舊情,莘瑤是單曉歐的女兒,您應該知道這個單曉歐曾經參與過二十幾年前爸他們的那件事。」顧南希單手插在褲袋,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何婕珍,輕聲道:「石芳被爺爺送去了美國療養,而單曉歐從此消失,你們再也沒有得到過她的消息。」
何婕珍走過來,看著他:「這我知道,我知道莘瑤是秋杭的私生女,也曾想過她有可能就是那個單曉歐的女兒,但是這與她母親沒有多大關係,這和你們離不離婚有什麼關係?」
顧南希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看來你也一樣被爺爺和爸隱瞞了這麼多年,單曉歐當年就已經死了。」
何婕珍當即驚愕的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死……了……?」
「是被爺爺和爸活活逼死,她在年僅四歲的季莘瑤和三歲的修黎面前跳樓自殺。」顧南希嘴角染著一抹無奈的苦澀的笑:「媽,是顧家逼死了莘瑤的母親,她現在都知道了。」
何婕珍知道老爺子的脾氣,當年把石芳逼瘋送走這件事,她就看得出來老爺子的手段,只是一直以來沒有想過那個單曉歐去了哪裡,因為這些過往她不想再去回憶,所以沒有深入的調查,卻沒想到,單曉歐竟然是被老爺子和遠衡逼死的。
何婕珍自此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沉默的坐在客廳里,久久沒有說話。
這種二十幾年前的糾紛,如果只是簡單的恩怨情仇也就罷了。
但是活活逼死莘瑤的母親,現在莘瑤對顧家只是避而不見,而沒有跑去撕破臉,可見這孩子是念及顧家和南希對她的好,只是想離開,卻沒想報仇或者揭發當年的事情。
想想莘瑤這麼久以來所走過的路,從小到大經歷的一切,何婕珍就說不出話來。
顧南希走過去,看見媽紅了眼睛。
誰都可以哭,可是他能哭麼?
他曾經對季莘瑤說過,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阿拉丁神燈,可以讓人許願的話,他希望回到二十年前。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阻止單曉歐的死亡,可以在那一天將小小的季莘瑤抱起來,給她溫暖,告訴她不要怕。
可是這些二十幾年前的事情終究無法扭轉,顧南希到了今天,才終於嘗受到了命運中少有的被動。
何婕珍在離開之前,似是想回臥室再去看看季莘瑤,但是怕自己忍不住會和那孩子說太多不相干的話,現在是他們兩個要離婚的問題,她雖然是長輩,但是孩子們的一些事情終究也是無權干涉,干涉了也只會從中搗亂,所以沒再去臥室,只是在離開前,看著向來意氣風發如今卻是嘴角透著苦澀的兒子,輕聲說:「莘瑤是好孩子,媽不希望那些上一輩的恩怨糾葛影響到你們,你爸做錯過事情,我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原諒他,人說,出過軌的男人就像是掉進馬桶里的錢,不撿可惜,撿起來卻噁心,可生活還要繼續。」
「南希,媽希望你能留住她,但如果莘瑤太堅持,這種殺母之仇不像媽當年經歷過的那些,她如果堅持離開顧家,你也別太強逼著她。莘瑤這孩子如果不是走到絕路,是不會這樣絕情的,有因必有果,媽現在都不知道該去怎麼勸她,因為怎麼勸都不占著理。」
「無論你們最終選擇什麼樣的結果,替媽看好她,別讓她熬壞了身體,聽到沒有?」
直到顧南希點了頭,何婕珍才抹著眼淚走了。
離婚?
顧南希看著茶几上的那些報告和函書。
沒錯,如果不是自己的心境已經走到了絕路,季莘瑤的確不會在深思熟慮了一個月後還做出這樣的抉擇。
可顧南希看著那些報告,走過去,拿起來,便打算將這些東西放進碎紙機里銷毀,免得她起床後看見又繼續無休止的關於離婚的話題。
可他剛要拿到碎紙機那裡,季莘瑤就從臥室走了出來,看出他的動機,直接快步走來從他手裡奪走那些東西。
顧南希沒去搶,只是看著她這態度,沒有多說,示意她先去吃飯。
她說,讓他放了她,求他放了她。
他停住本來正往廚房走去的腳步,看了她一眼,接著走進廚房。
本是想著先她先在好好休息過後,吃些東西,無論如何,身體確實不能讓她這樣熬到垮掉。
可沒想到,季莘瑤會選擇絕食。
她沒有吃東西,看著她決然的走回臥室去的背影,顧南希握著碗筷的手幾乎將碗的邊緣捏碎。
強忍住心底的痛,他放下碗筷,想要去勸她,結果她將臥室的門反鎖上。
認識這麼久,結婚這麼久,相親相愛這麼久,無論過去的哪一次喜怒哀樂,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但是這一次,她是下定了決心要和顧家決裂,和他斷絕關係麼?
所以才會做的這麼狠,這麼絕。
但是以絕食這種方式傷害她自己,傷害他,甚至讓肚子裡的孩子無法及時吸收營養這種衝動的方式,他以為她只會堅持一天。
他從來沒有想過季莘瑤真的狠起來,竟會不惜徹底的兩敗俱傷。
雖然今天顧南希沒有去市政廳,但是之前有安排過今天晚上在電業局那邊安排的飯局,這個飯局推不了,顧南希在離開之前,用鑰匙打開臥室的門,看見她在睡覺,一天沒有吃東西,就這麼躺著,顧南希想讓她起來吃東西,可她卻翻過身背對著自己,堅持離婚,否則不吃。
他想,那一刻他確實是生氣了。
什麼樣的方式都好,結果她偏偏選擇這種接近自殘的方式,這不該是季莘瑤會做的事情,可她偏偏就這樣做了。
那時顧南希直接轉身走了,在當晚的飯局上被勸酒時,沒有像往常那樣時不時的巧妙的拒酒,而是來者不拒的喝了不少。
回去時已經是凌晨,剛進門,季莘瑤似是在等他,看見他回來了,就問了他幾句,他隨口答了兩句,看見廚房裡的飯菜依然沒有動一下,便不再說話,直接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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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希獨白(48)
回去時已經是凌晨,剛進門,季莘瑤似是在等他,看見他回來了,就問了他幾句,他隨口答了兩句,看見廚房裡的飯菜依然沒有動一下,便不再說話,直接進了浴室。
洗過澡出來時,季莘瑤已經沒在客廳,想必是不習慣他冷漠的態度,但看著她這樣任性傷害自己,他沒法不生氣。
可他卻看見茶几上放著一杯醒酒茶,還冒著熱氣,看起來是剛剛沏過的。
或者,他真正氣的。
是自己轢。
氣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
這是他此生少有的無力,卻幾乎將他整個人近三十年的自信幾乎都擊潰。
他掌管一整座城市的民生,卻掌管不了自己的家庭,甚至是自己妻子的去留羲。
他看著那醒酒茶,其實酒已經醒了,不需要喝這東西,便直接轉身走上了樓。
接著又連續兩天,季莘瑤是真的寧可不要命,也不肯吃一口東西。
看著她懷著兩個孩子,本來漸漸圓潤的身體只在三天之間就消瘦的如此巨大,顧南希這幾天也儘量沒有離開家,免得她餓的暈過去出什麼事,每一頓飯都做她最愛吃的東西,親自送到臥室,餵到她嘴邊。
可她就是閉著眼睛不肯看他的表情,不肯看他眼中的心疼和溫柔,更不肯接受他餵的飯菜。
三天,整整三天不吃東西,她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躺在床上翻一會兒書就會睡過去。
顧南希恨不得割開她的脖子把這些飯菜給她灌進去,可是終究也只是氣憤……
當他再一次做好了飯菜,送到她房間時,季莘瑤正在睡覺,見她臉色蒼白,顧南希將手中的碗放在一旁,走過去要將她身上被她踢開的被子蓋好,結果剛過去,就忽然聽見她在夢中的一聲低叫,接著便驚慌的滿頭是汗的坐起身,雙眼空洞,滿眼的驚恐。
接著,她眼神痛苦的轉過來,有些驚愕的看著他,似是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進臥室。
看著她連續一個多月以來被自己母親死去的那些噩夢驚擾,看著她痛苦的眼神,看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乾裂的嘴唇,看著她餓的不成樣子卻偏偏什麼也不顧的堅持著離婚的態度。
目光直盯著她額頭上的汗和眼中的未消散的驚恐,顧南希心想,他本來所有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刻終於有些動搖。
這樣強留住她在身邊,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如若不然,豈不是會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毀了她的所有。
他不捨得放手,她何嘗捨得離開?只是天不從人願,走到這一步,誰都沒有錯,可又偏偏都錯了。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吐了一口氣,似乎已經餓的沒有力氣再跟他置氣了,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聲音很低,又有些發啞。
顧南希看著她,卻是始終沒有說話。
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會被她打敗,竟然萌生了真的放她離開的這種可怕的想法。
「你要是沒事,我就繼續睡了。」她冷漠的低聲說著,然後就閉上眼,要躺下去。
「還是不肯吃東西?」他看著她,沉聲問著,依舊耐心溫和,她的身體,還有肚子裡的兩個孩子,都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即使知道她是走投無路才會用這種方式來威脅,可他偏偏就真的不忍心看著她繼續這樣下去。
這樣他們所有人都不會好過。
「我知道我在等什麼。」她慢悠悠的說著,躺下身體,蓋好被子,閉上眼睛,不看他。
「已經三天了,你不吃孩子也要吃!這樣下去你和孩子都會出問題!你究竟是跟我過不去還是在跟自己過不去?一定要用不吃飯這樣的方式來逼我?」心口的疼逼的他已經無法再溫和,脫口而出的聲音已帶著幾分低斥。
季莘瑤不為所動。
這不是他所熟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