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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26:47 作者: 納蘭靜語
    ☆、顧南希獨白(16)

    他便走了過去,握住她的手,將她緊纂的十指掰開。

    她的手很涼。

    顧南希索性直接將一身冰涼的季莘瑤攬到身前,半環在懷裡,單手扣住她的肩,不給她掙脫的餘地,更也不給季程程再出手傷到她的機會。

    「程程,你不是孩子了,別太過份!」顧南希並不喜歡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將家事公諸於眾,但若季家欺人太甚,他必然也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就這樣受人言語凌辱。

    就在這同時,他注意到季莘瑤仍舊習慣性的在強力隱忍的時候緊纂著拳頭以指甲狠刺掌心,便輕輕的攤開她的手,不再讓她傷害自己,低頭看看她,見她臉色略有幾分白,似是極不願意與季家人就這樣碰面,也不願意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下撕破臉榛。

    可季程程就這樣沖了過來大吵大罵,已經引來了太多的注意。

    而就是這一天,顧南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季秋杭對這兩個女人天差地別的態度,也看得出季家這一家三口對季莘瑤的輕視和不在乎,加之程程愈加惡劣的言語相向,有些所謂童年的和離家出走的真相即便不必問,便已經水落而出。

    在此情景此狀況面前,本是打算漸漸與季莘瑤培養感情的顧南希終於還是在眾人面前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這讓季莘瑤有幾分震驚,亦讓季家人驚愕的說不出話也。

    季秋杭看出顧南希對這個新婚妻子的在意,語氣終於緩和了許多,但卻仍是在眾人面前顧著面子,以著嚴父的形象示人。

    「你離家出走七年也就算了,現在站在你自己親生父親面前就該拿這種態度和我說話嗎?」

    顧南希正欲按住這時要轉身的季莘瑤,可她已經轉了過去,面無表情道:「我離家七年怎麼了?難道季參謀長你是想說你很關心我嗎?虛偽不虛偽?還是算了吧,大家都經過多年的教育,好不容易才披了這麼一張人皮,何必一定要弄個原形畢露呢?」

    她說話間,面色是傲然的,只有顧南希能感覺得到她渾身繃的有多麼的緊,能感覺到她仿佛全身血脈在逆流一般,身體越來越冰涼。8

    相較於季莘瑤渾身僵硬的亮出那一身的刺,顧南希卻是溫和的將她重新輕輕按在懷中,開口時語調從容自然:「姨夫,在口口聲聲指責她的同時,您更該想想這一切的根源是由誰的錯誤而導致。」

    話止於此,顧南希感覺到季莘瑤已經隱忍到了極限,若不馬上帶她離開這是非之地,恐怕以她這忍讓了多年的脾氣,總會忽然間爆發,到時候不好收場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季家,還有在場的所有熟識的政要,而今天確實不是時候。

    季家如何在軍政界眾人早有耳聞,但季莘瑤卻始終與這些無關,她沒必要在被徹底激怒的時候毀了她自己的一切美好。

    於是顧南希便索性直接帶著她離開。

    Y市的夜晚格外的寒涼,顧南希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安靜的時間,便只是牽著她,耐心的陪她在滿是昏黃路燈的街邊走過。

    直到她似是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忽然間將手從他手中抽離了出去,兩人才停下腳步。

    顧南希轉身,淡看著她,見她目光低垂,站在路燈下看起來格外的單薄,可經歷過這麼多,直到今天這一切的委屈,她只是一個女人,可她這個女人卻可以忍到現在也不肯落一滴眼淚。

    還記得那一次被安越澤安排的酒店裡,她被那個負了他的男人煽了一耳光,她那時該是委屈大哭最無助最傷心的時候,卻可以瞪著眼睛把安越澤罵的狗血淋頭,甚至回敬一耳光,更發誓絕不會因為他這種男人而傷害自己反讓別人高興!

    這時的季莘瑤就仿佛是那一日的她,在面對傷害時,本能的亮出一身的刺,將所有的軟弱都藏在最隱蔽的地方,將最堅硬的部分露出來,無人能擊潰。

    但是顧南希曾經看見過躲在樓後邊蹲著哭成淚人一樣的她,看見過她躲在人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發泄的模樣,他看得懂她心底的真正的恐懼和軟弱,看得懂她越這樣將自己保護在最堅硬的那一部分裡面,就代表最真實的她其實越害怕。

    他輕嘆,他說:「季莘瑤,難過就哭出來。」

    而她卻沒什麼反映,只是目光有些空洞的望著馬路對面,低低的說:「難過就一定要哭嗎?哭有什麼用?能解決什麼問題?難道我大哭一場,老天爺就能讓我重生一次,讓我重新選擇自己的父母,選擇自己前面那十七年的可悲可笑的人生?」

    她是沒有哭,她也是沒有企求可憐,她只是在默默的冷笑,可在這份自嘲里卻讓顧南希看見了她前面那十七年的痛苦與無奈。

    他看得見,她掙扎過,失敗過,直到逃離到今日,可季家的一切對她來說,卻仿佛是一個最可怕的深深的旋渦,她只有裝做不怕,不在意……

    人或許都有同情弱者的本能,但顧南希不會,他向來不是因為誰強誰弱而同情一方,人強自有他的強處,人弱自有他的弱點,強弱之間不過是看每個人的能力與他自己所爭取的途徑,包括,努力的程度。

    所以他從來不會去可憐什麼人,也不會莫名奇妙的心疼誰。

    但這一刻,在這寒涼的街頭,昏黃的路燈下,這樣的季莘瑤讓他心底難以抑制的隱隱酸痛,只想將她抱進懷裡,抱一抱她,以自己的溫度將她暖和過來。

    事實上他確實這樣做了,他心疼的問她手腕上的傷疼不疼,那裡明明被季程程掐到發紫,她卻是低下頭,將那塊皮膚遮住,不以為然的說不疼。

    還是這麼要強……

    即便面對的是自己的丈夫,即便她其實有理由也有權利撲進他懷裡撒嬌發泄,可她沒有。

    但是顧南希卻很想縱容她,於是便在她似是感覺到他的情感而想要逃避的剎那直接扣住她的腰不讓她逃開,他們本來就是夫妻,感情的日漸加深再正常不過,他們也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他不認為在這種已經很恰當的時候還有值得逃避的可能。

    他說:「把你的防備和你那滿身的刺給我收起來,堅強是給他們看的,而不是給我!」她愣了一下,顧南希便順著心下最深的渴望,將她直接深深按在懷裡,替她擋去周圍的寒風,心疼的說:「累的時候,你可以放下那些堅強的壁壘,若是不願落淚於人前,要哭就來我懷裡哭。」

    是的,他是她的丈夫,是將來會與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她要哭,就來他的懷裡哭。

    那時候季莘瑤沒有掙扎,最開始是僵在他的懷裡,直到似乎是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懂了他的感情,亦也是在心底也同樣的已經開始想要漸漸靠近他,她安靜的靠在他的胸前,靜靜的落淚。

    她終於肯在他面前哭,毫不保留的發泄一樣的哭出來。

    直到她哭夠了,便抬起頭來對他一笑,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可以很快調節自己的心情,不讓那些不開心的過去壓抑著自己,這本身是一種很好的脾性和自我心裡調節的好方式,但她卻有些尷尬的不敢和他太過接近。

    顧南希皺眉,不喜歡她這總是在不經意間隱隱抗拒自己的態度:「你跑什麼?」

    「我沒跑。」她低頭,從小刺蝟變成了縮進殼裡的烏龜,臉上也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怎麼。

    顧南希見她這樣,便忽然很想笑,遇見她之後,總會有某一刻很想笑出來,笑的多了,才發現她在身邊的時候,他的心情會莫名奇妙的變的很好。

    看出她是有點羞澀,有點不相信,也有點抗拒,他索性也不再管會不會嚇到她,笑嘆:「好吧,你贏了。」

    然後便直接將她拉進懷裡,做他這幾日來最想做的事。

    ☆、顧南希獨白(17)

    結果她卻慌張的想要躲開,嘴裡忙忙的叫囂著:「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安慰我,我也不需要……」

    這笨女人,敢情他顧南希的關愛在她這裡只是一種安慰,她以為他顧南希的感情會廉價到這種地步?

    他皺眉,直接撈過她不老實的身體咬牙道:「少在那自欺欺人,季莘瑤,我們都不是年少懵懂的孩子!我為什麼吻你你很清楚!」

    接著便不給她掙脫的餘地,本來的溫柔也被這個小女人氣的直接變成了如火燎原般的索取,嚇的她整個人靠在電線桿上,愣愣的縮在他懷裡,眼角還有幾滴淚,可眼睛卻是睜的極大,似是不解,又似是懂得,轉而又變成幾分茫然。

    直到後來她用著很小的聲音問著為什麼的時候,顧南希才長嘆榛。

    看來,這傻姑娘還是被嚇住了……

    那一晚回到盛唐酒店,顧南希親自為她手腕上的傷上藥,看著她手腕上的傷,心中鬱結難消,輕嘆:「程程越來越不懂事。」

    季莘瑤沒有針對這件事開口,只是在被他上藥的時候,一直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像是想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醫。

    猜想她該是不適應兩人忽然這樣親昵的關係,顧南希也沒解釋,只是笑笑,告訴她別動,便起身去了浴室,之後用熱毛巾敷在她手腕的一片淤青上,再監督她吃藥消腫。

    今晚的季莘瑤有些發傻,總是愣愣的看著他,她的這種犯二的表情讓顧南希總是忍不住想笑話她,卻知道她心中的忐忑和不太置信,便也沒有太笑她什麼,只是溫柔的安撫她幾句,之後叮囑她早點休息。

    說實話,這樣有點傻呼呼的季莘瑤還挺招人疼的,他是個正常男人,沒理由在這麼好的機會下不把自己喜歡的女人吃干抹淨,男人的第一想法永遠先是下半身的思考,但此刻原則與理性在上,何況今天她也確實太累,會場那邊還有些麻煩沒有處理,再想好好關愛關愛自己的老婆,也要看看時候。

    不過季莘瑤這女人一但精明起來是真的精明,但是犯二起來也真是傻的可以,在他起身離開的時候,竟然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像是自己沒被他給吃了竟然她都覺得驚奇似的。

    顧南希忍住笑,走到門口想了想,便說:「我是為了我的清白。」

    最後他也不再看她那瞬間黑了的臉,解釋了一下晚宴會場那邊的狀況還需要處理,直到她恍然想起之前的事,瞭然的點點頭,他才安心離開。

    *

    晚宴會場這邊還沒有散,當顧南希回到會場的時候,眾人的目光便有大部分齊齊落在他的方向。

    那邊季秋杭還在與幾位交好的軍區友人閒聊,不過眾人大多數仍為之前發生的狀況而在頻頻的竊竊私語。

    「回來了?」陳局長看見顧南希回來,便走過去,小聲說了一句:「剛才狀況還有些亂,現在已經好多了,季家的那位小祖宗這會兒也和她母親去了隔壁的茶話室休息,到底怎麼回事?你這位新婚夫人和季家竟然也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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