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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嘴唇翕動，卻口乾舌燥得說不出任何聲音，他閉了閉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要喝水嗎？」林清野趕忙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水，回到床邊時發現穆清又進入了睡眠，他眉頭緊蹙，表情看起來頗為痛苦，他嘴唇的顏色很淡，此時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林清野把水杯放到床頭柜上面，接著盤腿坐在地毯上怔怔望著穆清發呆。

    就這樣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林清野有些犯困，正糾結著是直接回家睡覺還是在這裡的沙發上休息一會兒，余光中忽然看到床上側躺著的穆清偏了偏腦袋，他忙不迭趴到床邊，只聽到穆清難受的呻/吟一聲。

    像是察覺到了林清野的目光，穆清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幾秒鐘後他的視線才慢慢聚焦。

    「你來了……」穆清虛弱地開口，嘴角扯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但能看出此刻他是發自內心感到愉悅。

    「喝水嗎？」林清野端起水杯遞到穆清唇前，他想著怎麼把穆清扶起來，讓他坐著喝水。

    穆清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就半睜著眼睛一瞬不瞬瞧著林清野看，仿佛要把林清野的外貌刻進他的靈魂里，專注又渴望的眼神讓林清野無所適從，他默默放下杯子，小聲的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陪我坐一宿的，我更不該發神經和安少海比賽，我聽說你……」

    說到這裡，林清野的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話全部變成塞子，堵在他的喉嚨里。

    剛才他彎腰駝背的伏在床邊，視線中只有穆清的側臉，後來被穆清目不轉睛看得有點不適應，坐直了身體，這才看到穆清右側的脖子上有一塊非常明顯的淤青。

    「你那是----」林清野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他起身往穆清另一邊探去，卻見穆清脖子上不止是那一塊淤青，甚至嘴角都有點泛腫。

    林清野呼吸一窒，身體控制不住的發起抖來，穆清身上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些痕跡，林清野與人打架的次數不少，他太清楚這個淤青是怎麼來的，很明顯是磕到了硬物或者被人狠狠砸了一拳才產生的。

    他突然想到了師睿在電話里說過的話，頓時猶如被人掐住了脖子，連呼吸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變得格外困難起來。

    林清野不希望穆清為他做這麼多，他寧願發燒重感冒的人是他，和安少海互相傷害的人也是他，可現實卻是帶著淤青躺在床上的人是穆清，而穆清平白無故遭受這些罪過也是因為他。

    此時此刻林清野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受，只覺得心裡頭堵得慌，恨不得替穆清承擔所有難受。

    哎，心疼。

    「你過來……」穆清頭昏腦漲，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擠出幾個字，他眼巴巴看著林清野，視線遲遲沒有對焦，待林清野走到他面前坐下後，穆清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突然伸手抓住了林清野的胳膊。

    林清野嚇了一跳：「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穆清燒得糊塗，甚至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他猛地喘了幾口氣，「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第四十章

    「什麼？」林清野一時間沒聽清楚穆清在說什麼， 到後面穆清口齒不清的重複著「喜歡」兩個字時，他才猛地意識到穆清的話是什麼意思。

    穆清的手還緊緊抓著林清野的肩膀，他的眼神迷離，目光卻始終沒從林清野身上挪開過，喘息著開口：「我知道你只把我當成朋友，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你就在我面前，我卻要假裝不在意你，不喜歡你， 甚至還要逼著自己躲著你，太難熬了。」

    這番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林清野聽得清清楚楚。

    一顆心的熱度逐漸冷卻下來，因為林清野深刻的明白， 穆清這些話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李秋曦。

    穆清暗戀的人是李秋曦。

    他因為李秋曦而選擇留在國內念高中， 又為了躲避自己對李秋曦的感情而轉到一中念書。

    可惜感情這東西並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有時候離得越遠，反而會越發思戀，所以穆清就連發著高燒都還想著李秋曦， 口口聲聲喊著李秋曦的名字。

    「穆清，你看清楚點，我不是李秋曦。」林清野任由穆清抓著他的肩膀，穆清的力道不大， 卻像是要在林清野皮膚上留下深深的印記，每一根手指壓下的地方都泛著疼，林清野不知道那是真的疼還是心理作用。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林清野不想從穆清口中聽到李秋曦的名字，尤其是把他當成了李秋曦。

    他才不是李秋曦。

    他就是林清野，這一刻坐在穆清面前的人也只有林清野。

    穆清意識朦朧地說了很多話，他一直斷斷續續的說著，起初林清野以為他是想把心裡話告訴給李秋曦，聽了大部分才發現這只是穆清病得糊塗了在胡言亂語而已，其實他並不想讓李秋曦知道他有多麼喜歡對方，他害怕一旦捅破了這層紙，最後他們之間連朋友都沒得做。

    林清野和穆清認識有十三年了，他印象中的穆清是個全能學霸，仿佛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穆清不會的事情，同時穆清還是高冷傲嬌的男神，拒不熟悉的人於千里之外，似乎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浪費----這樣的穆清，也只有在朋友和家人面前才會表現出柔和的一面。

    然而現在，林清野看到了穆清的另一面----如此卑微，猶如一粒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找不著歸處。

    穆媽接到公司的緊急電話後出門了，偌大的客廳里只有穆若一個人在沙發上坐著，電視機里傳出男女主角擁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說話聲，穆若心生煩躁，拿起遙控器百般無聊地換著頻道。

    樓上有腳步聲響起，穆若抬頭看過去，便見林清野表情麻木扶著樓梯走下來，第一句話就問：「穆若，你知道李秋曦的電話號碼嗎？」

    「不知道。」穆若老實地搖了搖頭，隨即忽的想起了什麼，拿起身邊的手機說，「對了，前些天他給我打過電話，問我哥的情況，我找一下……找到了，這裡！」

    說著穆若把手機號碼報給林清野，她還想問林清野要李秋曦的電話做什麼，卻見林清野一言不發轉身走到落地窗前，然後撥通了剛才用手機記下的號碼。

    穆若一臉懵逼看著林清野給李秋曦打了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她等來了同樣一臉懵逼的李秋曦。

    這是林清野第一次見到李秋曦，粗略打量了一下，李秋曦本人比林裴偷拍的照片中更好看，他身高和穆清差不多，都超過一米八五，有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垂眸看過來時仿佛有種睥睨天下的姿態，微長的黑髮略顯凌亂，有幾縷不聽話的髮絲垂落於眼前，他輕輕一吹，髮絲飄向了一旁。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秋曦和穆清挺相似的，他們周身都充斥著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穆清較為內斂，李秋曦則更顯張狂。

    「你就是給我打電話的林清野？」李秋曦說起話來同樣不客氣，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睨著林清野，「穆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