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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寧楚卿握著自己的佩劍,看向裴延的冰冷目光簡直像是想以擾亂軍心的名號把對方就地正法。
而等到看見簡尋也從人群中邁出一步主動請纓,寧楚卿突然就明白裴延為何有此舉動。
這兩人都瘋了嗎?太子知道裴延在打什麼算盤嗎?
不同於寧楚卿的焦躁,簡尋心緒十分平和,他看過西南的輿圖,甚至蜀地那種天險之地他也去過多次,此去西南他至少有一半的把握。
若是成功便可一飛沖天。
裴延把玩著手里的摺扇,好像對面前的群情激昂都不在意,他幽深的目光隔著一段距離落在簡尋身上。
他知道,簡尋一定會去的,但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寧楚卿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中頓感荒謬,但他不能不顧手下將領的意願,在眾人陸續表達贊同之後,他向一眾將士陳明利弊,讓他們自己選擇去留。
誰想走這條九死一生的路,悉聽尊便。
*
南疆主城,臨時太子府。
寧修雲和寧喧在石桌前對弈,寧喧拿著黑子冥思苦想,嘟嘟囔囔:「下這裡……不不,下這裡……」
寧修雲撐著下巴等他想好,卻莫名一陣心悸,手一松,把玩著的那顆白子掉回了棋笥中。
寧修雲一擰眉,心慌得厲害,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超出掌控的事情發生了。
「沈七,沈三還沒回來嗎?」寧修雲輕聲問道。
沈七:「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
南疆軍的主營地因為戰線拉到了江對岸,已經向西南房推進了幾里,中間還隔著一條江,從營地到南疆主城,往返也需要不少時間。
沈三被寧修雲派去探查南疆軍的動向,他與裴延一暗一明,寧修雲不信任裴延,才讓沈三跟過去有備無患。
沈三快馬加鞭,最遲夜裡也會趕回南疆主城。
寧修雲又問:「我讓他帶的東西,他帶上了嗎?」
沈七前幾日收拾行李,在包裹里找到了一枚孟家的腰牌,想起孟家行商遍天下,他讓沈三便將那東西帶給簡尋,萬一能用得上呢?
沈七一愣,道:「帶著呢,殿下放心,統領肯定會將那東西原原本本地交到簡公子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沈七的錯覺,她覺得今日的太子有些焦慮不安,竟反覆向她確認計劃是否出錯。
寧修雲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和寧喧下棋,破天荒的,這局居然是寧喧贏了。
寧喧看著棋盤上的結果張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拿到勝利。
寧修雲也難得有些走神,他誇了寧喧幾句,又說:「快入夜了,喧兒該回家了。」
「唔……好哦。」寧喧贏棋的興奮勁兒還沒過,看著棋盤有些依依不捨,但還是聽話地跟著將軍府的親衛走了。
寧修雲目送寧喧離開,單手撐著額頭,覺得頭疼得厲害。
他在石桌前枯坐了一會兒,便等來了沈三和裴延。
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沈三面色冷若冰霜,裴延搖著摺扇看起來心情不錯。
等走到寧修雲面前,沈三直接跪地行了個大禮,裴延一撩衣擺,也跪下了。
寧修雲心頭一跳,好像方才那不詳的預感成真了。
「你們這是何意?」他喉頭一梗,聲音嘶啞地問道。
沈三道:「屬下無能,簡公子加入一精銳部隊取道南山,意在偷襲彭氏土司本寨,這兩支小隊一入山便和後方的斥候失去聯絡,已經半日沒有消息了。此行兇險萬分,九死一生。屬下沒能阻攔簡公子冒險,還請殿下責罰。」
幾乎是聽完沈三的話,寧修雲便將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裴延身上。
九死一生。好一個九死一生。
寧修雲咬牙切齒:「裴卿可真是給了孤一份大禮啊。」
裴延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勾唇淺笑,那模樣竟隱約有些瘋癲,他說:「微臣前來請罪,聽候殿下發落。」
裴延光明正大地承認了,是他的算計讓簡尋陷入險境,一句話都沒有為自己辯解。
「你們都下去,孤有話要單獨與裴卿說。」寧修雲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裴延。
裴延眼含笑意地和他對視,甚至帶著讓寧修雲作嘔的雀躍。
他在為什麼高興?為簡尋深處險地、很可能要在山川天險之中死無葬身之地嗎?
豈有此理。
寧修雲腦海中「嗡」地一聲,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瞬間斷了,回過神來時他已將沈三的佩刀抽了出來,橫在裴延頸側,語氣森寒地說:「裴三,他若不能活著回來,孤要你陪葬。」
沈三帶著護衛們退走,院子裡只剩下寧修雲和裴延兩人無聲對峙。
沈三的佩刀太過鋒銳,剛與裴延的脖頸接觸便劃出一道血痕。
「這是自然,微臣死而無憾。」裴延臉頰隱約泛紅,微微側了側頭,刀刃邊上血珠滑落,這竟然是個極度依戀的姿態。
寧修雲握著刀柄的手有些顫抖,簡尋生死不知,他心頭一團怒火在燒,簡直想直接斬了裴延的脖子。
裴延被他那森寒的目光盯著,沒有一點對死亡的畏懼,他感嘆道:「微臣早就知道,殿下與簡公子有前緣,只是微臣一直不明白您為何對簡尋用情如此之深,以至於要將自己手中最好的東西交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