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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但他想著圍獵的事,思緒就又飄到了江家人身上,隨即便想起沈七添油加醋跟自己說的接風宴上的驚變。
沈三當時為了避嫌不在正堂之中,沒親眼見證事情的始末,只知道傅如深行事無禮,用沈七的話就是「大逆不道」。
沈三於是開口問道:「屬下還有一事不明,傅大人如此以下犯上,公子為何還對他如此禮遇。」
「究其根本,傅如深只是想將有罪者繩之以法,孤雖厭惡他的做法,卻能理解他的不易,在江城這種地方隱忍生存這麼多年,傅如深也算是難得的清官了。」寧修雲語氣平淡地說著。
「況且,你真的覺得……接風宴的計策,是傅如深一人所謀劃?而且只是為了區區一個江成和?他在江城那麼多年行事一貫圓滑,偏偏等孤入了江城之後,變得雷厲風行起來……」
沈三疑惑道:「難道不是嗎?」
寧修雲哼笑一聲:「非也。」
沈三正豎起耳朵等著太子殿下給他剖析傅如深的心理狀態,結果太子殿下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
沈統領頓時急得抓心撓肝,十分理解茶樓里那些客人對說書人的惱怒。
然而太子殿下不肯開金口,沈三也毫無辦法,那就只能——等吧。
讓沈三沒想到的是,太子殿下一語成讖,傅如深當日在接風宴上所作所為,的確不僅僅是他自己設計的。
入夜,敬宣侯府。
傅如深提著一包花生米,在門房的接引下走進正院。
院子裡的石桌前,敬宣侯獨自一人坐在那裡,臉上的睏倦之色難以遮掩,半眯著眼睛,看著隨時都能昏睡過去。
深秋的夜裡如此寒涼,他裹著一件白色狐裘,鬚髮皆白,看著似乎隨時要羽化登仙了。
傅如深腳步停下,隔著一段距離觀察著他,若是這人睡過去,他今日還是打道回府得好。
然而敬宣侯已經聽見了他的腳步聲,盡力睜大了眼睛,看向傅如深:「來了怎麼還想走?若非你叫人通傳,現在我已經在夢裡了。」
傅如深這才走上前來,見敬宣侯面前的石桌上還放著一壺清酒,三個酒杯,皆是白瓷打造,和敬宣侯此時整個人的氣質一樣泛著冷意和暮氣。
他在敬宣侯對面的石凳上坐下,長嘆一聲:「本不想打擾你,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我一個人能定奪的了。」
「我聽說了。尋兒的事恐怕江城如今人盡皆知。」敬宣侯說話有些氣弱,對簡尋目前的處境也並不覺得開心。
傅如深點了點頭,說:「按照之前說好的計劃,我已試探過太子,的確是個可以託付之人,至少比之那位,要有三分銳氣。」
敬宣侯不以為然:「誰年少時還沒有幾分少年意氣,
僅憑這一點無法說服我。」
傅如深卻不這樣覺得,他目光幽深,回想起太子幾次的作為,竟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他便從頭講起,將接風宴以及今日郡守府時,太子的言談舉止娓娓道來。
敬宣侯原本皺著眉,等傅如深一字一句地說完,他眉頭略微舒展,開口道:「他倒是很有勇氣,做事也算周全,若能一直如此,將事情一併向太子稟明也未嘗不可。」
接風宴投毒,乃是傅如深和敬宣侯合謀,試探太子的計策。
江城之下,世家大族作威作福多年,壓著的冤屈太多,僅憑傅如深和敬宣侯兩人無力回天,只能藉助太子之手。
接風宴上,眾目睽睽,若是太子對投毒一事暫且按下,對江家小懲大誡,甚至不予追查,說明這人和其父嘉興帝是同道中人,未必願意對江城世家動手。
此為第一關。
若是太子當中追查實情,便會扯出木匠狀告江成和一事,太子若在此事上避而不談,也是其懦弱的表現。
此為第二關。
太子若盛怒之下意圖懲處江成和,如何發落也是一個難題。
此為第三關。
敬宣侯精心設計的三道關卡,他要看看,當朝太子寧遠,是否有劍斬江城的氣魄。
這一計十分兇險,稍有不成很可能就會讓傅如深陷入死局,但在了解過後,傅如深還是同意了實行計劃。
傅如深長嘆一聲,說:「這麼多年了,總算看到了一點希望。就算傅某人日後因此身死,也算值了。」
敬宣侯沉默片刻,道:「你我二人在簡兄墓前發過誓,終有一人要讓他沉冤昭雪。」
江家當年冒犯嘉興帝,也得到了這位帝王的原諒,甚至後來簡尋的父親告了御狀,江家的罪責也被嘉興帝壓下,致使一位少年英才鬱鬱而終。
寧修雲不知道的是,原書的劇情只是冰山一角。
簡尋父親當年之事沒有那麼簡單。
簡家乃是將門之後,先祖是大啟開國皇帝親封的大將軍,徹頭徹尾的保皇黨,多地征戰,為大啟開疆拓土,簡家兒女世代在疆場拼殺,子嗣凋零,很快就再也沒出過將才。
簡家會和敬宣侯府這種將門成為世交,也是因為如此。
爵位三代承襲,簡家到簡尋太祖父時便已經成了一介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