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寧修雲盯著他,倏忽間輕笑一聲:「裴卿這般好言相勸,無非是知道,投毒一事本就是有心人的伎倆,孤若執意要查,才中了他人的圈套。」
裴延訝異地抬眸。
就見太子目光幽深,似乎早就看透了事情的原委。
寧修雲怎麼可能看不出,投毒一事確實和江家人沒有絲毫關係。
江行松再蠢也不會在全江城都知道江家主持接風宴的時候投毒,何況這人還有幾分小聰明。
有人想暗害江家,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問題在於,動手腳的到底是誰?
江家在江城欺壓百姓、樹敵眾多,但大部分都是些沒有能力報仇的平民,單單是這些人,如何能無聲無息地避過江家的排查,將毒下在接風宴的菜品當中?
寧修雲單手撐在頰側,開口分析道:「若我是下毒之人,下毒之後必然會立刻離開,決計不會留在府中等著被抓,讓簡卿今日便調查出事情的原委,實在是有些為難他了……傅大人,你怎麼看?」
太子說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看向了站在那裡的傅如深,語氣莫名。
在這種情況下問這種問題,與其說是在向傅如深詢問簡尋的能力,不如說是是在問傅如深是否與投毒之事有關。
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景雖不是直接被點名的那個,但這種緊張的時候聽見自己父親的名字,他汗毛倒豎,心說莫非太子懷疑是他父親做的?
怎麼可能——傅景下意識地在心裡反駁,轉頭再看傅如深,傅如深眉宇間看不出任何異常,只是呼吸頻率稍微加快了些許。
傅景心底一涼,身為人子,他怎麼可能看不出傅如深的異樣。
在場眾人此刻心底唯一的疑問都是:投毒究竟是不是傅如深做的?
但傅大人明顯比江成和的心理素質好多了,被太子如此詢問,他只是一行禮,開口道:「簡尋雖然年紀不大但能力出眾,太子殿下交給他的差事,簡尋自然會竭盡全力去完成。」
在投毒者未找到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測,即便太子質問,傅如深也滴水不漏地擋了回去,他心知在這種情況下,太子無法問他的罪。
果然太子聞言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寧修雲伸手放在桌面上,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正堂里就此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細微的輕響。
堂間的空氣仿佛都隨著這聲音一點點被抽離,緊張感頓時蔓延到每一個人身上。
不過這讓人窒息的氛圍沒有維持太久,簡尋很快帶著人回來了。
他先一步走進正堂,但眉頭緊鎖,臉上沒有半點愉悅之色,看起來不像是辦好了差事,更像是搞砸了。
但他身影一錯開,身後的護衛們分明押解了一個男人進來。
簡尋走到太子面前,恰好停在跪著的裴延身側,有些猶豫著說:「殿下,投毒者已經抓到了,他承認了罪行,但對於原因一字也不肯交代,一定要等到面見殿下後才肯開口。」
這話剛一說完,跪著的裴延脊背都繃直了些,抬了抬膝蓋向遠離簡尋的方向挪騰了少許距離。
站在太子身側的沈七看得分明,裴三無聲地冷笑著,沒有給身側的簡尋投去一個眼神,好像在無聲地嘲諷對方愚蠢。
沈七眉毛一豎,在心裡給裴三記上一筆,準備日後在太子面前好好說道說道。
寧修雲抬眸向傅如深望去,傅大人仍然不動聲色,只知道作揖行禮,好像面前的一系列變故都和他毫無關係。
再將視線調轉到堂下,看見堂下被護衛們壓著,跪伏在地的中年男人,寧修雲竟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他略一皺眉,回想起大概是那日在街上閒逛時見過,簡尋後來還從這人的地攤上買了一個木雀送他。
寧修雲心裡思緒百轉,伸手一點,道:「那便讓他說說看。」
護衛們鬆開壓著投毒者肩頸的手,轉而用長槍的槍尖抵在投毒者身前,帶著煞氣的兵刃橫在眼前,投毒者絲毫不懼。
他形容憔悴,看著十分潦倒,一雙眼睛卻帶著希冀,好像將死之人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高聲喊道:「草民乃江城西街木匠,半年前江家長子江成和當街擄走我女兒,犬子為救親姐被烈馬拖拽致死,小女的屍體轉天便被發現在了城外河岸邊……草民為報復江成和潛入府中,被逼無奈才向菜品中下毒。草民一條賤命死不足惜,但江成和害草民一雙兒女,草民要讓他血債血償!還請太子殿下開恩——」
男人聲音越說越顫抖,字字泣血,即便雙手被麻繩綁在身後,他也恭敬地俯身長拜,護衛們趕忙按下槍尖,刀刃仍然在男人頸間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
就像曾經痛失兒女的絕望在殘破的心上日日夜夜刀割斧鑿,如今□□上再大的傷口都難以與之相較。
看著血珠從男人頸間滾落,正堂之中眾人無一不動容。
然而高位上的太子沉吟一聲,道:「你是故意將毒放在了孤的菜品之中?」
堂下的木匠身體一抖,顫聲道:「草民為見殿下一面,才出此下策,請殿下賜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