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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現場在護衛的兵刃震懾下安靜非常,落針可聞,大部分人都聽到了太子的話,也一傳十十傳百,發現了癥結所在。
——接風宴的菜品有毒。
太子身側的沈七即刻領命,將護衛中間善用毒的沈七十一點了出來,兩人沿著長桌挨個試毒。
兩人急促的腳步聲好像成了什麼催命的鼓點,砰砰地響在江行松的耳畔,也響在其他江城世家的心裡。
若真是菜品全都有問題也罷,說明下毒者是想將今日來此的賓客一鍋端,兇手很可能是衝著在場的哪位來的。
江城權貴哪個不是作威作福慣了的,誰還沒有一兩個仇家,這會兒都怕是衝著自己來的,導致這份衝撞太子的罪責落到自己身上。
可萬一這毒只出現在太子的菜品中,問題可就嚴重了。
太子代帝王南巡,便猶如聖上親臨,下毒行刺太子,無異於刺殺皇帝,這種一旦事發變回掉腦袋的事,不怪江行松恐懼。
兩個試毒的護衛很快沿著桌邊走了一圈,等回到太子身側,沈七恭敬道:「殿下,都已經試過了,只有主桌上的菜品里有毒,而且……只有這幾道。」
沈七伸手點了點太子面前的幾道菜餚,都是僅供太子享用的部分,投毒者的目的不言而喻。
寧修雲冷笑一聲:「好,做得不錯,侯爺,聽說接風宴的一應事宜都是由你江家親自督辦的,如今這番,是想無聲無息地取了孤的性命?」
江行松如今心中只有後悔二字,當初為了在太子面前多攬些功勞,他才把接風宴的事情一應接下,如今功勞沒撈到,反而鬧出了事端來。
他知道萬一今日解釋不清,明日江家的三代基業便會不保。
江行松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慌亂的心跳聲,開口道:「請太子殿下明鑑。整個江城的人都知道接風宴由江家來辦,我江家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等自斷後路的事情,必然是有人暗中陷害,想致江家於死地。」
青天白日之下投毒,如此拙劣的伎倆,不管最終目的是陷害江家還是行刺太子,行兇者都未免有些太不謹慎了。
在場的眾人都不太相信投毒之事是江家派人做的。
於是江行松的一番辯解之後,南巡車隊裡有位禮部大員立刻站了出來,側方向前一步走出人群再次跪拜,規勸道:「殿下,侯爺一心為了殿下著想,連接風宴的流程都想我等請教了多次,為了這份差事忙碌多日。而且投毒這種手段,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江家若真有行刺之心,怎會如此輕巧地暴露。還望殿下明鑑。」
眼見有人開始為江行松說話,人群中又有不少官員接連表態,這些都是幾日裡和江家接觸過密的人。
畢竟在如此明顯的情況下,沒有人相信江家真的會做出行刺太子的事來。
不過他們都沒發覺,被江家巴結最多的那位,宰相之子裴三郎,如今還跪在下手位置不置一詞。
裴延看向太子,目光裡帶著些興味盎然,儼然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高位上的太子面對眾人的求情,卻只是冷笑一聲,疑問道:「是嗎?」
那意味不明的尾音讓所有開口的人心中一緊。
寧修雲喚了一句:「沈七。讓大家知道知道,江家人是如何對孤恭敬謙卑的。」
「是。」沈七走上前來,面向眾人,表情未變,出口的聲音卻陡然轉了個調子。
只聽一道粗糲而沙啞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音色十分熟悉:「太子算什麼東西,我們江家在江城就是土皇帝,只要我爹開口,沒什麼是我不敢做的。」
江行松冷汗頓時下來了,脊背顫抖,他當然聽得出這是誰的聲音——他的長子江成和。
其餘人神色各異,不明白這是鬧得哪一出。
沈七於是貼心地解釋道:「小女子雖比不上護衛營的諸位兄弟,但有幾分行走民間的本事,偶然聽到這些閒言碎語,不知道各位是否覺得熟悉?江家長公子的聲音,應當不陌生吧?」
江行松猛地回頭,陰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見對方臉色發白,已然一副要驚厥過去的模樣,便知道大勢已去。
太子敢讓侍從當著眾人的面揭發江成和,必然是掌握了證據。
而他了解自己的兒子,江成和平日裡行事妥當能擔大人,唯獨在床上玩得太花,房中用的合歡散極烈,尋常人甚至難以承受。
江成和一旦被催/情的藥侵蝕大腦,口出狂言也是
尋常時,只不過江成和自己也有分寸,從前從未因此鬧出過事端來,沒想到一遭被揭發,就乾脆是滅頂之災。
可太子的侍從竟然有本事探到江成和的床榻邊?
江行松心裡千迴百轉,此時無從抵賴,只能為了江家壯士斷腕,道:「是臣教子無方,還望殿下恕罪。小子雖有錯,錯在狂妄自大妄論尊卑,但絕無謀害殿下之心。」
人群中的江成和也猛然反應過來,以頭搶地,不住地懺悔:「殿下,是臣酒後誤事口出狂言,臣該死,臣該死。」
聽著江成和撞地的聲音越來越響,在場的人心底頓時湧上一股寒意。
太子何時已經成長到了如今的地步,不動聲色地派護衛營打探消息,拿到把柄,只待關鍵時刻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