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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沈七:「……」
很好,沈七自從出師之後,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人嫌狗憎,估計再遠點,她用正常的音量說話簡尋都聽不清了吧?
被避嫌到這種程度,沈七也有些哭笑不得。
簡尋既然不想來往過密,沈七也會隨他的意。
「不必謝我,你應得的。」
說完她便兀自加快了腳步,短時間都不想聽到簡尋再直言快語,再怎麼說她在護衛營中也是僅次於沈三的地位,那點小小的虛榮心差點被簡尋一句話戳碎了。
眼見沈七的態度冷淡了下來,簡尋反倒鬆了一口氣,也腳下提速跟了上去。
而書房中的寧修雲此時剛剛把傅如深送來的公文看完,一抬頭就見沈七皮笑肉不笑地走在前面,進到書房內向他見禮,而她身後簡尋也跟了進來。
這還是這麼久以來,寧修雲第一次見到簡尋走正路進他門。
雖說以往是條件不允許,但如今他心裡也油然而生一種微妙的欣慰感。
這人就該昂首挺胸、光明正大地走到他面前,而不是想看看他都要瞻前顧後猶豫再三。
寧修雲心中滿意,嘴上卻冷淡地說:「研墨吧。」
沈七雖然和簡尋起了齟齬,但該為自家主子做的事一件也不會含糊。
她腳底抹油,退得比誰都快,簡尋都還沒反應過來,和太子之間距離最近的就已經變成了他自己。
無奈,簡尋雖有些看不懂這場面,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拿起邊上那根好似受了蹂/躪的墨條,在硯台上輕輕研磨。
簡尋專心研墨,隱約注意到太子的動作似乎放緩了些,對方落在宣紙上的字跡非常狂放,像他這種對書法沒有研究的人,粗略一瞥,甚至有些看不明白上面的內容。
然而下一秒他又後知後覺,這些不是自己該窺探的東西,於是便側過視線,專心盯著手裡的墨條和硯台,好像那研磨的場景多有趣味兒似的。
如果說簡尋是用餘光不可避免地被迫將宣紙上的內容收入眼底,寧修雲這邊就是有意打量了。
他下筆十分隨意地在宣紙上寫著字,視線卻已經飄到了簡尋身上。
這人來去一次,連衣服都沒換一件,頂著白日里那身又過來了,連衣服上不知道從哪裡蹭的些許污跡都沒有發現。
這要是其他人,寧修雲早嫌棄地將人屏退了。
不過簡尋畢竟是第一次當值,不知者無罪,他也不會計較這些。
看著看著,他便發現簡尋研墨的動作比沈三熟練太多了,賞心悅目了一大截。
沈統領幼年家貧,識字不多,對文房四寶都不甚熟悉,靠著和老師傅學的一身拳腳走到今日。
簡尋也是練武的,但在這方面卻比沈三強多了,至少應該是進過書房,好像連研墨的姿勢都仔細學過,有些高雅文人的小毛病在,給他開蒙教他讀書的人應該也是個有講究的。
寧修雲沉吟一聲,問:「你可有參加過科舉?」
簡尋至少有過開蒙,再問是否讀書習字就未免有些太輕視對方了,於是寧修雲問得更委婉了些。
簡尋動作一頓,說:「不曾。屬下沒有功名在身,江城的兵營主簿一貫是單獨招入,屬下之前也只是僥倖入選。」
護衛營的人在太子殿下面前都會自稱「屬下」,簡尋入鄉隨俗,便也這麼稱呼自己。
而他倒也沒說假話,他是真的跟著參加了兵營主簿的招錄考試。
只不過傅如深從中間
動了些手腳,傅如深這種才子自然可以輕鬆入職,但以簡尋這練了許多年武的腦子,可就有些困難了。
他早把幼時的那幾滴墨水忘了個乾淨,也不想再去接觸回憶,傅如深也沒讓他去費那個時間。
反正這兩個連童生都不是的人參與競爭本身就不合規矩,最後這兩個主簿的職位和內定也沒什麼區別。
簡尋是怎麼當上得兵營主簿,又是如何來到得太子御前,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寧修雲自然知道其中有些不尋常的地方,但他並未點破,伸手抽了一張宣紙出來,將手裡的筆遞向簡尋:「只知道你叫簡尋,卻不知是哪兩個字,寫下來給孤看看。」
「是。」簡尋接過筆,筆桿入手的一瞬間卻有些微怔。
這支筆應當是在太子手中握了有一段時間了,可簡尋拿過的時候,觸手的餘溫卻不高,好像片刻就能散個乾淨,應當是體寒所致……
他揮去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在太子隨手扯過來的宣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下筆有些生疏,但即使是久不動筆,簡尋的字依舊能看得出功底來。
寧修雲看著宣紙上的兩個字,確定了一件事,那日果脯邊上的竹簡,果然是簡尋自己寫的,只不過落筆匆忙,不像如今這般緩慢斟酌。
他輕聲感慨:「曾經帶你開蒙的人很用心,是敬宣侯?」
簡尋搖了搖頭,說:「家父本想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只是屬下天生不喜讀書習字,白費了他一番苦心。」
「人各有志,如今這般,倒也不算白費。」寧修雲意味不明地說:「日後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若有朝一日,簡尋還會依照那所謂的命運出人頭地,有這一手好字在,至少不會被史書嘲笑成大字不識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