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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他的位置比較靠後,太子的話一出,但他耳力極佳,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太子選人的那句話也隻字不差地被他聽見了。
原本還以為不知道是前面哪個富家公子中選,此時聽到護衛指名道姓,簡尋才知道竟是自己。
簡尋附身再次行禮,在人群自覺分開的一條路上向太子的車駕靠近。
邊走邊壓下了心頭那點疑惑,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太子怎麼會一下子就選中他?
怪不得他來之前叔父和傅大人熊胸有成竹,莫不是動了什麼手腳……
簡尋兀自在心裡納罕,其他人心裡也有著同樣的疑惑,太子怎麼會點名道姓只要敬宣侯府的人?
見太子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其他舉薦了年輕子弟的世家也忍不住了。
來此的世家以江家為首,江家如今呈爵的是家主江行松,爵位和敬宣侯府一樣已經是最後一代,但江家氏族子弟繁多,產業也是整個江城最多的,所以這爵位在江家就顯得更加光鮮。
和敬宣侯府這種子嗣凋零、祖產耗光的落魄戶可不太一樣。
江家家主江行松上前一步,行禮後恭敬道:「殿下,今日來此的都是江城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希望殿下能指點一二。」
江行松年近五十,比郡守傅如深還大了半截,但看著卻比傅如深要年輕得多。
不過高枕無憂的人不必勞心勞力,自然會老得慢些。
為首的傅如深站得像個木頭,目光垂在地上,好像要將那片薄土盯出花來。就當沒看見對方越過自己這個主位貿然上前。
眾人希冀的目光卻都跟著落在了太子車駕附近。
然而片刻之後那位代為傳話的護衛便又冷著臉開口了:「太子殿下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幫你們教養孩子,若是各位自家養不好,便送去南疆鍛鍊一場。」
底下輕微的議論聲頓時消了個乾淨。
南疆是什麼地方,大啟邊域,常年戰亂不止,南疆兵營更是最能磋磨人的地兒,神鬼莫近,是矗立在邊域的一柄利刃。
而且如今在南疆掌權的五皇子和江城素有過節,送了自己的子侄前去,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回來的那一天。
太子這話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他們抱著誠懇的心前來,太子殿下卻不願意以誠待他們。
眼見車架外各個世家的代表一臉如喪考妣,恐怕已經對太子心有芥蒂,沈七忍不住詢問:「殿下原不是要忍讓幾分?」
寧修雲疑惑地應了一聲,隨即明知故問道:「這話是孤說的?孤是當朝太子,還是任他們擺布的棋子?」
這話說得有些狠厲,言語之間對江城世家的厭惡完全不加掩飾。
沈七立刻面色一肅,撇清自己的干係:「是裴三郎進的讒言。」
寧修雲滿意了。
憋憋屈屈地做這麼個虛假至極的太子,對寧修雲來說已經是一種折磨了,再在行事上處處忍讓,還不如現在就在簡郎的劍上一頭撞死。
「讓他跟著,其餘人該滾哪就滾哪去。」寧修雲把手裡的名冊一扔吩咐道。
車駕邊上的侍衛也是個人精,招呼了一聲附近的兄弟,手握在腰間的長刀上,大拇指向上一推,長刀開鞘,露出一截雪亮的刀刃。
這威脅的動作一看就是沈三教的,沈統領雖然人不在太子御前,但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簡尋便在此時來到近前,原本表情肅殺的侍衛陡然變了副面孔,語氣溫和道:「簡公子,勞您上馬,跟著走一段了。」
護衛牽了一匹馬來,恰巧就在車窗附近,簡尋翻身上馬,眼神規矩地沒往車駕里亂瞟。
護衛營揮退了江城一干人等,讓他們讓開管道,車隊兀自帶著簡尋一個人走了,這明晃晃的偏心讓餘下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長長的車隊在管道上只剩下一個影子,江行松才開始對罪魁禍首發難,他面色陰鬱地開口道:「傅大人,您這就不厚道了,送上去的名冊那麼多,怎的就敬宣侯府那小子獨得太子青睞?」
簡尋出身敬宣侯府,但敬宣侯就是個十日有八日都在昏迷的病秧子,這種人怎麼可能翻得起風浪,簡尋能略過其他人直接中選,必然是和車隊接洽的傅如深使了手段。
傅如深老神在在,十分無奈地答:「送到車隊的名冊你們可都看過,簡尋的名字可在最後一個。傅某人和車隊裡的大小官員也沒什麼交情,如何做手腳?」
「再說了,傅某要真有這個門路,送我兒傅景去太子那裡當差豈不是更美?何必便宜了別人。要我說啊,指不定就是殿下說的那樣,簡郎生得俊朗,才能讓殿下一眼看見。」
傅如深一番解釋,在場的卻沒一個相信的,從傅如深暗中調查駐軍營的帳面開始,他與以江家為首的江城世家之間就已然撕破了臉。
江行松怎麼可能相信傅如深的話,這人在江城蟄伏這麼久,如今一朝在太子面前得勢,便忘了從前是如何在他們面前伏低做小。
他忍不住氣笑了,連連點頭:「好,很好,傅大人既然不仁,便別怪我們不義了。」
說著江行松一揮袖袍,陰沉著臉,轉身便走。
傅如深站在原處,看著江城名義上在他手下討生活的一大半官員,都跟在江行松的身後回城,他面上卻無半點憤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