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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這是沈三這種鍾情酒肉的人所不敢想像的。
沈三眼珠一轉,語氣悽然,十分誇張地說:「公子,您最近用的飯食越來越少了,為何這般茶飯不思?」
這話半真半假,惺惺作態的語氣確實是裝出來的,但太子殿下用膳變少的確是真的。
不過沈三知道是太子殿下的新習慣,但屋頂上的人不知道啊。
沈三唱戲似的說完這句,外頭登時傳來瓦片墜落的聲音,也不知道是戳了誰的心窩子,攪得人思緒不寧。
修雲究竟是為了什麼茶飯不思,就讓屋頂上那位自己去想吧。
若是不給點刺激,怕是等到修雲脫離了「雲公子」的虛假身份,屋頂上那位還沒做好和好的心理準備呢。
到時候修雲豈不是要無聊度日了。
「無礙。」修雲說著,瞪了沈三一眼,卻沒說出什麼責備的話來。
沈三卻仿佛得到了鼓勵,語氣越發拿腔捏調,似乎細細思索過,才開口:「定是待在這樓里悶壞了,明日我去回稟管大人,讓公子出去走走。城西有家食肆,賣的酸梅果脯很開胃,公子可以去買些回來。」
記檔也看完了,只在小小一室里待著,實在是委屈太子殿下,修雲還沒說什麼,沈三這個守著的都快要發霉了。
「多謝。」修雲略顯冷淡地應了一聲。
他倒是沒有反駁,沒了書卷可以翻看,留在這樓里確實有些憋悶了,出去走走也好。
修雲讓沈三撤走了晚膳,吩咐對方取了筆墨丹青,兀自站在窗前,宣紙鋪平,狼毫點墨,徐徐落筆。
屋子裡很安靜,秋夜裡幾聲寒蟬嘶鳴。
隨著落筆作畫的動作,修雲的心慢慢靜了下來,嘴角微勾。
他獨自在陌生的時代、陌生的環境作畫,長夜孤寂,他卻知道有人在守著他,心下竟莫名妥帖。
從前他一向不願與人親近,什麼事都要自己獨立去做,拒人於千里之外。
好處是有的,他成功變成了讓所有人不敢冒犯的領導者,連生出一點覬覦之心都不敢。
可惜高處不勝寒,時間久了,連個能閒聊的人都沒有,畢竟都知道他喜怒無常,稍有不慎便會觸了霉頭。
修雲緩緩在宣紙上勾勒出一個俊朗的青年,一身勁裝,策馬橫刀,舉手投足都是恣意的樣子。
但修雲卻知道,這人情難自已的時候是多麼動人。
他要那人逐漸變成最和自己心意的模樣。
只看著他,被他吸引,對方充滿占有欲的目光會讓修雲覺得,還可以勉強活著。
只隔著一面牆,他知道那人就坐在那裡,和他同頻呼吸,看著同一片天空下的月光。
修雲沉浸在了作畫中,直到夜深人靜,燭火都快熄滅了,沈三才敲門提醒:「公子,夜深了,休息吧。」
修雲應了一聲,將燭火熄滅,關了窗戶,等上片刻,沈三敲門進來。
「走了?」修雲問道。
「走了。」沈三抱著明日修雲要穿的新衣走了進來。
修雲又問:「他每日都來,要待到什麼時候?」
沈三調笑道:「今日還算早,前些日子都要等到天蒙蒙亮才回呢。就一直坐在那,好像在拿匕首削木頭。」
屋頂上那位單論武藝和沈三不相上下,沈三幾次想去試探,想看看這人屋頂上做些什麼,卻怕被發現,一直沒敢近身。
修雲輕嘆一聲:「更深露重,秋夜寒涼,長此以往身體怎麼吃得消。」
「是啊。」沈三煞有其事地表示了贊同。
實則心下腹誹,他們習武之人壯如牛,哪個不是這樣操練過來的。
但太子殿下憂心身邊人,哪有他插嘴的餘地呢。
修雲倒是不急,他知道的,知道那人有話不敢說出口,斟酌、糾結,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
他總會來見他的。
*
第二日清晨,天光未亮,許是昨夜晚睡擾亂了生物鐘,修雲早早便醒了。
他意識有些朦朧地洗漱,換好沈三準備的乾淨衣衫,每日照例打開窗戶通風。
清晨的空氣很好,修雲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視線向外看去,卻瞥見窗檐邊上好像放了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只見一個油紙包裹放在那裡,麻繩纏繞封口,麻繩底下還穿著一根竹簡,上面寫著:酸梅果脯,開胃,切莫貪嘴。
修雲忍不住輕笑出聲。
不知道這人是自己寫得竹簡,還是從人家的鋪子裡順手摸了一根過來,字跡有些潦草。
那竹簡上寫著的,不單單是幾行小字。
還有一顆彆扭、但已然逐漸剖開的真心。
第14章
修雲其實不喜歡蜜餞之類的零嘴,除了曾經重病纏身、喝那些苦到發指的中藥時,會吃一顆壓一壓苦味。
尋常時候,他會嫌棄這東西太甜,人總是感官動物,時常被這種多巴胺分泌的情況麻痹,很容易過於放鬆,喪失警惕心理。
雖然不喜歡吃,修雲看到這東西心情倒是不錯。
那人昨夜在屋頂上聽牆角,定是把沈三胡言亂語的內容都聽進去了,不但聽了,還早早給他買了送來,也算有心。
他把裝著蜜餞的油紙包拿起來,轉身走到屋內,將東西暫時放在桌面上。
修雲有些為難,他想把這東西當個收藏品放起來,但裡面裝著的畢竟是些吃食,即便果脯之類的東西保質期很長,放久了也難免變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