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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每日點不點卯也沒人追究,簡尋還不如常駐城內。
簡尋眉毛一皺,說:「叔父舊疾復發,需要靜養,我不便回去打擾。」
傅景語氣涼颼颼地說:「是不想打擾還是不願意相見?你前些年不願回江城,除了為了精進武藝,也有這個原因吧?」
「我與叔父並無
親緣關係,我所做之事逆天而行,叔父還是早日與我劃清界限才好。」簡尋語氣越發冷淡,並不想在此時再提這件事。
傅景是個人精,見簡尋不想提,他便住了嘴。
他今日也心情不佳,否則不會不知輕重地在簡尋的痛處上踩。
傅景寫著寫著,心情逐漸煩躁起來,把手裡的筆一扔,狼毫在雪白的宣紙上炸出一團黑墨。
宣紙上的字跡蒼勁有力,寫的是先賢的一句好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傅景和簡尋是一個夫子教出來的,傅景和簡尋不同,夫子曾說他是有天分的人,若是一心科舉,如今指不定已經連中三元、進士及第。
但傅景對此不以為意,簡尋私下裡問過對方,為何不參加科舉,傅景只反問:「再走一次家父的老路?」
簡尋盯著宣紙上的字跡看了兩眼,略顯潦草,不是傅景的尋常水平。
書卷壓著的層疊宣紙,讓簡尋無端想起了修雲桌上的紙張,對方的字雖然和傅景的風格不同,但水平居然不相上下。
簡尋也聽過傳言,說醉風樓的雲公子很有才情,但修雲在那種地方,如何養成了如今這樣寬闊的眼界和脾性?
他心底浮起些許疑惑。
正想著,傅景忽地把宣紙抽走收了起來,簡尋立刻回過神來。
傅景拍了拍衣擺,也在石凳上坐下。
兩個心情焦躁的人相顧無言,發現彼此都有心事遮遮掩掩不願明說。
傅景也不細問,只說:「說說吧,簡公子,今日分明是去見心上人的,卻愁眉苦臉地回來,不順利?」
簡尋沉默了,他摩挲著紫檀匣子,不知道該從何講起。
他其實不想和傅景說修雲的事情,傅景流連煙花柳巷,自身卻厭極了那種地方,也厭極了那裡的人。
「我做了讓他厭煩的事。」簡尋斟酌著說:「我如約給他帶了簪子,但他以為我想和他一刀兩斷。」
這話前言不搭後語,傅景艱難理解,只得出簡尋不會與人交往、情路坎坷的結論。
他一抬眼,問:「那你是真的想和他一刀兩斷?」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於我有意……」簡尋總覺的,修雲即便是專注地看著他時,目光深處也涌動著讓他說不清的情緒。
起初他以為那是修云為權、錢對他的算計,但經歷過今日的事,簡尋明白他想錯了,比起能從他身上得到的身外之物,修雲更想要別的。
比如,他這個人。
傅景見狀,直言道:「不管他是否對你有意,簡尋,你要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你真的想和他從此不再相見,形同陌路,最後和他人共度餘生嗎?」
簡尋愣了愣,陷入沉思。
他想嗎?
他真的能忍受,讓修雲再接受別的恩客,和別人春宵帳暖嗎?他真的能忍受,修雲對著另一個人勾唇淺笑,親昵地耳語嗎?
這些念頭甫一浮起,簡尋就滿心鬱悶。
——他不想。
第13章
自從那一日分別之後,修雲的生活變得枯燥而單調起來,時間都在查看南巡記檔中溜走了。
南巡的記檔很多,按照正常的速度,怎麼也要看個十天半月。
修雲瀏覽的速度快了很多,只挑自己感興趣的看,三五天就把記檔囫圇翻了一遍。
不過看到後面,修雲也嫌棄起了上一任中書令無處不在的溢美之詞,連邊上批註的吐槽都沒辦法減輕這種惡感。
單看這些記檔,不知情的人恐怕還會以為嘉興帝是什麼千古明君呢。
修雲雖然沒能繼承原主的記憶,但幾次提及嘉興帝,從心底湧上來的厭惡不能作偽,那不是屬於他的情感,而是原來那位太子殿下。
這天傍晚,修雲將最後一本記檔合上,把自己隨手做記錄的宣紙摺疊幾下,借著燭火引燃,將宣紙燒掉。
宣紙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漸化作灰燼,飄落到茶杯中,懸浮在水面上。
沈三恰好是這時進來的,他把記檔收好,放回木箱子裡,再打掃桌面上的狼藉。
他並不知道太子殿下在那張紙上記錄了什麼,瞥見的零星一點詞彙也無法在他沒那麼聰明的腦袋裡串聯起來,一頭霧水。
有過前幾次的經歷,他現在已經放棄去揣摩太子殿下的心思,作為一名忠誠的下屬,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聽話。
沈三非常明白這一點。
修雲撐著下巴,百無聊賴,記檔透露出的信息很多,只是暫時還派不上用場。
沒了挖掘皇室秘辛做調劑品,生活肉眼可見地寡淡起來。
他看著沈三收拾好東西,吩咐門外的幾個護衛把書箱放好,把裝著灰燼的茶碗毀屍滅跡。
修雲狀似隨意地開口問道:「車隊現在到哪裡了?隨行的人可有發現異常?」
沈三嚴實地關好房門,這才在下手位置回答了修雲的問題:「昨日才有人來報,車隊並無異常,沈五偽裝得也很得當,目前還沒有人發現殿下您已不在車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