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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如今進了駐軍校場,只要修雲一日需要借用他的身份,就一日也奈何不了他。
究竟是誰幫了他……
修雲細細思索,向沈三招了招手,吩咐道:「我想看看那些恩客打賞的帳冊,能拿到嗎?」
沈三沉吟一聲,說:「可以試試。」
「不急。你先下去吧。」修雲應聲道,又翻看起了桌面上放著的書卷。
沈三帶著差事走了。
修雲本以為這事至少也需要籌謀個一兩天,沒想到當日深夜,沈三就帶著帳冊回來了。
見到他進門,修雲難得感到驚訝:「你近日武藝又有精進?」
沈三撓了撓頭,表情有些奇怪地說:「不曾,甚至因為久不和人對練,有些生疏了。能這麼快拿到是因為帳房外守衛並不森嚴,我起初只想嘗試一下,沒想到就這麼……成功了。」
沈三雖然對自己的武藝很有自信心,曾經在國都就已難尋敵手,但自認也沒到無敵的程度,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敵人太多他也應付不過來。
帳房那種地方,怎麼說都應該是重兵把守,連個蒼蠅也飛不進去。
沈統領本以為自己要費好一番功夫,沒想到守衛不但武藝不高,警惕心也一般,就這麼讓他一進一出,甚至翻找了一段時間,出來時守衛還在那目光炯炯地直視前方。
沈三把情況原原本本地和修雲說了,語氣還是有些疑惑。
修雲沉吟一聲,好像想到了什麼,他開口解釋道:「許是幕後之人知道,就算不派守衛,也沒有人敢在醉風樓放肆,尤其是江城權貴。」
沈三不太理解,照太子這麼一說,醉風樓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護佑,震懾著江城的所有地頭蛇,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甚至狂傲得連守衛都不用心安排。
修雲從他手裡接過帳冊,翻開查看。
沈三做事細心,這本帳冊是獨屬於雲公子一個人的,只記錄了超過百兩的大宗賞錢,從雲公子以琴曲出名開始,到半月前為止。
帳冊約莫三寸厚,每一頁都是醉風樓藉由雲公子,從那些富商權貴身上榨出來的。
修雲翻看的速度很快,沈三站在邊上跟著看,眼睛都看花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麼能看得清的。
該不會只是隨手翻翻?
沈三這個念頭剛浮起來,就見修雲將帳冊展開在了其中一頁停住了。
上面的記錄很有意思。
江城守軍陳教頭、江城守軍吳教頭、江城守軍樊教頭……
這一整頁上清一色都是江城守軍教頭,給出的賞錢節節升高,很像是相約來醉風樓消遣,最後為了一個清倌攀比上了。
而名冊的最後一頁,是「江城守軍孫教頭」,賞錢是一千兩。
修雲手指點了點上面記錄的數額,覺得有趣,他問:「江城守軍,有這麼多油水可撈?」
沈三一咧嘴,這種軍營里的爛事他再清楚不過了,解釋說:「底層兵卒自然是沒有的,不但沒有,還會被兵營長官壓去不少,這壓著壓著呢,俸祿就沒剩幾個子兒了。都進了上面人的口袋,層層盤剝,獲利者最多的,除了兵營主簿這種有機會修改帳冊的文官,就是管理兵卒的教頭們了。」
「江城每年上繳的賦稅都那麼多,當地的守軍……月錢比國都只會多不會少。」
修雲說:「這個姓孫的教頭,應該有別的錢財來源。」
沈三答:「殿下英明,這人母家有商賈背景,的確是這群人里最闊綽的,」
修雲笑意漸深:「武功不低,年歲不大,長相周正,不是輕浮浪子。」
隨著修雲對這位孫教頭的推測一一說出口,沈三下意識在腦海中模擬出了一個形象,並和記憶里的一個身影逐漸重合。
沈三目露震驚,遲疑道:「他就是……偽裝成強盜,衝撞車隊、趁亂劫走雲公子的人?」
修雲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這位雲公子有些手段。他恐怕也知道若是贖身失敗,自己會遭滅頂之災,提前從自己的客人里選了一個合適的吊著,預備的就是這種時候。」
沈三感慨:「他向我們求救的時候估計也沒想到我們的目的地也是玄青觀。」
「可這江城哪裡是什麼安全的地方,駐軍營里更是龍潭虎穴,他既然那麼想自由地活一遭,那就暫時,讓他跑吧。」修雲悠悠地看了沈三一眼。
雲公子一旦出了駐軍營地,有機會回到江城,就會發現有人在假借他的身份,到時候修雲的這一齣戲可就唱不完了。
沈三立刻點頭應是:「屬下明白。」
*
另一邊,簡尋離了醉風樓,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駐軍營。
傅景今日沒有喝酒買醉,而是拿了筆墨紙硯擺在石桌上,潑墨揮毫,聽見簡尋躍入院中的聲響,頭也沒抬,說:「呦,今夜回來得早啊。」
簡尋悶悶應了一聲,手裡捏著紫檀匣子,一撩額發,在傅景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了。
「你何必這麼麻煩,城裡城外地兩邊跑,直接回侯府住不就行了?」傅景說著,在宣紙上又落下一筆。
簡尋這每日來回往返,傅景看都看累了,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就那麼有精力。
江城駐軍常年待在城外駐地不挪窩,也很少徵兵,每月除了既定的俸祿帳冊要統計,兵營主簿這些文官都要閒得發霉,和守軍一起被迫吃空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