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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管卿應該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難道還看不出來,孤於女子無意。」

    管茂實臉上流露出了些許驚訝,他思索片刻,似乎是在權衡利弊,緊接著他說道:「殿下,臣的幼子尚未及冠,面若好女,不知……」

    修云:「……」

    很好,管茂實是會做父親的。

    將兒女像物件一樣隨意推到他人身邊,雖說知道這裡是皇權社會,修雲也很難忍受這樣

    修雲眸帶冷意,怒火上涌,正要回話,就見邊上站著的沈三突然輕咳幾聲,伸手悄悄指了指窗戶。

    宛如一桶冷水潑了下來,修雲的怒氣漸消,身子陡然發冷。

    他驚覺自己被管茂實的話帶動了情緒,那戳到了他最不願回想的記憶,一時間難以自控。

    修雲長吁一口氣,語帶冷淡地說:「管大人自重……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管茂實壓低身子還要再拜,還想為自己的幼子爭取一下,卻被邊上的沈三攔住了。

    沈三冷汗都快下來了,心說這板上釘釘的太子側妃就在窗外,管大人這時候再觸霉頭,指不定被怎麼發落呢。

    太子殿下可不像從前那麼優柔寡斷、瞻前顧後,這可是個狠厲果決的主。

    沈三說:「管大人,夜深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談吧。」

    管茂實總算察覺到了氛圍不對勁,訥訥應聲,跟在沈三身後出了門。

    修雲冷靜了一會兒,窗外的人卻遲遲不肯進來。

    不知道對方聽到了多少……

    沈三謹慎,應當是人一到就提醒了他。

    他的蕭郎武藝高強,若是不想被他發現,有得是方法隱藏自己。

    修雲撐著下巴,思索片刻,將茶盞推到地上,瓷質的茶杯登時摔得四分五裂,幾片碎屑濺到了修雲腳邊。

    修雲伸手遮面,看起來形容憔悴。

    室內無人,寂靜無聲,修雲驀然開口道:「怎麼不進來?我知你來了。」

    窗外的簡尋躊躇不前,他的腦子裡很亂,害怕自己推門會看到不想看到的景象。

    這裡是醉風樓,修雲曾是醉風樓里最有名的清倌,能引得不少富家公子為之傾倒。

    即便是如今落寞,也有當朝巡撫這種貴人襄助。

    但簡尋怕得不是貴人,他不想看到修雲的屋子裡有另一個人的身影,不想知道修雲曾經對多少恩客說過調侃的玩笑話。

    他見過修雲在榻上的模樣,勾魂奪魄,但一想到那不是他能獨享的景象,簡尋就覺得胸口憋悶異常,想像昨晚那樣找個空地打拳,好消消火氣。

    修雲不知道窗外的人在想什麼,遲遲不肯進來,他伸手輕輕敲擊著桌面,忽然輕笑一聲,話語淒淒:「蕭郎……你這是嫌我髒嗎?也是,我不過是隨意便能被人左右命運的玩意兒罷了,哪配得上蕭郎這樣的少年英才。」

    第11章

    醉風樓實在不是個有趣的地方,尤其是三樓一排雅間,住得都是身價比較高的清倌,平日裡除了苦練琴曲的聲音,連點聲響都不能有,死寂一片。

    說是身價高,實際和放在展櫃裡的展覽品沒甚區別,擺在櫃檯里供人賞玩,最終價高者得。

    門可羅雀之後便隨意拋去,失意者不知凡幾,雲公子不過是醉風樓建成以來幾百個頭牌中不太起眼的一個。

    雅間裡一成不變的擺設,千篇一律的生活,修雲並未精心打理的長髮,不太規整的衣衫,都和前幾次並無二致。

    簡尋輕手輕腳地越過窗欞,嚴實地關上窗戶,修雲坐在桌邊,幾卷書籍放在手邊,油燈一豆,他撐著額頭,背影看起來略顯寂寥。

    這屋子的格局比簡尋的臥房還大,大得分內外兩間,能放下成套的上好檀木家具,盡顯雅趣。

    但簡尋偶爾又會覺得很小,小到連兩人面對面平和交談都覺得擁擠,難以呼吸。

    他走到桌邊,並未發出太大聲響,將拿在手裡的木匣放在了桌面上。

    視線略過的時候,見到書卷下壓著的宣紙一角,零星的字跡露了出來,鐵畫銀鉤,很有風骨。

    都說字如其人,修雲的字倒是比本人溫潤的模樣更顯鋒芒。

    簡尋揮掉腦海中的雜念,看向修雲,一時不知自己該開口說些什麼,是先安慰幾句,還是先隨自己的心意詢問方才起了爭執的是誰。

    兩種念頭在腦海里打架,怎麼做簡尋都覺得不太妥帖。

    最終他只說:「你……還好嗎?」

    修雲對那看起來昂貴的紫檀匣子視若無睹,只側頭看他,無奈地勾唇,問:「蕭郎何時來的?可是看到我失態的樣子了?」

    「沒有多久……只聽見你似在和人爭吵。」簡尋很誠實地回答。

    修雲心下一嘆。

    看來沈三的警惕心也不差,這人剛一到,沈三就已經察覺。

    短時間內,修雲不用擔心自己在這人面前暴露身份了。

    「見笑了……你也知道,這樓里的人一個個都身不由己,我嘛……有個救命恩人的名頭在,說得很好聽,但免不了也會招惹是非。」修雲輕聲說。

    簡尋握緊了拳頭,煩躁

    感涌了上來,說:「可是他強迫你?」

    修雲擺了擺手,笑道:「想什麼呢?若是我不願意做的事,沒人能逼迫我。」

    簡尋明白,世人都顧及臉面,何況是堂堂巡撫,對方剛剛入江城,據說也是因舊疾發作前來求藥,怎麼好在風口浪尖上做出下作之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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