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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03:12:44 作者: 一捧秋涼
傅景一揮手,好像借著這個動作,將心裡的憤懣和不滿全都揮走了。
這人不肯說實話,簡尋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只好把這個半醉不醉的傢伙拎上床,讓他自己清醒清醒。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簡尋合衣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傅景幾句話把他不願意去深究的事情全都挑到了明面上,關於修雲,關於那枚用一錠金元寶換來的同心結。
他腦海里被修雲的身影填滿了,一閉上眼睛,對方說的話,做的動作,都一一浮現在眼前,甚至是趕路時貼在他頰側的長髮,回想起來都那麼清晰。
他在二更天裡昏沉睡去,又在三更天裡粗喘著驟然驚醒了。
夢裡全是那一夜,紅燭帳暖,躁動的心跳,炙熱的體溫。
不同的是,那人親昵地貼到他耳邊,低聲喚了一句:「蕭郎……」
簡尋坐在床榻上,伸手捂住臉,那雙失焦的眼中,欲望像野草一樣瘋狂蔓延,不肯停息。
倒真真應了那人說的,「願郎君今夜夢我」。
他下意識側頭瞥了一眼身側,床榻冷硬,被褥輕薄,修雲應當是天生體寒,睡在這樣的榻上怕是會生病。
思緒飄得毫無邊際,簡尋臍下三寸的熱意不散,衣衫里黏膩的感覺清晰地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明知道此時應該寧心靜氣,簡尋卻怎麼也壓不下一身的躁意。
他乾脆起身,換了衣褲,拎著髒了的褻褲,做賊似的溜到院子角落裡燒掉。
用打火石點了火,又怕那升起的煙氣會引起外人注意,到時候一句「走水了」就能讓整個校場甦醒,那簡尋的臉都得丟盡了。
雖說他在駐軍營的名聲很差,但也不想經歷這種事情。
用斗笠遮掩著把褻褲燒完,看著那堆殘穢,簡尋挫敗地嘆了口氣。
他心裡全是羞惱,從前他只把所有經歷都用在習武上,哪能想到還有這樣一遭。
簡尋忍不住懷疑,那晚的藥性還沒散,一直持續到了現在,沒到深更半夜總會再度毒發,尤其是在見過修雲之後。
修雲就好像誘他毒發的藥引。
明日,還是找個郎中瞧瞧吧?
消滅了讓他自慚形穢的痕跡,簡尋從院中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柄長槍揮舞起來,槍桿上的紅纓隨著動作在半空飛舞,獵獵生風。
簡尋的動作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好像要在揮灑汗水的過程中,清一清他總會胡思亂想的腦袋。
左右睡不著,他硬生生在庭院裡練了一晚上的武,兵器架上的器具都練了個遍,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平復下來。
翌日早上,傅景宿醉一晚,披頭散髮衣冠不整,推開門正準備伸懶腰,就見這人大汗淋漓地站在院中,長刀剛剛收刀入鞘。
早秋的天已經泛涼,傅景在清晨的寒意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攏了攏散開的衣服。
簡尋卻打著赤膊,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冷意,他把昨夜練過的兵器放回架上,一邊擺弄一邊詢問:「昨夜你沒說,哪家店最合適?」
這句話讓傅景撿起了零星記憶,簡尋好像問了他買首飾的事。
傅景頓時啞然,問:「你不會是等了我一晚上吧?」
簡尋不置可否,站在原地等他的下文。
傅景一撩額發,太陽穴的鈍痛忽然起來了,不知道是因為夢裡和兵營教頭打架累的,還是大早上被簡尋這幅不太值錢的樣子氣的。
傅景斟酌片刻,答道:「城東有家叫百寶閣的首飾鋪子,幕後老闆是外地商人,你去那裡選一個,也不會被別人盯上。簡公子,雖說心意這種東西不論貴賤,但怎麼也不能太寒酸吧?」
江城內部的世家之間,大多沾親帶故,哪家出了什麼事,基本都瞞不過一個晚上。
簡尋因為幼時在外習武,在江城名聲不顯,也沒什麼人關注他。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他今日在首飾鋪一擲千金,明日便會有侯府底蘊深厚足夠揮霍的謠言傳出來。
簡尋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打算儘早去,避開人流量大的時候。
不僅如此,他還打算把自己攢下的俸祿都拿出來,送修雲的東西不能太寒酸。
簡尋點了點頭,收拾好兵器架就準備進屋換衣服。
簡尋進屋之前,傅景隔著院子略帶嫌棄地提醒道:「首飾店裡都是些女孩子,你出門前記得沐浴,帶著一身汗臭怎麼見人?」
說完像是怕他不聽勸,又補了一句:「見心上人就更不行了。」
簡尋一皺眉,捏著門框的手繃緊了,欲要反駁,想到修雲總喜歡湊在他身邊,又驀然應了一聲:「嗯。」
傅景眼睛都瞪圓了,困意去了個八九分,他抬頭看了看天,晨光熹微,看起來就會是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他喃喃:「天上也沒下金元寶,簡公子這是鐵樹開花啊……」
鐵樹開花的簡尋花了半個時辰收拾自己。
沐浴之後,長發擦乾束起,衣服選了一套玄色的勁裝,花紋偏素,只在邊角繡著雲紋,鞋子也換了新的,一身服飾簡單大方。
就差沒薰香禱告一番了。
簡公子趁著整個駐軍營還在酣睡,策馬入了江城,路上避開了不少在哨崗上昏昏欲睡的兵卒。
清晨的江城往往甦醒得比駐軍營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