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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5:11:28 作者: 皎皎
    在鄭捷捷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徐晴終於知道她的昨日的經歷。孫聞打電話邀她出去爬山,可是鄭捷捷目瞪口呆的發現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她眼前似有千萬雪花無規律的飛舞,她失去知覺,一時除了驚訝傷心再不剩其他什麼,回到家睡了足足一日。

    這番話講完,鄭捷捷精疲力竭。徐晴感覺並不比她好過,可卻比她清醒,於是拉著她在學校的大湖邊坐下。教學樓的燈火像螢火蟲在樹從中閃耀,顯得很近,偶爾又格外遙遠。燈光慢慢熄滅,一個個回落在越來越重的黑暗之中,湖面寂靜無聲的展現在兩人面前,像一塊漆黑的寶石光華閃亮。

    湖邊本是情侶們談情說愛的佳地,不過由於剛開學,人數寥寥無幾。兩人肩靠肩坐在一起,看著湖水在秋風的推動輕柔的湧上發白的石級,就想一隻時不時撫摸鋼琴鍵的小手,在她們腳邊做短暫的停留,復無力的退會回去。

    兩人一直沉默。徐晴此時才覺得自己語言貧乏,無數開場白還沒有說出來就已經被她推翻,許久後徐晴才低聲的說:「是我的錯。我其實可以早些告訴你,可我一直說不出口。」

    鄭捷捷看著她,面色蒼白如紙,神情也如白紙,似笑非笑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徐晴想起外婆曾經說,一般來講,無論話說得多麼漂亮與深刻,也只能影響無關痛癢的人,卻不見得總能影響幸福或不幸的人。正如在墳墓之前發表的演說一樣,只能感動外人,死者的寡婦和孩子聽起來只覺得冷酷與無聊。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沉默才成為幸福或不幸的最高表現。

    可是這話不對。徐晴大腦里一個聲音說。有時候話並不是說給別人聽,而是說給自己聽,沉默足以讓人瘋狂。所以徐晴也不管鄭捷捷有沒有聽自己說,低聲把曾經遇到孫聞的事情講了,而後沉沉的說,「我知道,我知道。外婆跟我說朋友之間需要真誠,可是我不忍心跟你說放棄,說明知不可為而為實在最蠢最笨,也不忍心告訴你他已經訂婚。我總是想,想著,你越遲一日知道越好……說不定這段時間他們不結婚了呢?」

    鄭捷捷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白皙的手指微微發顫。看在徐晴眼裡,更是心痛。徐晴抓住她的手,冰冷冰冷。

    手指的凍意傳到徐晴全身,她拉著鄭捷捷站起來,「天冷,咱們回去吧。」

    鄭捷捷坐在原地不動。徐晴快哭出來:「捷捷,咱們回去吧。」

    這話總算起了作用。兩人攙扶著一路走,許久後終於暖和了點,鄭捷捷忽然說:「徐晴,這怎麼會怪你呢?事情本來就與你無關。是我讓你因為我的事擔驚受怕許久。」

    徐晴大力的把頭轉過去盯著鄭捷捷。鄭捷捷把被徐晴捂在懷裡的手抽出來,輕輕撫上她的臉,眼裡帶著微弱的笑意:「徐晴,你真可愛。我沒有什麼事,就是想起來有些難過。過幾天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徐晴終於落淚。

    當天晚上還是出事了。

    睡到半夜,徐晴忽然醒過來,取過鬧鐘一看,半夜兩點。徐晴呆呆坐在床上,回憶夢境,她似乎聽到有人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呼喚自己,聲音雖小,但格外慘烈,好像在等著她救命,似乎下一秒就會中斷。

    似有預感,徐晴轉頭看向對床,那是鄭捷捷的床位。因剛才在夜色中坐了會,徐晴眼睛已經習慣夜色,她準確無疑的看到床帳微微顫動。徐晴一把抓起電筒翻身下床,掀開鄭捷捷的床帳,看到鄭捷捷抱著被子蜷著身子縮在床的最裡面,同時傳入徐晴耳中的是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艱難呼吸聲。

    徐晴摁亮手電,刺目的光芒一下子蹦出,她用了好一會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鄭捷捷臉色煞白,嘴角抽動似乎在說什麼,手緊緊壓著胸口,一下下的向下壓,像緩不過來氣需要藉此順氣。只一眼,徐晴就知道情形非常嚴重。

    頓時徐晴的臉也白了。

    徐晴抓住鄭捷捷的手,幫她順氣,反反覆覆的說:「捷捷,捷捷,我在這裡,別害怕。」

    鄭捷捷眼皮微微一眨。

    徐晴幫助她順氣數次後鄭捷捷情況未有好轉,沉思下,徐晴喚醒寢室其他同學。張笑笑是徐晴臨床,最先被驚醒,被這狀況嚇一跳,手足無措,只知道說「怎麼辦怎麼辦」;其他同學陸續醒來,睡眼朦朧的懵在那裡。

    徐晴果斷的把鄭捷捷的手交到張笑笑手裡,快速的交待幾句,說她打電話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向外衝出去,張笑笑在後面大叫:「這麼冷的天,你還穿著睡衣!」

    徐晴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她跑到樓下,叫醒阿姨,用最簡潔的語言把情況說了,請求阿姨馬上給市內的醫院打電話;徐晴接著跑出女生院大門,直奔老師宿舍,一路小跑,竟也不覺得路黑害怕,她只是心急如焚的想怎麼學校會這麼大?

    李老師帶著一身的睏倦打開門,看到徐晴面色慘白,一隻手按在牆上喘著氣站在門外,頓時清醒。到底是穩重的老師,什麼沒有見過,聽到徐晴的簡練的敘述,驚愕了幾秒就反應過來,首先就問徐晴有沒有打電話通知醫院,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李老師進屋披了一件衣服就和徐晴匆匆返回女生宿舍。

    李老師一手帶上門,「有沒有通知鄭捷捷的父母?」

    「還沒有。」

    「那你知道她家中的電話?」

    徐晴飛快的報出一串數字,李老師一時沒有記住,把手機遞給徐晴讓她撥號;徐晴撥了電話,一會後冷靜的把電話還給李老師。

    「無人接聽。」

    李老師皺住眉,「她父母的手機?」

    徐晴搖頭:「我不知道。」

    走在半路,徐晴才覺得冷的刺骨。午夜的氣溫至少比白天低了十度。路過湖邊時,徐晴猛然憶起是否是鄭捷捷忽然發病是因為昨夜在湖邊坐著吹了風的緣故?

    李老師見徐晴低頭盯著地面默不作聲的走,神色悽慘;出門時忘記多穿一件衣服,可想而知她那時急成什麼膜樣。寒風吹過她裸露的脖子和腳踝,可徐晴完全沒有動一下,竟像是沒有知覺。可看她剛才的樣子兼聽她說話,思路清晰,全然不像是被這忽然的變故嚇的沒有理智的人。

    徐晴回到寢室,鄭捷捷的情況依然沒有任何好轉,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發稍滴下來,如畫的眉目緊緊蹙在一處,長睫上沾滿淚,望之教人酸楚不已。

    救護車在終於在一個小時後到學校樓下。徐晴和張笑笑欲攙扶著鄭捷捷下樓,但是那時鄭捷捷意識模糊,幾乎都走不動路,兩步路後徐晴放棄攙扶她下樓的念頭,不等別人說,咬一咬牙反手把鄭捷捷背起來。徐晴和鄭捷捷身材身高相似,都是瘦瘦高高,氣力也不大,體育測驗上鉛球一項永遠只能達到及格線。張笑笑看到徐晴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口氣把鄭捷捷背下樓,目瞪口呆的愣住。

    這番動靜讓許多宿舍的同學醒過來,四下詢問出了什麼事情,得到的回答都是茫然的臉。好容易得知生病的竟然是鄭捷捷,吃驚不小,紛紛說,原來天之嬌女的鄭捷捷也會生病呢。

    回到市內,鄭捷捷被送入病房,徐晴和李老師在病房外不眠不休等到天色發白,終於看到幾名大夫從急診室出來。一名年輕的大夫對著李老師和徐晴一點頭,兩人會意,忐忑的站起來。

    其實在救護車上大夫就已經做了簡單的診斷,此時經過更細緻的診斷後,只是進一步確認了病症。

    「不要緊,是急性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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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越寫越沒有感覺……

    第5章

    5

    一走進病房,徐晴立刻想起小學課本上常常出現的一句通俗易懂的比喻----這裡簡直是花的海洋。

    格式包裝精美的花籃,花束從病房的窗戶處一直擺放到鄭捷捷的病床前,甚至連床下都堆滿了裝著各式水果的編制藍。惟有房門到病床前沒有被堆上花束,形成一條小小花巷。

    入院當日,鄭捷捷就被轉到醫院內科大樓的樓頂,是最好的病房,獨立一間,有著全院最好的設施;因為地勢高,站在窗口可以靜看風生水起,尤其讓人覺得心曠神怡的是房間向陽,融融日光溜進屋子,滿屋鮮花輝映,一室春意,讓人覺得今年春天提前到達。

    徐晴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一束馬蹄蓮,再抬頭看看病房裡滿屋艷色,衝著鄭捷捷一嘟嘴,「我真是多此一舉了。」

    鄭捷捷躺在床上,鵝蛋型的臉蛋旁邊圍著略微有些發紅的黑髮,靠在一個雪白的枕頭上,日光東升,照在病房雪白雪白的牆壁上,反she的整個房間生輝,給她的臉上塗抹上一層茸茸的金色光澤,看上去十分健康,但跟剛進醫院時絕不相同,已和正常人無異。她左手打著吊針,看到徐晴進屋,欣然而寬慰的一笑。

    「你送的花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不能和這些相比,」鄭捷捷笑著伸出右手,從徐晴手裡抱馬蹄蓮,葉片翠綠,花苞片潔白碩大,「真是漂亮。」

    「這話並不是全我送的,是班上同學還有老師的一片心意。我只是送花的代表。在花店時我實在不知挑什麼花才好,選了半天;後來見到這束剛送到的馬蹄蓮實在漂亮,幽幽靜靜,跟你是在搭配,所以就買下。」

    「除了謝謝我真不知說什麼。」鄭捷捷非常感動。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沒有人陪麼?」

    「前兩次你也看到,我爸媽那樣忙碌,怎麼可能在這裡陪我,」鄭捷捷笑,「其他的長輩們工作也多,再說我不讓他們陪。」

    「一個人多無聊。」

    「對著滿室鮮花,也不無聊,」鄭捷捷頓一頓,用一種詭秘的神情告訴徐晴,「我媽媽昨天對我說你真是可愛的女孩子。你知道,我媽媽為人挑剔,對人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不滿。難得那麼誇讚一個人。」

    徐晴臉一紅,「是麼?」

    前兩次徐晴見到鄭捷捷的父母,兩人每次都是悄悄來,剛坐下閒閒說一會話,秘書就把手機遞過來說「有事情找你」,兩人頗覺愧疚,鄭捷捷全然不介意,每每微笑著送走他們。

    雖然見面次數不過兩三次,難得的是他們對徐晴都十分喜愛。鄭捷捷的母親氣質出眾,說話稍快但語氣果斷,但相當能幹精明。鄭捷捷入院當日她最先趕到醫院,誠摯的對徐晴一謝再謝。徐晴本來內心愧疚,一番話更是聽得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她們身邊有著許多人,都不明所以,驚訝的等著她。徐晴聲音哽咽,說鄭捷捷會生病完全是因為晚上被自己拉著吹風所致。這樣誠懇和愧疚,鄭捷捷的母親大大感動,對徐晴生出了喜愛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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