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顧遙之整個人很不舒服，頭上冒虛汗，周厲將毛巾浸了水給他敷在額頭上，忙活了幾趟，他坐下來，看著床上的人。

    我難受，我也不想讓你好過。

    可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心裡更難過。

    顧遙之，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等了很久沒有等來答案，起身欲走，手臂卻被人拉住。

    顧遙之閉著眼睛，呼吸急促，口中在囈語著什麼。

    他湊近了去聽：「我沒……季陽……喜歡……」

    心漸漸冷了下去，將他的手掖在被子裡，轉身離開了。

    顧遙之，從今往後，你不欠我了。

    「我沒……喜歡……季陽……喜歡的……是你……周厲……」

    周厲走後，床上的少年依舊不斷囈語著，眼角滑落下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說過話，周老爺子看兩個人的狀態不對勁，問起來，可是兩個人誰也不肯說，他也只能幹嘆氣。

    分班之後，周厲沒再找過顧遙之補習，兩個人本來學的也不同，而且他們如今這種話都不說的情況，也根本不可能的，也許，周厲根本不需要補習，他自己就能學得很好。

    二人一個是文科班第一，一個是理科班第一，倒也是一中的一個傳奇。

    寒假顧遙之照例回去看顧爺爺，只是沒了周厲，顧爺爺見這次周厲沒來，還問起來，顧遙之抱著顧爺爺哭了一場，顧爺爺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傻了?就讓他這麼誤會你?你倒是跟他說清楚啊!」

    顧遙之哭得一抽一抽的：「怎麼說?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我……」

    「傻孩子，你不說怎麼知道他會不會相信你?」

    「爺爺我怕，我怕他會嘲笑我……每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我的心就跟針扎一樣痛，我不敢去找他……」

    顧爺爺嘆了口氣，說：「你要是真喜歡他，就別讓他誤會你，這誤會著誤會著，就錯過了……」

    顧遙之終於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去跟周厲說清楚，回去卻看見周厲身邊跟了個長相甜美的女生，百靈鳥似的圍著他轉來轉去，周老爺子說這是江氏集團老總的的女兒，跟周爸爸的公司有合作，剛從美國回來的，兩個人正處著男女朋友。

    顧遙之看著兩人甜蜜的樣子，忽然什麼也不想說了，下學期直接申請了住校，眼不見為淨，也許，時間可以解決一切。

    轉眼間，高考結束了，他再也沒有在這個城市待著的理由了，他在宿舍收拾回好行李，來跟周老爺子告別，再去火車站買票回去看一看爺爺，就準備去新的大學新的城市報導了。

    就在他準備出門時，一個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叫住他：「你報了什麼大學?」

    這是時隔兩年，周厲第一次跟他說話。

    他沒有回頭，說了一個學校的名字。

    周厲笑了一聲：「很好的大學。」

    他問：「你呢?」

    周厲看著他的背影，說：「我申請了美國的學校，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到時候正好跟珊珊一起上學。」

    珊珊……是他女朋友的名字，真好……他恍惚了一下，說了一句「恭喜」，拉開門把手，周厲忽然道：「你要走了，也許我們以後都見不到了，跟我說說話吧。」

    他回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周厲。

    許久不見，他看著這個人，忽然感覺陌生了許多。

    他穿著一件黑色運動服，眉眼依舊那麼凌厲，臉部的輪廓更有稜角了，也長得更高了，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冷峻得像一座完美的古希臘雕塑。

    深邃的雙眼望著他，眼中有著些許複雜難懂的東西。

    顧遙之隨周厲來到了樓上周厲的房間。

    看著書桌前那盞熟悉的檯燈，他還記得那時周厲故意弄壞他房間的空調，為了讓他來他房間學習。

    對他們來說，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周厲有了女朋友也即將去美國讀大學，他也將奔赴萬里之外，開始嶄新的求學歷程，也許……他們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

    周厲看他一直站著，拍了拍旁邊的床，主動邀請他：「站著幹什麼?坐啊!」

    顧遙之走過去，坐在一個相對周厲遠一些的位置，眼睛看著桌前的那盞檯燈，心裡有些局促不安。

    而周厲看著顧遙之的側顏，好像更白了，更嫩了，也更好看了，精緻得像一個雪團捏成的人，他的視線漸漸下滑到削薄的肩頭，落在到鎖骨處的那一顆扣子上，不由低笑一聲，這個人喜歡穿白襯衫的習慣倒是一直沒有變，「你當初為什麼要搬出去住?」

    顧遙之垂落著眼睫：「因為覺得在學校學能更投入一些。」

    周厲笑了一聲，問：「家裡有什麼事是讓你分心的嗎?」

    顧遙之沉默，他不知應該怎麼回答。

    周厲盯著他，忽然問：「你今年多大了?」

    顧遙之不知周厲為何會突然問這個，老實答道：「十八。」

    周厲嘆息著道：「都十八了啊，成年了，說起來，我好像一次都沒有給你過過生日，不如今日給你補一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