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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46:11 作者: 梅子黃時雨
    在曾萬山咄咄逼人的強大氣勢下,醫院院長有些瑟縮,吐出的每個字都帶了顫音:「但是……但是把握不大。」

    急怒攻心之下,曾萬山只覺得眼前驀地一黑,他閉目緩了緩,又猛地睜眼,吼道:「奶奶的!我要的是你們必須把他給我救醒了!救不活我兒子,我就把你們醫院給拆了!你們一個個的也別想法了!」

    院長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唯唯諾諾地連聲應「是」。

    曾萬山平日城最是看不慣那院長醫生的這種孬種樣,只覺氣不打一處來,但曾連同命懸一線,他倒底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只好厲聲質問唐寧慧:「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寧慧哽咽落淚:「連同說腹中絞痛……很快便吐了血,人事不省地昏了過去……我……」

    此時,門被推開,原來,曾家其他人得了消息,都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曾方頤踩著皮鞋,「嗒嗒嗒」地衝進來,一進門便劈頭蓋臉地質問:「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害我七弟?」

    曾靜頤則哭著道:「爹,我們不能饒了他們,你要把兇手抓出來!把他給槍斃了!要給七弟報仇啊!」

    曾夫人也是淚如雨下:「這可怎生是好啊?這可怎生是好啊?」

    曾萬山箭一樣銳利的目光she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仿佛要把眾人都生吞活剝了一般:「人還沒死呢,都哭什麼哭!嫌連同死得慢不成?」

    在他的怒喝下,眾人忙斂聲收氣。

    曾萬山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程副官身上,程副官雙腳一併,稟報導:「大帥,那唐家上下一干人等,都已經抓起來了,等候大帥發落。」

    曾萬山沉著嗓子,每個字都仿佛是從齒fèng里蹦出來的:「給我好好用刑!如果連同有什麼閃失,我讓他們便宜陪葬!」

    一旁的唐寧慧聽了此話,猛地抬頭,剛想要開口,曾萬山已朝她極不耐煩地擺手,喝道:「你不用給他們求情,你一個婦道人家,要知道分寸。不該插手的不要插手,給我好好照顧笑之便是。」

    唐寧慧只好噤口不語,站在一旁簌簌落淚。

    曾萬山到底還是不放心,他向院方提出,要求帶著曾連同出院回家,並要求院方派一個醫生團隊住進曾家。

    可是,再怎麼精心照顧,曾連同卻一直昏迷不醒。

    至於唐家的人,哪怕是用了刑,還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

    一來還沒查明真相,二來看在笑之這個唯一的孫子份兒上,曾萬山雖然沒下殺手,但也沒讓唐家的人好過:「連同活一日,你們便活一日;連同若是有個萬一,我就讓你們唐家上下陪葬。」

    這日午後,曾夫人剛用完午膳,僕婦便來稟報所探得的消息,她倏然抬頭:「被禁足了?」

    僕婦點頭:「是,七太太慫恿著小少爺幫那唐家的人前去向老爺求情,老爺一聽便動了怒,罵七太太多事,說若不是她的話,七少爺便不會如此……還派人把她關在那院裡,不准踏出院門半步,說讓她從此以後一門心思好好照顧小少爺,別的事情一律不准插手。」

    曾夫人嘴角微抿,擺手揮退僕婦:「下去吧,有什麼就速速報來!」

    轉眼間便過了大半個月,蒼涼蕭瑟的鹿州城漸漸地有了春意。

    農曆正月二十那日,是曾太夫人二十周年忌日。曾萬山生前侍母極孝,每年的忌日都親自帶上全家老小去祭拜。這日,更是隆而重之。

    周兆銘與曾方頤坐上了車子,在前後各一輛小汽車的護衛下來到了仙鹿山南麓的曾太夫人墓地。

    周兆銘和曾方頤一下車,遠遠便瞧見曾萬山和曾夫人已經在墓地了,兩遂朝太夫人的墓地走去,曾萬山身邊的孟副官對他們敬了一禮,伸手攔住了周兆銘:「周軍長,大帥吩咐了,太夫人墓前,任何不得攜帶武器。」

    周兆銘狐疑地抬眼看向孟副官:「以前沒這規矩。」孟副官瞅了瞅身後的一念大師,嘴一努,壓低聲音道:「還不是那位一念大帥?他說什麼拜祭祖先,腰裡別著一把槍,是對先人不敬,萬一衝撞了墳里的先人,對小輩們也不好。大帥聽了後,便吩咐了,靠近太夫人墓地的所有人等,一律不許配槍。」

    說起這位一念大師,前些天因緣際會來到了鹿州,被曾萬山得知,便把他請回了府邸,此事,周兆銘等人都知之甚詳。

    曾萬山先頭是不信的,但由於曾連同一直中毒不醒,他心裡焦急如焚,便聽了底下人的慫恿,索性來個死馬當成活馬醫,只要連同能醒轉過來,什麼都願意一試。

    曾萬山把一念大師請去府邸,只說是幫忙瞧瞧府邸的風水。可那一念大師進府行走一圈,掐指一處,便直截了當地道:「曾大帥,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曾萬山忙道:「大師請講。」一念大師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若是說錯了,大帥就當耳旁風,聽過便是了。」說罷,款款道,「貧僧方才算了算,察覺大帥祖上的風水有些問題,以至於最近貴小輩人中有三災五難,若不及時化解的話,怕是有更大的災禍臨門……」

    曾萬山忙道:「大師真是高人。既然能算出來,想來必有化解之法,請大師務必幫我們化解化解,把這一災消弭於無形,大師功德無量!」那一念大師沉吟了片刻,喟嘆道:「既然大帥不嫌棄貧僧道行淺淺薄,貧僧願意一試。只是因祖上風水問題引起的禍端,必須要在祖墳做一場法事。」

    曾萬山聞言,眉頭打結,遲疑道:「在這鹿州,只有先母一座墳墓,祖上其他的先人可都在老家……老家離這……,那真是千里遠啊。這……這可如何是好?」一念大師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在太夫人墳前做一場法事便可。」

    曾萬山喜道:「好,那實在太好了,我馬上讓人安排一切。」

    那日晚上,曾方頤、曾靜頤等人聽聞後,不免撇嘴冷笑:「爹如今真是病急亂投醫。」

    曾萬山自然不知道。這從不輕易出關的一念大師亦是他們特地請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渤是一個圈套。

    此時的周兆銘一聽是那一念大師的主意,便抬眼瞧了下不遠處的曾萬山,只見他腰間的槍殼空空如也,果然也已經拔了槍。

    周兆銘微笑著暗中沉吟:「我已經布置了天羅地肉,為的就是拿住你曾萬山。現在你自己都不他,等會兒更好行事,真是天助我也!曾萬山啊曾萬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遂大大方方地拔下配槍,遞給了那孟副官,孟副官雙手接過,與他意味深長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汪季新與曾靜頤、孫國璋與曾和頤來後,孟副官攔住了幾人,亦是同樣的說辭。孫國璋一介書生,本就不配槍;汪季新聽了後,「哦」了一聲,卻並不動作,而是與周兆銘對視了一眼,他見周兆銘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便會了意,一把拔下腰間配槍,遞給了孟副官。

    不過片刻,一直靜默不語的一念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大帥,吉時到了,貧僧要開始作法了。」

    曾萬山點了點頭。那一念大師便手持木魚,沿著墓地繞圈,誦經念佛。

    眾人則凝神屏氣,鴉雀無聲。

    此時雖已開春,但春風料峭,吹拂而來。依舊冷如刀割。曾方頤等人雖然貂皮裘皮在身,但亦覺得臉上肌膚猶如冰凍,僵得失去了知覺。她們雖然不能言語,但低垂著的臉上俱是不耐煩之色。

    在這一片肅穆安靜的梵音里,突然三聲鞭炮般的聲音炸響在耳邊。曾萬山臉色驀地大變,轉頭對圍上來保護他的侍從們喝道:「是槍聲!來人,快去四處瞧瞧……」

    話語未落,只見了一群蒙面人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侍從隊一邊對曾萬山等人團團圍在中間,一邊則迎敵she擊。

    孟副官出聲朝那蒙面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群蒙面人遠遠地圍住他們,揚聲道:「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還不快快投降?都給我聽好了,繳槍不殺!」

    孟副官等幾個貼身侍從見情況不妙,趕忙擁著曾萬山撤退:「大帥,快走!快走……」

    匆忙間,曾萬山跟著他們退了幾步。忽覺有個硬硬的東西頂著自己的腰間。曾萬山一生戎馬,便察覺到了那是槍,他臉色一變,目光驀地轉厲,轉頭朝孟副官怒喝:「你!你小子竟然吃裡爬外!」

    孟副官直認不諱:「大帥,良禽擇木而棲!」

    曾萬山臉色鐵青:「你……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設計害我!」孟副官似笑非笑:「實在是對不住了,大帥。」

    對此事一無所知的孫國璋與曾和頤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曾和頤有些瑟縮地拉了拉母親曾夫人的衣袖:「娘。」曾夫人一言不發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說話。

    孟副官朝眾侍從喊道:「弟兄們,大帥已經在我手裡。我與你們都是上過刀山,下過火海,一起吃過槍子兒的好兄弟,絕對不會加害你們的。弟兄們,你們把槍都扔了吧,都別給我犯傻,人生一世,命只有一條,沒了命,再多的賞錢也沒用!」

    侍從們聞言,你看我,我看我,面面相覷,一時都沒個決斷。但很快,在第一個人扔了手槍,接二連三便有人把槍扔了。半晌後,侍從們便被蒙面人一一制伏了。

    這時,周兆銘躊躇滿志地慢步走向曾萬山:「爹,我手底下的人馬已經把這裡全部給包圍了,外頭的三批護衛顯然也已經被制伏了,墓地周圍現在都是我的人……爹,你已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曾萬山一副恨不得吃其血肉的表情:「周兆銘,你想幹什麼?」周兆銘慢吞吞地道:「爹,我不想幹什麼,女婿是瞧您一把歲數了,身子骨也不大好,還一直這麼操勞,女婿我這是心疼你,想給你分憂解勞而已……」

    曾萬山發出「哼哼」冷笑:「周兆銘,曾家軍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想號令他們,還嫩著呢!」

    周兆銘得意揚揚:「爹,您真是老糊塗了。您不在了,您唯一的兒子曾連同又隨時會一命嗚呼,這曾家軍的眾將領不聽我的號令,還能聽誰的號令?

    「再說了,爹,這也是你逼我的。你讓蛟河的展正雄開撥回鹿州駐防,不也是想把我拿下嗎?我也是走投無路之下,才出此下策的。」

    曾萬山咬牙切齒:「周兆銘,你是不是一直處心積慮地謀劃著名今天?當年連同幾次遭暗殺,笑之無緣無故生病,被綁架,笑之他娘中槍,還有這一次連同中毒,是不是都是你布下的局?」

    周兆銘直認不諱:「不錯!是我乾的!」他退後幾步,站在曾方頤等人面前,雙手一攤:「大家都是有謀出謀,有力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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