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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44:01 作者: 小小嘚包子
    夏樂凡和耿鑫超乎尋常地迅速趕到風華橋,他們恰巧在附近辦事。

    辦好事,兩人邊往停車場走邊商量去哪裡解決晚飯,一個想吃烤鴨,一個要涮羊肉,正肆無忌憚地吵得火熱朝天,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裡迴蕩著清亮的聲音,充滿濃濃愛意的拌嘴鬥氣是每時每刻必定上演的戲碼。

    「帥哥,來電話啦……帥哥,來電話啦……」直到夏樂凡的手機響起好玩的鈴聲,倆人才閉嘴,暫時告一段落,並沒有結束的打算,權當是中場休息。

    「原先生,原先生,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喂,喂,餵……原……」在這麼深的鋼筋水泥鑄成的地下室里,手機的信號相當不穩定,夏樂凡聽不清原璟坤說話,加之他本身的聲音便很低弱。

    夏樂凡豎起耳朵,從原璟坤時斷時續的話語裡吃透他的意思,他以吼叫的嗓音連連呼喚著原璟坤的名字,結果聽筒里傳來啪地一聲響動,繼而是嘟嘟的忙音。

    夏樂凡預感到大事不妙,拉起耿鑫的手跑向停車位,來不及做過多的解釋:「快點去風華橋!」

    耿鑫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著跑,奇怪地咕嚕一句:「怎麼了這是?」

    夏樂凡和耿鑫在風華橋下的柱子旁找到原璟坤,他被噬骨的疼痛折磨得苦不堪言,倚著橋柱蹲坐在濕涼的地上,雙膝緊閉,公文包擋在小腿前,頭抵著膝蓋,雙臂環繞,兩手疊加護著小腹。

    夏樂凡箭步來到他身邊,抬起他的胳膊,待看清他如雪一般白的臉色和掛在額上的滴滴汗水時,倒吸一口涼氣,使勁地咽下唾液,聲音發顫:「原先生,原先生……」

    原璟坤神情恍惚,意識不清,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想要回答,可是眼皮沉重地睜不開,嗓子眼被堵住似的發不出聲音。

    夏樂凡微微用力地拍拍他的臉頰,希望可以喚起他的意識,他再次開口的時候已經鎮定許多:「原先生,原先生……」

    原璟坤吃力地抬頭,對上夏樂凡焦灼的目光,眼中鍍上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裡面隱隱地透出絲絲希冀,沾血的手抓住夏樂凡的衣服,含糊不清地吐出兩個字:「孩子……」

    「樂凡,你看,好多血!」耿鑫被從原璟坤身下源源不斷地滲出的鮮血嚇得慌張,抖抖地指著一灘仿佛流動的血,叫著。

    夏樂凡到底是醫者,這會兒漸漸地冷靜下來,他穩住情緒,飛快地轉動腦筋,想著應對的方法。

    時間緊迫,容不得夏樂凡過多考慮,他脫下外套裹在原璟坤寒氣逼人的身上,打橫抱起他,突然的移動帶來更為劇烈的痛楚,原璟坤悶哼一聲,咬緊牙關,偏過頭。

    夏樂凡手下盡濕,血的腥味兒遮不住地竄入鼻中,胳膊的異樣觸感讓他心裡咯噔一下,旋即涼透。

    耿鑫提著公文包緊隨他身後,又忍不住地回頭望去,淡灰色的水泥柱底部被血浸泡,淡紅色的血慢慢地滲入柱fèng里,染紅的雪花逐漸地化為血水,順著紋絡流進泥磚里。

    他咬咬嘴唇,很害怕還很擔心。

    夏樂凡小心翼翼地把原璟坤放在后座上,白色的毛衣染上點點褐紅的血跡,分外扎眼。

    耿鑫駕車,他打開副駕駛座一邊的車門:「去別墅。」

    原璟坤的情況不能去醫院大張旗鼓地救治,他坐穩後掏出手機,思索片刻,撥通宋葉陽的電話,沒時間細談,說個大概其的意思,主要是想讓他去接龔璽,並且代為照顧一晚。

    宋葉陽二話沒說痛快地答應下來,並且三言兩語極其簡單地告訴夏樂凡最近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不放心地再三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原璟坤。

    夏樂凡沒廢話,匆匆掛掉電話,沒心思消化那些事。

    後面傳來原璟坤低低的呻|吟聲,夏樂凡扭過身體,血越流越多,再不止血,恐怕連大人的生命都難保。

    下班尖峰時段,又是繁華地帶,遇到堵車如同家常便飯。

    夏樂凡心急如焚,不斷地催促耿鑫快點。

    心煩意亂的耿鑫噘嘴:「你沒看見堵車麼,我倒想快,怎麼快?!」

    車子緩慢地移動,在耿鑫努力並道下,終於以最短的時間突出重圍,一路飛奔至別墅。

    夏樂凡抱著原璟坤下車幾步來到門前,耿鑫慌慌張張地在公文包里摸索鑰匙,好不容易找到鑰匙,一緊張,掉在地上,暗罵自己笨,趕緊撿起來打開房門。

    夏樂凡直奔二樓的臥室,將幾近暈厥的原璟坤放在床上,吩咐耿鑫:「去燒點熱水來,拿毛巾,越大的越好,把車裡的急救箱拿過來,快點。」

    「噢噢噢噢!」耿鑫一疊聲地應著,扔下鑰匙,按照夏樂凡的要求去準備。

    疼痛不斷,血流不止,原璟坤蜷縮著身體,頭埋在胸前,拉住夏樂凡的手,喃喃:「伯父,伯父在哪裡……找他……找他……」

    夏樂凡重重地嘆氣,由外到里脫掉原璟坤的衣服,貼身的保暖內衣都被血浸透,濕漉漉地與肌膚相粘。

    耿鑫把急救箱送進來便被夏樂凡轟出房間,他不願耿鑫目睹如此血腥的場面,怕他留下陰影。

    血染的條條毛巾和件件衣服凌亂地堆積在床邊,跪在原璟坤下|體面前的夏樂凡身體緩緩地癱軟下去,衣袖抹掉額頭的汗水,長吐口氣,還好,血能止住。

    雙手全是血,夏樂凡用胳膊肘撐著床墊站起來,兩腿發軟,端起盛滿分不清是血還是水的液體,倒進馬桶,擰開水龍頭,清水洗刷著雙手,血順著手fèng流進水盆,直至不見。

    夏樂凡的心怦怦跳不停,捧起清澈的涼水打濕臉龐,平復心情,一連串的問題浮上心頭:

    原璟坤怎麼會獨自一人去風華橋?

    他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龔熙諾怎麼會生病住院?

    他也不知道原璟坤已經懷孕了嗎?

    突然出現的井建業竟然會是龔熙諾的父親!

    那他又跑到哪裡去了呢?

    夏樂凡拿起僅剩的一條毛巾擦乾臉,回到臥室,躺在床上昏睡的原璟坤因為失血過多臉色出奇得白,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夏樂凡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最清楚原璟坤對孩子的期盼。

    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和耿鑫的感情日益加深,他更加能有理解原璟坤的心理。

    兩個相愛的人,兩個歷盡千辛萬苦才走到一起的人,需要一種見證他們愛情的方式。

    夏樂凡想像得到原璟坤醒來後得知孩子沒保住會是怎樣的難過,怎樣的失落,怎樣的傷心。他不忍心再想下去,揉揉酸酸的鼻尖,彎腰撿起衣服和毛巾,統統塞進一個大布袋裡,預備丟到外面去。

    夏樂凡脫下沾染著乾涸血漬的毛衣,在衣櫃裡翻出一件黑色的毛衣套在身上,憑大小他猜測應該是原璟坤的衣服。

    夏樂凡拎著沉重的布袋走下樓,耿鑫從沙發上彈起來,迎上他:「怎麼樣?原先生他還好嗎?孩子……」孩子保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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