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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44:01 作者: 小小嘚包子
    霍伯清快步上前,禮貌地伸出右手,微笑地自我介紹:「原先生,您好,我是熙諾的上司,我叫霍伯清。」

    「您好。」雖已料到來者的身份,礙於他和龔熙諾的關係,原璟坤有些拘謹地握住他的手,嘴角應景地咧一下,算是笑。

    兩人都沒有過分的客套。

    霍伯清收回手,目視原璟坤,他眼裡的原璟坤是個賞心悅目的男人,那張眉目如畫的面孔在陽光的照耀下,眉宇間顧盼生煙,臉色略微蒼白,惹人憐惜,清高淡雅的氣質給人難以靠近不好接觸的感覺,可又不願離他太遠。

    原璟坤被他長久地注視,不自在地低下頭避開類似審視的目光,侷促地問了句:「您找我有事嗎?」

    霍伯清心裡一動,面色如初,溫和一笑:「這裡不方便說話,如果可以的話,您能不能招待我一頓晚餐?」

    「可以。」原璟坤猶豫片刻,答應他的請求。

    直覺告訴他,霍伯清與胡楠不同。

    「謝謝。」霍伯清目送他離開,終於決定放下心中無謂的執著。

    他有什麼資格去干涉別人的生活呢?他有什麼權利去安排別人的人生呢?

    晚上七點鐘,霍伯清獨自一人準時來到別墅。

    原璟坤特意提前通知芹嫂準備飯菜,家裡來要客人。

    霍伯清尚未進門,注意到半躲半藏在原璟坤身後的龔璽,小姑娘怯生生地盯著他,大眼睛一閃一閃,好奇又害怕。

    霍伯清蹲在她面前,怕嚇著小孩,保持半臂的距離,笑呵呵地和她套近乎:「你是媛媛嗎?」

    龔璽拽著原璟坤的衣角,提高語調,好像給自己壯膽似的答他:「我是媛媛,我也是龔璽!」

    「龔璽……」霍伯清默念一遍。「好名字!媛媛真是個好漂亮的小姑娘。」

    龔璽被誇得咯咯笑起來:「呵呵,我和爸爸一樣好看,爸爸也覺得我長得好看。」指代不清的『爸爸』,讓霍伯清沒太明白她的意思。

    霍伯清舉起手裡的洋娃娃,在她面前擺動:「這個是伯伯是送你的見面禮。」

    洋娃娃是限量珍藏版,他特意托朋友從英國捎回來的。

    不管他們之間存在什麼問題,有什麼矛盾,孩子是無辜的。

    何況,霍伯清非常喜歡小孩。

    龔璽像個小饞貓似的盯著漂亮的洋娃娃,不敢隨便接受別人送的東西,仰起頭期待地看著原璟坤。

    原璟坤點頭默許,龔璽興奮地抱著盒子,笑得燦爛,甜甜地感謝霍伯清:「謝謝伯伯。」

    霍伯清對乖巧的龔璽喜愛不已,一把抱起她,又問了問你多大了,上幼兒園了嗎之類的話,一大一小相談甚歡。

    有龔璽的存在,氣氛活躍許多,使原璟坤和霍伯清不至於太尷尬。

    吃完豐盛的晚飯,龔璽興致勃勃地向霍伯清展示她的畫,小手拉大手,一件件地給他講解當初的創作靈感,霍伯清饒有興致地聽著,十分耐心,還不停地誇獎她,很是投緣。

    霍伯清臨走時,龔璽不舍地朝他擺手:「伯伯,下次還要來噢!我請你吃好吃的。」

    「好。有機會,伯伯還會再來看你的!」霍伯清親了親龔璽粉嘟嘟的小臉蛋,舉起手來保證。

    原璟坤送他出門,霍伯清的車停在別墅外面,正好,兩個人邊走邊聊。

    「你愛龔熙諾嗎?」霍伯清沒有鋪墊,沒有拐彎抹角,突然直接問道。

    原璟坤顯然是被他過於直白的問題嚇著,他停下腳步,同樣毫無避諱地做出回答:「愛。」

    霍伯清從他不算大的聲音中聽清楚這個字,這個在他胸腔和喉嚨間停頓片刻才發出的字,他仿佛依稀還聽到了回音。

    「那他呢,他愛你嗎?」

    「愛。」原璟坤一如剛才那般堅定。

    霍伯清後面的話被他的堅定生生頂回去,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是感動,是震驚,還是憤怒。

    「我想你應該知道,這麼多年來,熙諾一直是一個人,我的意思是在認識你之前。熙諾能夠走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他最困難的那段日子,你不在他身邊,或許我再怎麼和你描述,可能你都沒辦法感同身受。其實關於他的身世和成長經歷,我們都不是很清楚,他從來沒提及過。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是孤獨的。沒有親人在身邊的那種無助感是很磨人的。熙諾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人。可我知道他心裡挺脆弱的,他需要愛。所以……」霍伯清轉過身,異常認真的神情。「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愛他。」

    原璟坤能夠感受到他的動情,甚至從他微微cháo濕的眼睛裡看得出這種飽含著長輩囑託似的深情是絕對做作不出來的。

    原璟坤低沉的聲音穿過哽咽:「我會的。」

    從別墅回酒店的路上,霍伯清接到任睿的電話,得知龔熙諾已經醒來的消息,當即掉轉車頭,趕赴醫院。

    龔熙諾臉色極差地靠著床背,匆匆而來的霍伯清拉過椅子落座,尚未消除的擔憂和緊張讓他竟想不到該說的話。

    「胡總監本打算是過來的,但他在日本處理中村的事情,實在抽不開身,他很擔心你。」霍伯清半天才想起來該把胡楠的擔心轉告他。

    龔熙諾沒說話,他沒問中村的事情,沒問曹哲的事情,連原璟坤都沒問,就一直這麼呆呆地坐著,好像這些都與他無關一般。

    龔熙諾的冷漠讓霍伯清有點不知所措,不清楚他到底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裡不好受才這樣的,也許是兼而有之。

    護士進來換藥,霍伯清出了病房,王玉忠和任睿立即站起來,一天奔波下來,疲憊掛在臉上,「龔先生醒來後沒說什麼嗎?」

    王玉忠搖頭:「什麼都沒說。」

    霍伯清又問:「也沒問什麼嗎?」

    王玉忠還是搖頭:「什麼都沒問。」

    霍伯清最害怕的事情無可避免地發生了,照常理,龔熙諾醒來應該問他中村的車禍,應該問他曹哲的升遷,就算這些他都不關心,總該問問原璟坤吧,問問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住院的事,問問他現在是不是挺好的。

    結果,該問的不該問的,他都沒問。

    他覺得這不是好兆頭,這已經和清心寡欲不沾邊了,而是絕望和心死。

    霍伯清不知道,這段日子以來,龔熙諾被失落、煩惱、氣憤、怨恨煎迫著,很多無形的壓力幾乎要把他壓垮。

    他本以為原璟坤會了解他,能體會到他的情緒,結果卻事與願違。

    暈倒的瞬間,龔熙諾覺得很輕鬆,從未有過的輕鬆。

    醒來後,他不知不覺地想要牴觸現實,逃避現實,遠離現實。

    最直接的表現是他拒絕和任何人交流,自我封閉,醒來的幾個小時裡,除卻用力的呼吸,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還吃嗎?」原璟坤見龔熙諾吃了幾小口便停下來,輕聲詢問。

    金屬勺把軟軟地搭在龔熙諾的拇指和食指間,和他人一樣無精打采,有氣無力地放下勺子,擺擺手,表示不想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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