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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34:52 作者: 丁丁冬
大家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沉默著算作同意。
回到咖啡店, 曉夏覺得尤許今晚上肯定睡不著,喝了兩杯濃咖啡,打算徹夜不眠陪著她。
沒想到尤許洗了個澡倒頭呼呼大睡,她自己卻受咖/啡/因刺激,興奮得睡不著, 苦笑著在旁邊刷手機。
尤許睡覺很不老實,一會兒翻身一會兒拳打腳踢,還時不時大聲喊叫, 對,咬他咬死他,揍他,往死里揍,嚇唬也行?哈哈,真沒種,慫樣兒……
「這丫頭可夠暴力的啊,不行,不能給我們家大毛,我們家大毛那麼溫柔。」曉夏皺眉想著,看她一腳把被子踢飛,伸手去為她蓋被子,就聽叮噹一聲,手腕上的手環閃過一道紅光,紅光如利劍,直直指向尤許胸前。
曉夏把手腕背在身後,低頭看著尤許胸前的項鍊,藏銀的鏈子,項墜竟然是一個骷髏頭,那骷髏頭做得很逼真,顏色和造型都跟真的一模一樣,拇指指甲蓋大小,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一顆骰子。
她仔細觀察著,耳邊突然響起說話聲:「看什麼呢?」
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向後撤身,同時抬起手臂擋在面前,透過手環的縫隙看向床上熟睡的尤許。
「嫂子,你怎麼不睡啊?」尤許打個哈欠用力揉著眼睛,「我正做美夢呢,被你給吵醒了。」
曉夏鬆一口氣:「我也正做美夢呢,你把我給踹醒了,正給你蓋被子呢,你突然開口說話,嚇死我了。」
尤許做個鬼臉:「嫂子,你相信有鬼嗎?」
「我不信。」曉夏說得很堅決。
「要是有鬼就好了。」尤許嘆一口氣,「我剛才夢見我小媽了,夢見她正教訓我爸呢,扭曲的臉瞪著他,尖尖的十指不停抓撓他,我爸又疼又害怕,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跟她磕頭求饒呢。」
「還是覺得你老爸對不起桑玥?」曉夏也嘆口氣,「許許,都沒了,把過去的事慢慢忘了吧。」
尤許嗯了一聲,頭枕了雙手看著曉夏:「嫂子,跟你說句實話,我老爸去世,我只有一點難過,那一點難過大概是因為我流著他的血,我偷偷做過DNA鑑定,我確實是他的女兒。」
「許許……」曉夏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在你們面前裝得傷心,其實是為了讓大毛心疼我,本來以為今天晚上能睡到他房間呢,我喜歡他,儘早把他辦了,多好。」尤許嘴角噙一絲笑。
「我小時候,老爸忙著做生意,有時候一兩個月都見不到一次,偶爾他回來看望外公外婆,外公總是訓他,外婆呢,因為我媽去世遷怒於他,也沒好臉。有一次老爸急了,說了很多難聽話,說什麼自己不過是尤氏的看家狗,傳宗接代的工具,又說當年我媽懷我,外婆偷偷找人做B超,顯示是男孩兒,我媽難產的時候,外婆為了傳宗接代,跟醫生說保孩子,還說我媽很可憐,臨死前都以為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曉夏想起尤莉莉的鬼魂說過的話,原來如此。
尤許的笑容凝結:「外公打了我爸兩耳光,外婆氣得犯了心臟病,我不知道他們誰說的是真的,心裡特別惶恐,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後來我一看見老爸就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外公外婆去世後,我才搬到老爸家裡,那會兒我小媽已經跟他同居好幾年了,很多時候都是她陪著我,老爸更忙了,忙得很少回家,我跟他之間一直客客氣氣的。」
尤許說著話閉上了眼睛:「希望明天是個大晴天,晴天的時候我心情好,心情好就能做出特別棒的咖啡……」
曉夏伸手拍拍她肩,卻說不出安慰她的話,只是說道:「睡吧。」
第二天如尤許所願,果真是個大晴天,和暖的冬陽透過窗玻璃灑進來,店裡的一切都感染了生氣。
曉夏看著鑽在吧檯里磨咖啡豆的尤許,過去問道:「要不要回家看看?讓大毛陪著你。」
尤許搖頭,大毛在旁邊說道:「問過她了,她說不用。」
曉夏哦了一聲,尤許放下手中的咖啡壺:「不是我沒心沒肺,我老爸養著一大票律師,會給他妥善安排身後事,他的股票,財產,好多份大額的保險,不用說,除了適當比例的社會捐贈,剩下的都是我的,他沒有別的繼承人了。至於公司經營嘛,我有幾個表舅表姨,就是外公外婆兄弟姐妹家的孩子,一直虎視眈眈,不過他們手裡股票有限,我繼承我老爸的,加上外公外婆遺囑留給我的,最大的股東肯定是我,我已經想好了託付公司生意的人。」
曉夏心裡感慨,到底是大富之家的千金,冷靜理智,這麼快就都有了安排,她想問尤許還想不想去看看許文超的遺容,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尤許好像能猜中她在想什麼,擦著杯子說道:「至於我老爸那兒,昨天見過了,接下來肯定有法醫鑑定啊例行偵察啊之類的程序,他是社會名流嘛,肯定不能按一般交通事故處理,各方面總得有個明確的說法。等這些事都了了,火化前我再去見他一面。」
「其實我對一件事特別好奇,就是我老爸有沒有遺囑,我老爸這個人呢,精明周到,按理說應該早立遺囑,可是呢,他肯定不會想到自己會早死,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照著能活上一二百年來做的,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覺得自己能長命百歲。」尤許說著話,竟然笑了笑,笑容里含著譏嘲。
這樣冷漠的父女關係,曉夏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多餘,店裡有尤許和大毛忙著,她難得清閒,就跑到窗邊窩在椅子上曬太陽。
過了一會兒,狄野神清氣爽下來了,站在她身後摟住她肩,彎下腰唇貼著她耳朵很小聲問道:「不需要給許文超招魂吧?」
曉夏扭頭不解看著他,他抿一下唇皺眉抱怨:「成專職做鬼的了,很累。其實我制定了很多約會計劃,就實施了一個。」
「咱先曬會兒太陽再慢慢實施。」曉夏拉他坐下,他非跟她擠一把椅子,兩個人挨挨擠擠還沒坐好,門鈴響了。
十幾個皮鞋西裝領帶,手裡拎著公文包,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男人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大概五十多歲,花白頭髮黑框眼鏡,沉穩而客氣得跟大毛說道:「我是尤氏集團的首席律師顧問,我姓宋,請問,尤許,尤董在嗎?」
「我在我在。」尤許從吧檯里跑出來,跑到宋律師面前已經紅了眼圈,哽咽著喊了一聲宋叔,眼淚奪眶而出。
「節哀順變節哀順變。」宋律師握著尤許的手,「許許啊,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是急得一宵沒睡。」
尤許泣不成聲:「宋叔,宋叔請坐,咱們,咱們坐下說話。」
宋律師坐下了,大毛給每一個人都倒了檸檬水,忙得團團轉。
尤許依然掩面哭泣,宋律師勸了半天,看她冷靜了些才說道:「人已經走了,這身後事還得處理一下,很多文件都需要你簽字,簽之前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