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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33:06 作者: 靜舟小妖
    然而,他忘記了,爺爺畢竟正在老去,不再無堅不摧。

    施洋壓下在心裡翻湧的念頭,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會回去看看他的。還有你說的退休,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估計短期內就會退下來。」

    「知道誰頂上去嗎?」

    「施域吧。」

    「施域?也對,除了他,也沒別人了。」施洋點了下頭,對這個答案不意外。

    「他的話……你以後還是收斂點吧。」龔程語重心長的說。

    施老爺子一生有四個兒女。

    大姑娘、二兒子、三姑娘和四姑娘,施洋的奶奶在施老爺子五十五歲的時候走的,那個時候孩子們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尤其女兒都嫁了出去後,施棟海一開始是和二兒子一家住在一起,也就是施洋他們家。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施老爺子位高權重,庇佑全族,自然也不會疏忽栽培自家人,所以說施洋的直系親戚和旁系親戚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體系內工作。其中幹得最好的就是受到施老爺子重點栽培的二兒子和三姑娘。他們站的位置都極高,只要再上一步,就可以進入華國政治體系的最中心。施老爺子並不偏心,誰有能力就上來,所以對這一兒一女都給了同樣的機會,只是畢竟男性更容易融入社會的規則,所以最終施洋的爸爸站在了最高的位置,如果沒有意外,老爺子退下來之後,施洋的爸爸就會往上動一動,到時候施家自然會繼續富貴榮華,延綿子孫。

    然而風雨不測,一場內鬥突如其來,龔家和施家形成的聯盟被對手攻堅成功,雙方損失慘重,施洋的爸爸無奈下成為了替罪羊,承擔了他們這一派系「開戰」的所有罪責,連帶著他這一系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壓。施家……尤其是施洋的這個小家庭,就此崩析瓦解,成為一出人間悲劇。

    三姑娘那邊因為站的不夠高,所以沒有被牽連,那之後一些餘下的風波也被老爺子擋了下來,形成了施家嫡系的新的一股中堅勢力。

    施域就是施洋三姑姑的獨生兒子,也就是施洋堂哥,女兒畢竟嫁的早,所以施域比施洋大了足有六歲,而且三姑野心勃勃鐵腕手段,老公是個滿腹經綸性格卻有些綿軟的大學教授,也不知道兩口子是怎麼商量的,最後施域竟然姓了施。

    在那場政治風雲後,一開始就選擇進入體制的施域得到了老爺子的全力支持,不過三十歲,就進入華國政治體系的中高層位置,再加上他母親和其他施姓族人的扶持,最終站上老爺子的那個位置也並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當初施家的犧牲挽救的是龔家的那兩位真正有機會登頂的人,因此只要龔家有機會上去,可以說施域重新站在施老爺子的高度是板上釘釘的事。

    施域是個非常典型的高官家庭出身的孩子。他聰明、執著,冷靜、自律,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考慮施家的得失,他從不會行差踏錯,他的隱忍和低調,可以說除了那些真正在核心的人,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這個人。但是同樣的,他野心勃勃,目標明確,從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以及得到什麼樣的答案才是最終的目的。

    他是和施洋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施洋和施域的關係很一般,甚至可以說,因為行事作風完全不同,他們對對方甚至沒有什麼好感。可是他們都是施家人,有著最親近血緣的施家人。所以面對施域未來可能取得的成就,施洋並不嫉妒,他唯一怨恨的只是如果自己的父親沒有出事,怎麼可能輪到那個施域出人頭地?種種原因,讓施洋無法怨恨施域,可是又無法親近。因此直至現在,施洋和施域兩人也不過就是逢年過節會見上一面的堂兄弟。

    這樣的情分,一旦施域上位,施洋當然不會再像親爺爺頂著天的時候那樣自由自在了,施洋真要做了什麼對施家不利的事,施域未必會再包容他。

    這正是龔程想要勸告施洋的地方。

    「你當時怎麼不進體系呢?」龔程有些鬱悶,受人掣肘的日子可不舒坦。

    「你知道我的性格,那地方不得憋死我啊!」施洋笑著說,可是洗漱鏡里倒映出的男人眼中卻沒有一絲的笑意。他不是沒有權利的欲望,大學畢業前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去地方上熬資歷了,只是沒想到暴風雨來得太快,在他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被折翅。父母的先後離開,讓他原本的壯志雄心被怨恨替代,從此以後他對爺爺和施家帶來的權利富貴深惡痛絕,不知不覺間就走在了另外一條路上。然而選擇已經做出,現在再說那些話又有什麼意義?

    「照我看,施爺爺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估計是沒有精力管你,給你找麻煩的是誰?總不會是施域吧?肚量不至於小到完全容不了你。」

    「那倒不至於,我這個扶不起的阿斗,他看不上的。」施洋也覺得不是施域,自己外面離得遠遠的,以施域的性格根本不會理會他。

    兩個人又猜了一會,施洋刷牙洗完臉了,龔程的休息時間也到了,最終沒找到什麼好的答案,這件事只能暫時放下。

    臨掛電話前,龔程說:「一定要回來,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老爺子退下來,肯定會有一些利益分配,你最好還是親自到場,無論是個什麼條件,你總得知道了前因後果才能夠應對,總不能你家再有什麼事情發生,還得通過我告訴你吧。」

    施洋答應了,他知道龔程說的對,就算再恨,該是他的他不會讓給別人一分一毫!

    兩個人各自心裡有了打算,卻都沒有和對方說,彥朗是未雨綢繆,在事情沒有定論前,他不想讓施洋因為自己和家人之間必生的矛盾而痛苦。施洋則覺得自己的仗自己打,況且朗叔能夠幫到自己的有限,何必還拖一個人下水。

    所以,彥朗開始著手整理自己的資產,也在尋找合適的項目,施洋也在為回京做準備。

    第81章網絡爆炸了!

    契機來的很快。

    沒過兩天,彥朗就要去G市補拍電影的一些鏡頭,同時彥朗打算和經濟師見個面,面對面的討論一下資產轉移的事。彥朗正想著找什麼藉口不讓施洋跟去的時候,施洋卻告訴他自己要回家看看爺爺,說是他爺爺的病還沒有好全,他打算回去看一眼。

    老人病了,孫子探病,天經地義。彥朗沒有阻止的理由,更何況他也不想阻止。

    兩個人買了同一列火車的機票離開的衡市,兩個人這次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雖然還是在一間臥鋪車廂里,卻都沒有再做了。

    等第二天下了火車,兩人到了機場,一個往北飛,一個往南飛,就這麼分開了。

    彥朗到了G市,只花了三天的時間就補拍了大部分的鏡頭,剩下還有一些需要補拍的外景就要碰時間,因此在賓館裡無所事事的彥朗將經濟師叫到了房間裡聊了一天,做出了初步的決定。

    第二天,上午有個日出的戲要拍,那是一個景區,他們需要在前一天的晚上去山下的旅館入住,第二天的凌晨三四點就要坐車上山。

    深冬的清晨溫度很低,景區的山間溫度更是冷得要命,彥朗為了拍戲再次剃光的頭髮像是在裸奔,他不得不戴上了一個厚厚的棉帽子。

    六點鐘的時候,他穿上緊身的棉襖,外面套了一件灰色有著血跡的僧衣,還有不少群眾演員也畫好了妝,就等待日出的那一刻。

    劇組的工作人員不停的用大喇叭說戲,這已經是一個小時內的第四次了:「……疲憊,你們要表現的疲憊和痛苦,因為你們一夜沒睡覺了,軍閥的軍隊過來,殺死了你們的鄰居、愛人、兒女和父母,他們很累很難過。你們雖然從戰場上活下來了,但是你們卻不知道未來何去何從,你們麻木的,茫然的,懂嗎?很累很痛苦尤其茫然,我不要行屍走肉,我要生動的表情!」

    「……你們上了山,走到山頂上的時候,太陽出來了,你們看見了光明!知道那一刻你們的心情嗎?你們應該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活著,至少還活著!慶幸的,劫後餘生的!笑著哭!誰能給我笑著哭的表情,我給他鏡頭,舉手舉手!女人只要兩個就行了,男人只要一個,孩子,有孩子和母親一起哭的嗎?可以給足鏡頭!」

    工作人員在那邊點兵點將,彥朗看著群眾演員里高高舉起的手,一眼掃過不下二十個人想要搶到一個停駐在自己臉上超過一秒的鏡頭。這代表他們今天可以拿到的酬勞多一點,也代表他們能夠在觀眾的視野里停留一秒以上,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們哭的夠好,導演說不定會因此記住他們,以後就有可能會有更好的工作。

    彥朗畢竟是院校表演系畢業的演員,哪怕在最開始跑龍套的時候他也多多少少有些台詞的,所以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為了一秒鐘的鏡頭而激動的時刻。

    恍惚間,彥朗似乎看見了因為被施家打壓,落魄的出現在那些群眾演員中的自己,只為了多上十塊錢的酬勞而高高舉起的手,甚至不惜將擋路的人扒開,衝到最前面,期待的渴望一個工作人員的點頭。

    好像……腦洞有些大了。

    事實上,就算他和施洋被打壓的無法在國內繼續生存,可是國外那麼大,他們依舊可以活的很好,最保守的哪怕將所有的錢存在銀行里吃利息,他也不會餓到自己和施洋啊。

    只能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施家的能量太大,他的壓力也變得大了,開始胡思亂想。

    「朗哥,朗哥。」

    回過神來,剛剛拿著話筒對著群演大喊大叫的劇務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說著,「時間差不多了,準備開始吧。」

    彥朗點頭,站起身,將帽子取下來,蓋在了手機上。

    ……

    當暗夜降臨,夜幕籠罩大地,星雲隕落,一場毫無徵兆的屠殺爆發了。

    山腳下一處宛如世外桃源般的村莊遭到了路過軍閥的血洗,一場無妄之災毀滅了他們的家園,妻離子散、生死離別,他們怨,他們恨,然而生逢亂世,天地大劫,螻蟻般的老百姓又怎麼能逃得掉!

    當死神的鐮刀即將割向自己的脖子時,脆弱的生命不堪一擊,卻在那生死彌留之際,一席洗的發白的青色僧衣擋在了眼前。蛟龍般的身手,巍峨的背影,有如一座厚重的大山將他們牢牢護在了身後。

    是山上少林寺的武僧們來救他們了!

    武僧們手持長棍,身手矯健,或騰轉飛躍,或氣沉丹田,平地一聲吼,槍出如龍,竟然只憑藉一身的好武藝,將他們從敵人的炮火中救了下來。

    來的和尚眉目俊朗,臉上有種悲天憫人的氣息,微微凝眉,看著這片血海地獄,說:「山下已經不安全,諸位不如去山上寺廟稍作整理,再議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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