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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7:53 作者: 南枝
司洛對皇帝說的那兩句話是:「父親,抱歉,我得馬上回去。有個消息要告訴你,我找回洺初了,而且他現在懷了我的孩子,他狀況很不好,我得去陪著他。」
普魯斯還沒來得及將司洛的話好好消化完,司洛就走了。
而洺初依然處在精神不穩定狀態,因為精神不穩定,他自己更加不願意接受自己現在的狀態,這讓他變得更加焦躁煩悶。而精神上的焦躁和煩悶又會促使他的激素和信息素紊亂,讓他性情越發易變莫測,而性情的變化又讓不時恢復理智的他難以接受……於是就這樣陷入了惡性循環。
醫生的意見是讓洺初自己接受他要做母親這一點,他的一切變化都是因為在孕育新的生命,只要他接受了這點,他狀況才能稍稍好點。
洺初再次住進了桐月宮裡,他很是煩躁地對司洛表達,「我不要住這裡。」
司洛只得安慰他:「我會很快為你安排你喜歡的住處,好嗎?寶貝,你先等等我,我有事要去辦,很快就回來。」
洺初把臉轉開了不看他,但黑黑的眼眸卻不知所措地看著其他地方,這讓司洛幾乎難以挪動步子。
但他不得不去忙他的事,他只得讓細心的僕人來陪他,並將Lisa和CoCo送到了他跟前。
CoCo是個缺心眼,它在掃描了洺初的狀況後,便不斷提醒他:「主人,主人,你懷上小寶寶了。」
洺初把它抓住後就把它關了機,CoCo在運行之光消失前,極其哀怨地看著洺初,但洺初毫不留情。而Lisa則盡職盡責地站在一邊,靜靜守護他,不發一言。
普魯斯親自到桐月宮來見兒子,書房裡,氣氛變得有些怪異。普魯斯詢問司洛:「你在哪裡找到了洺初?」
司洛回答:「他在一位商人的船上,商人的船被阿爾·勞倫斯的航空母艦捕捉,我找到他時,他在阿爾·勞倫斯的船上。而且這次對歐彌加星系叛軍的作戰,他給了我很大幫助。是他給我的信息起了作用,我們才能在短短時間內控制阿爾·勞倫斯的戰艦和堡壘。」
普魯斯實在不願意洺初又回來,但他看兒子一直為洺初辯護,便知道自己什麼意見,他都不可能聽進去。
普魯斯說:「你說他懷孕了?」
司洛眼裡帶上了喜悅,「是的。醫生說他懷孕了。現在只能確定是一個男孩兒,還不能確定ABO性別。現在他有孕期綜合症,恐怕不能見父親你,還請你諒解。」
普魯斯對兒子的這種事無話可說,不過好歹家中要再次添丁,這是非常大的喜事,他說:「不管是什麼性別,都是一件大喜事。」
「是。」司洛一向深沉的臉上此時笑意掩也掩不住,「父親,我希望能夠在最近和他完婚。」
普魯斯對此事持保留態度,他說道:「你徵求了他的意見嗎?還有一事,我發現洺家已經聯繫上了洺初,你和他的婚事,需要再好好商量才行。」
司洛說:「我也發現了這件事。但我覺得這並不要緊,只要洺初願意和我在一起就行。」對皮爾斯的身份,司洛是很懷疑的。
普魯斯看兒子這般狂熱,只得道:「你們倆先把事情商量好,朕不會幹涉你的決定,但我希望你們之間沒有強迫。」
「我不會強迫洺初。」司洛不滿地說道。
而普魯斯本想得到的是阿爾·勞倫斯這個活人,因為阿爾·勞倫斯身上有很多秘密,他們需要從他身上獲得。但司洛將阿爾·勞倫斯送出的時候,阿爾·勞倫斯已經死了,司洛送出的是他的屍體和他的記憶球。
記憶球正是從阿爾·勞倫斯的大腦里抽出的,但阿爾·勞倫斯精神力強大,記憶球里大約只有他的兩成記憶。
普魯斯對這一點也很不滿,但司洛給了說法,便是阿爾·勞倫斯在他們讓他休眠過程中出現了休眠性死亡的情況,這應該是阿爾·勞倫斯的自我意志決定的,所以他們只好把他的記憶抽了出來,而放任了他的休眠性死亡。
即使是他的父親普魯斯,司洛也不想讓他知道是洺初殺了凱莉這件事。所以為防阿爾·勞倫斯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東西,司洛只好先殺了他。
而他的記憶球,也是事先經過查看,才送去了軍事審判院。
司洛自從回到了白鷺洲,便又開始了繁忙的工作。
他因平定了歐彌加星系的叛亂而被授予了中將軍銜,並因出色的機甲作戰能力而受母校邀請做了帝國皇家軍校的理事和客座教授。
每一位皇帝,都會在某一時期擔任帝國皇家軍校的校長,而司洛做了理事,很顯然會漸漸向校長靠齊,外界都因此而傳言他做帝國皇家軍校的理事是因為皇帝陛下已經屬意他做接班人。
在大公主凱莉戰死的情況下,司洛現在已經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其他幾位皇子女和他們的母族幾乎都有些著急起來了,無論如何,一位親王,不會比一位皇帝給他們帶來的利益更大。
在帝國皇家軍校的職務之後,司洛還被授予了歐彌加星系的名譽洲長,而且被評選為綠枝星最受愛戴人物和精神領袖,這很顯然占據了皇帝陛下本來在的位置。
而約納斯家族的處置在這年三月已經秘密進行,但到五月,才對外宣布,並對外公布審判過程的部分影像。因其中涉及非常多約納斯家族勾結雙樹花組織的證據,以及其他犯罪證據,這些主要是司洛查找確定,所以為此他大部分時間不在皇宮中,而是在外面忙碌。
洺初因不喜桐月宮,皇帝陛下在他住進桐月宮後十天左右,將夏莎宮賜給了他居住。
這是一座在桐月宮更後面的宮殿,夏莎宮呈環形,中央是巨大的花園,而外圍則是湖水。
這裡風景優美,但是守衛更加森嚴。
在司洛離開了洺初忙於公務後,洺初的孕期綜合症反而沒有以前那麼嚴重了。
他從不知所措和驚慌里冷靜了下來,大約是肚子已經有些明顯,他不得不接受現實。再說,沒有司洛供他發泄,他也不得不學會冷靜。
洺初的自我調節起到了作用,他開始看孕期的知識,並對孩子做胎教,還要學習教養孩子的課程。
皇家omega醫生在胎兒才剛三個多月時,便判斷出胎兒80%的可能性為omega。
醫生將檢查結果告訴了普魯斯,普魯斯聽後很是悲傷,「是omega?」
現在的宮廷omega醫生卡瑞拉,已經做了近三十年皇家omega醫生,她曾經為洺加夫人接生過一次,並判定了那個孩子的死刑,之後又判斷皇帝和洺加夫人的第三個孩子依然是omega。
她很抱歉地告訴皇帝:「陛下,雖然這個消息很悲傷,但的確是omega。」
大公主凱莉在戰死之前都沒有成婚,也許她有情人,但並沒有孩子出生;二皇子喬伊在十年前成婚,他的妃子產下過一個omega孩子,但孩子養到兩歲時便病死了;三皇子和五公主都還沒有有子嗣降生的消息出現。雖然普魯斯很不願意接受皇家的omega的確養不活這個事實,但他卻不得不承受這個事實帶給他的悲痛。
如果洺初懷上的是alpha,那麼,這個將是下一代的皇長孫,這將是整個安薩帝國的大喜事。
但是是omega,便只是一個讓人難以承受的悲劇。
普魯斯吩咐卡瑞拉道:「暫時不要告訴司洛,對阿初說,還不確定ABO性別。」
卡瑞拉應下後,再看向皇帝陛下,總覺得他才八十多歲,卻已經如五六百歲的人一般,心態沉暮。
司洛出差回來,他為洺初帶了很多各種工藝品,工藝品裝了滿滿一車,他讓僕人將這些工藝品擺放到專門的宮室里,然後才興高采烈地去到洺初的身邊。
洺初覺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後一定是個手工帝,而且性格乖僻。自從他懷了這個孩子,他就覺得自己性格乖張起來了,還特別喜歡各種手工小玩意兒,不時他自己還會特別渴望做那些手工,因醫生對他說,讓他順其本心,所以他就按照本心開始做手工了。
他的第一件成果是使用沙謝爾星產的五彩光藤編織了一個直徑一米的彩色球。
球分成六層,每層的花紋不同,色彩也有差異,當完全完成後,便能從外邊看到裡面層層疊疊的顏色,雖然彩球只有六層,但看進去卻像看進了幽深的五彩海洋里。
編出這麼個玩意兒後,洺初只在心裡對肚子裡的孩子吐槽:「你喜歡這個嗎?一點作用也沒有好不好,你就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於是當晚他吃什麼吐什麼,最後他便和孩子鬧起了脾氣,什麼也不吃了。不僅晚上不吃,第二天他也不吃,最後還是在僕人和醫生的勸導下,他才大人大量開始吃孕期餐。
洺初有種非常強烈的感覺,那就是肚子裡的孩子自從形成胚胎,他就像已經有了靈魂,這個靈魂不斷影響他,而且能夠明白他的所想,兩人有時候互相鬧脾氣,有時候又互相妥協。
要是洺初在腦子裡想「我不喜歡你,我不想要你,你真討厭」這類東西,孩子馬上就會和他鬧情緒,讓他心情煩悶,食不下咽,脾氣暴躁,或者讓他無緣無故丟人地大哭。
但要是洺初不斷想「你真是個可愛的小傢伙,我真愛你,你什麼時候降生呢,你的父親非常愛你」之類,那孩子就不會鬧他,會讓他心情愉悅,做什麼都很暢快。
當洺初意識到這些的時候,他才對這個孩子有了責任感,並且明白,他肚子裡的不是一塊可有可無的肉,而是一個新的生命,一個新的靈魂,是他和司洛的孩子,是他們之間的血脈的牽繫。
司洛出現在洺初身邊時,洺初正坐在陽光里編織掛毯。
他的手藝精湛,先畫出樣圖,然後根據樣圖編織,加上所用材料都是從各地供來的精品,於是他編出的掛毯美輪美奐,可和最精湛的工藝師媲美了。
司洛已經習慣洺初這麼奇怪了,他從他身後一把抱住他,親吻他的面頰,「我回來了。」
洺初一把扔開編了一半的掛毯,回頭看他,說:「我要受不了你兒子了,他最近一直讓我編掛毯,可我不喜歡掛毯。」
司洛看了一眼那個平鋪在桌子上的掛毯,讚嘆道:「你的手藝真好,真漂亮。」
洺初一點也不高興,說:「這不是我喜歡的。你知道嗎,你的孩子太奇怪了。他總讓我喜歡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司洛笑著親他的額頭,「嗯嗯,沒關係,等他出生了,你就恢復正常了。」
洺初說:「我以後絕不會再懷孩子了。」
說完肚皮就被肚子裡的孩子踹了兩腳,他低頭看自己的肚子,臉色變得奇怪起來。
司洛把他抱了起來,「好,好。以後不要孩子。」
他無條件地遷就洺初的話,但這隻讓洺初又被踹了兩腳,雖然不怎麼痛,但那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司洛說:「我給你帶了禮物,我們去看。」
洺初面對滿房間的美輪美奐的工藝品,從各種動物的雕塑或者鑄造品,到編織品,到繪畫作品,擺了滿屋。
他在看到的第一瞬間湧起了滿滿的滿足和歡喜,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孩子的心思,他瞬間就沉下了心,但想到醫生說必須順從孩子,所以他就故作笑容滿面,「阿洛,這些真漂亮。你為什麼會買這麼多?」
司洛說:「我只希望你能開心。」
夜色已深,洺初發現孩子似乎已經睡了,他才對司洛說:「我以前給天隱畫的那些圖紙,天隱有使用嗎?」
只能等孩子睡著了才能想自己的興趣愛好,洺初只覺得太痛苦了。
「早就導入天隱了,可以使用,而且作戰數據非常好。」司洛說著,讓洺初在自己的胳膊上枕得更舒服點。
洺初瞬間從躺著的狀態爬起來坐著,拉著司洛說:「你讓我去試試天隱的模擬作戰吧。我最近要被你兒子逼瘋了,每天都讓我編掛毯,已經編了五塊掛毯了,但還讓我編,我真要吐了。」
司洛知道洺初的痛苦,但不知為什麼,他心裡只想笑,總有種兒子好像為他報了仇的感覺,當然,他不能讓洺初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然洺初肯定會揍他。
「天隱被送去改造去了,最近都不能使用。」司洛回答。
洺初微微瞪大了眼,「改造?」
「是的。」司洛沒說太多。
「改造什麼?增加哪方面的功能?」對天隱的改造引起了洺初所有的注意。他必須現在問,不然等第二天孩子也醒過來了,孩子又會影響他,讓他除了編掛毯腦子裡裝不了其他東西。
☆、第六章
司洛不肯說出改造內容,只道:「等改造完畢,確定能夠使用,我會帶你去看。」
洺初很不滿,「孩子讓我編出的第一個五彩球,一定是他自己狀況的寫照。在他現在的意識里,他一定是被囚禁在一個色彩斑斕但是卻層層疊疊束縛住他、讓他完全無法離開的球體裡面。」
「他讓編織的之後的掛毯,你說很漂亮,大家都說很漂亮,但那上面除了色彩艷麗的顏色外,並沒有任何實物,只有線條,大塊大塊的色斑。那應該就是我們的孩子在我的肚子裡感受到的。他被限制在裡面,對於世界的感受和對世界的描述,就是那個球,是那些線條和色塊。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洺初的聲音變得憂鬱起來。
司洛又詫異又心疼地抱住了他。他原來以為洺初編的東西上面只有線條和色塊是因為他只會編那麼簡單東西,原來並不是?
洺初繼續說道:「你不覺得,我的處境和我們的孩子是一樣的嗎?甚至我比我們的孩子更加糟糕。我們的孩子還能夠通過我來表達他看到的世界,但是我呢,我除了表達孩子想表達的,我到哪裡去了?我根本看不到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