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2023-09-27 04:27:53 作者: 南枝
雖然司洛是alpha,而且早已成年,理應自己承擔起一切,但可憐天下父母心,普魯斯依然怕他走上自己的老路。
對約納斯家族的公開審判和處決會放在司洛的繼承權授予大典之後,普魯斯從關押約納斯的監牢離開後,他親自前往了桐月宮,這是洺初被司洛帶回皇宮後,兩個多月來,他第一次來見洺初。
懸浮車中,秘書見他神色如常,但是讓他簽字確認的文件,他卻一份也沒看。
到了桐月宮,普魯斯下車後,讓秘書等人在外面等他,他只帶了兩個保鏢進了桐月宮。
洺初跪坐在書房裡使用紙張手繪機甲設計圖,會使用這種原始的辦法做事,是因為他被限制了不能使用智能電腦。
如果他對司洛毫無感情,那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也不必在這宮中受這份氣,即使是以前在家裡,他也從沒有受過這種限制。
但對司洛的感情,讓他一邊憋悶,一邊又不得不忍耐。
他記得遠古宗教的聖經里有一句話,叫「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慈悲……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但洺初從不信任這句話,但現在的複雜心境卻讓他需要從這遠古的聖經里尋找出路。
僕人敲響了書房門,通過通訊儀對他說:「阿初公子,陛下前來,請您趕緊開門。」
洺初些許詫異,他將圖稿往外一推,隨著書房門打開,他站起身,到外面對普魯斯行禮。
「陛下。」洺初規規矩矩對普魯斯行了omega的覲見禮儀。
普魯斯走進了房門,只見洺初身形單薄,孑然而立,兩個多月的幽禁,讓本來精神活潑而好動的他帶上了一些沉靜,他的身上有了一種經歷世事的複雜和矛盾,不需要特修斯的話,只需要普魯斯這一眼的觀察,他就明白,洺初應該真的恢復了記憶----他已不復單純。
普魯斯在此時無意處置洺初,當初,他最初將洺加禁錮在自己身邊時,無論身邊人如何勸阻,他都不願意接受,他自有自己的想法,一個alpha想占有一個omega的欲望,不可能因為身邊人的勸說而改變。
普魯斯知道自己的話也不可能改變司洛對洺初的感情和看法,所以他這陣子能做的,只是派非常重要的事情給司洛做,將他支開,希望距離可以讓他不受洺初的信息素的影響而能冷靜地思考他和洺初的問題。
普魯斯對洺初笑道:「不必多禮。朕多日未曾來看你,今日得閒,想同你一起用晚餐,不知可有這份榮幸?」
洺初幽黑的眼眸一如當初洺加的眼眸深邃安靜中又掩藏著審視和判斷看著普魯斯,說:「能得陛下垂青,是我的榮幸。」
在一起用餐時,普魯斯問洺初這段日子是否覺得孤獨,又說:「現在正值司洛繼承權授予前期,司洛有太多事要做,不能陪著你,朕深感抱歉。」
洺初對普魯斯的客氣已經有所判斷,說道:「不能給予司洛幫助,只能待在桐月宮裡虛度光陰,我覺得很不安,不過,如果能夠讓司洛安心,不為他添麻煩,我便可以少份內疚了,我為我之前給司洛造成的麻煩感到抱歉。」
洺初低著頭說著,修長纖細而白皙的脖子彎下去,露出少有的脆弱。
洺初並未向普魯斯懇請解禁,在晚餐後,他將普魯斯送到門口,看到他離開之後,他就沉默地回到了書房。
雖然兩人什麼都沒挑明,但各自都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普魯斯的眼睛就像一面明鏡,洺初知道自己被他看穿了,但這並未讓洺初感到慌張,反而,他很鎮定,甚至長鬆一口氣。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他前陣子的矛盾心態是為什麼。
在感情這件事上,他不想有任何欺瞞和利用,他不想傷害司洛。所以他才為自己恢復了記憶而心生矛盾。
現在司洛的父親知道了事情真相,他一定會告訴司洛,洺初不是一個等待審判降臨到自己身上的人,他更願意自己掌控一切。
但在這件事上,他卻無意努力。
到底是為什麼,他自己暫時不太明白。
但他願意依照直覺行事。
他繼續在書房裡畫圖紙。
他為天隱設計了數十種戰鬥中迅速變形的形態,並不斷模擬變形的戰鬥姿態會有的戰鬥數據。
司洛接受了控制約納斯家族的私人兵工廠的任務,在這段時間,他幾如殺神,所到之處,沒有誰有還手之力。
在他的繼承權授予大典前幾天,他才回白鷺洲。
他回了白鷺宮,詢問得知皇帝陛下在和大臣開會,他就想先回桐月宮見洺初。
但皇帝的貼身秘書叫住了他,說:「陛下說您回來後,先在這裡等他,他有事要同您商議。」
司洛雖然在很多私事上和普魯斯不對盤,但在正事上,他卻不會和他鬧騰,便留在了斯特芬尼宮等普魯斯的接見。
普魯斯結束了會議,便在書房裡見了兒子。
對司洛完美地完成了任務,他不吝讚揚,不過司洛卻說:「至今也沒有抓到那位出現在約納斯家族的雙樹花組織成員,這是我的失策。」
普魯斯道:「急於求成並不是好的品質,有時候,也要學會慢慢籌謀行事。」
然後,他說:「阿洛,接下來的話,我是作為一個父親,講給你聽。」
司洛看向他,直覺這不會是好事。
☆、第十八章
普魯斯將他同特修斯之間的對話視頻播放給了司洛看,司洛皺眉看完後,一言不發地微微側了頭,想對普魯斯說些什麼,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這件事上,普魯斯知道自己應當給予兒子幫助,而不是一味拆散他的姻緣。再說,以普魯斯所見,他不覺得洺初對兒子和自己有那麼重的恨意,他對特修斯說的話,也並不一定是他的真心話。
普魯斯先說道:「洺初的事,你想怎麼做。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阻止你。但我希望你能夠同我商量。我不希望我和你母父之間的事,在你和洺初身上重演。」
司洛用手撐了一下額頭,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阿初他……恢復了記憶也好。我之前和他在一起,總擔心他會恢復記憶,如果他恢復了記憶,他恨我,或者他要離開,我應該怎麼做。我甚至想想辦法讓他恢復記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洺初,如果我和他之間要擁有婚姻,並且一生一世在一起,那麼,我們之間不應該擁有欺騙。現在,阿初他恢復了記憶,這樣,也好。我會去找他談談,詢問他的意見。如果他想要離開,我會送他離開,如果他還愛我,我一定不會辜負他。」
普魯斯走到司洛跟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這樣想,便好。」
當然,恢復了記憶的洺初是不得不防的,無論是他想要離開,還是他願意留下來。但普魯斯認為這是自己需要做的事,不必讓司洛知道。
司洛回了桐月宮,並沒有讓僕人先通知洺初。
洺初在書房裡專注地畫設計圖,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將自己的消息讓那位僕人傳出去後,他的父親並沒有傳其他消息來給他。他身邊沒有智能擬真服務機器人照顧他,桐月宮裡全是beta自然人,據洺初觀察,他身邊照顧他的僕人和這裡的護衛,都是定期換一批,有時候是三五天一換,有時候是七八天一換,至今他身邊的人已經換了十幾批了。
因為換得頻繁,洺初不能和任何人有稍近一點的關係,對桐月宮裡的這種安排,要是還不能說明皇帝陛下對他的謹慎和懷疑,那又有什麼能夠說明。
但洺初並未因此感到氣悶,因他一直在畫設計圖,最近交換的幾批僕人和護衛,他甚至都沒去記住誰是誰。
司洛進了書房,洺初馬上感覺到了他的信息素,但他並沒有抬起頭來對他打招呼,反而專注地繼續畫圖。
司洛穿著黑色軍裝,沒來得及去換身家居服,便來了洺初跟前。
他站在書桌前看了看洺初畫的設計圖,設計圖畫得非常精確,同計算機智能作圖並沒有太大差別,只要將這個設計圖掃描進程序就可以使用。
司洛沒有打擾洺初,正轉身要出去,洺初抬起了頭來,叫他:「阿洛。」
司洛回頭看他,洺初幽幽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回來了。」
司洛對著他父親說有關洺初恢復記憶這件事時,坦蕩大度,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因為這件事,對洺初起了警惕之心。
此時對上洺初坦蕩純淨的眼睛,他發現那些警惕瞬間被擊碎,他被他俘獲的心,根本經不住他這樣的注視。
洺初將最後一張畫好的圖紙按照編號放進所有圖紙里,然後遞給司洛看:「我說過,我要為天隱設計新的變形,看看,滿意嗎?」
司洛接過圖紙,從第一張開始往後翻,這是天隱的一組變形,一共有五十四張,裡面包含從天隱主機到側翼各個部分的變形。
司洛忍下心中的矛盾痛苦,將圖紙放下後,說:「很好,天隱掃描了這些圖紙,他一定會很高興。」
他又拉住洺初的手:「好了,你不累嗎,我剛回來,要去洗澡用晚餐。」
洺初一邊隨他走一邊說:「我沒別的事做,畫圖是我最喜歡的事,怎麼會覺得累。你離開了這麼多天,事情忙完了嗎?」
司洛摟住他的肩膀,卻不看他的眼睛:「事情總有那麼多,不可能做完。不過,我最近一個月都不會離開,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洺初仰頭看他,他的下巴帶著堅毅的幅度,長長的眼睫下是暗紅的眸子,洺初心高氣傲,受不了司洛對他的猜忌,但他一時並沒有說開的意思。
洺初實在不是照顧人的料,從小也沒有過要作為omega照顧一個alpha生活起居的意識,司洛回房洗澡時,他就叫僕人去為司洛拿衣服,他則從書房裡拿了兩本書翻看。
其中一本是講一顆缺水的星球上的植物和動物的,另一本則是無病呻吟的詩集。
洺初對那本植物動物圖集有點興趣,對那本詩集則是翻看兩眼就扔開了。
這裡書房裡的紙質書,大多是植物動物和地理圖解,然後就是詩集和音樂集,洺初覺得這些很沒意思,也不明白這裡的主人原來到底是什麼品味,才總是這些書。
但他被關在這裡,也只能看這些書了。
晚飯後,洺初坐在陽台花園的搖椅里看夜色,司洛陪在旁邊看他,洺初突然提到司洛繼承權授予大典的事,「你的繼承權授予大典就是這幾天了吧。」
司洛應道:「嗯,對,後天。」
洺初說:「你不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司洛:「準備不需要我做。」然後又看向洺初,「你要不要去現場參觀。」
洺初:「omega可以去現場?」
司洛說:「如果你要去,可以穿隔絕氣息的衣服。」
洺初說:「嗯,那我想去。每天都在這裡,我都快悶死了。要是你再不出現,我肯定就發瘋了。」
洺初的話比起是在發火抱怨,更像是在撒嬌,他挑著眉看著司洛的樣子,看似挑釁,實則頗有風情,司洛伸手將他抓到了自己懷裡,洺初坐在他身上,並未反抗,手撐著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眉眼,笑著湊上前親住了他的嘴唇。
司洛抱著洺初回了房,洺初從不拒絕司洛身體上的接近,再說,司洛總能讓他覺得很棒,和司洛在一起,他的身體和精神都能得到很好的滿足和享受。
但等完事了,洺初卻拒絕司洛抱著他入睡。
洺初問:「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講。」
「什麼?」司洛假裝不明白。
洺初說:「難道你想將我這樣關一輩子?」
洺初挑著眉的模樣帶著睥睨的傲慢,他從床上起身,盤腿坐著,司洛被他居高臨下睨視著,不得不也起身坐著和他對視,「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最近我太忙了,又因為要授予我繼承權,很多人並不願意承認給予我繼承權,白鷺洲範圍即使增加了兵力,但不保證不會有人鬧事。我認為你待在宮中才會安全,所以才不讓你出門。等這陣子的事情過了,一定不再限制你的活動。」
洺初從盤腿坐改成了跪坐,姿勢的改變讓他帶上了凌厲的氣勢,就像要拔劍而出,「不要騙我了。我並不是甘願活在欺騙里的人。司洛,我從家中離開,是因為我認為,我需要按照我的希望而活,我不想活在alpha編造的有關omega的謊言裡。alpha說omega孱弱嬌弱,非要alpha的保護才能生活,社會和家庭將會為omega提供最好的保護,omega在這保護里要感恩戴德,並奉獻自己的一生,為繁衍後代盡職盡責。但我不願意,我的確有為社會盡責的義務,但我不認為我的存在的意義和盡義務的方式只是活在一個謊言裡生兒育女。阿洛,我當初是這麼想的,我現在依然這麼想。如果你要為我建造一個囚籠,讓我按照你的想法在囚籠里生活,我恐怕沒有辦法讓你滿意。也許別的omega會欣然接受你的安排,但我做不到。我也沒有辦法按照你的要求,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司洛說:「你恢復記憶了嗎?」
洺初頷首:「是的。在伴王星上時,你非要送我回這個皇宮,我當時非常焦躁難受,之後不知怎麼就想起來了。你們的記憶清除系統存在漏洞。」
洺初毫不諱言,司洛卻心思複雜百感交集,他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你恨我嗎?」
洺初有瞬間的遲疑,然後才柔聲說:「只是立場不同而已,我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恨你。但是,你這樣將我關在這裡,我很難受。」
司洛伸手握住洺初的手,捧著他的手在唇邊親了親,專注地看著他:「你願意同我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