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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6:41 作者: 南枝
    敬元翼想了一下,回答道,「家裡出了些事情,沒有辦法再留下來讀書,就回來了。」

    那時候他家父親去世,他是家裡正出,但是因為母親懦弱卻爭不過他父親的幾個情婦和私生子。他十二歲被秘密送往英國,就是因為他在十二歲時候被人密謀綁架差點死去,他的母親只好把他送走,不敢讓他在K城。一年多前,他父親去世,他自然要回家來爭奪且繼承家業,以此來保住母親和自己,不過,這些並沒有對陳琰說的必要。

    陳琰也只淡淡應了一聲。

    經理來說了,的確有李艷萍這位客人,是蘭桂宮那邊的常客,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叫「黎凡」的新人,時常來捧場,她昨天晚上就帶人出場離開月上了,黎凡剛才也聯繫上了,他在家休息,並沒有和李艷萍在一起。

    陳琰眉頭皺了起來,趕緊拿出手機來又給母親打了個電話,但是,電話提示卻依然是關機,陳琰滿臉擔憂之色,對經理和敬元翼道謝後,就起身道,「真是麻煩你們了,我想我得去找她。」

    「你知道去哪裡找嗎?」敬元翼也跟著他起身,問道。

    陳琰想了想,道,「有幾個可能的地方。」

    敬元翼和他一起出門,說道,「我讓人去幫忙吧,你一個人得找到什麼時候。」

    「真是太謝謝你了。」陳琰說道。

    敬元翼道,「和我說什麼謝。」

    李艷萍那天是在賓館裡起得晚了,起床後洗漱吃飯,然後又去逛了街買了衣服,又去做SPA,又去做頭髮,回到家裡看到陳琰不在,以為他在學校里上課沒有回來,於是隨意吃了點東西就爬上床睡覺了,她也根本沒有注意到手機早已沒電關了機。

    於是陳琰回到家就看到了李艷萍的鞋子,看到了客廳里李艷萍扔在沙發上的各種袋子,跟著他一起回家來的敬元翼看到陳琰臉色上的變化,就明白他母親估計已經回來了,陳琰一邊招呼敬元翼在客廳里坐,人飛快地衝進他母親的臥室,發現那女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

    於是他只好回客廳來向敬元翼道歉,又煮了兩碗面,一人一碗吃了。

    之後敬元翼經常來找陳琰,有時候是在學校,有時候是在他家。

    於是,陳琰發現他和敬元翼又進入了這種怪圈,沒有任何人說喜歡對方的話,也沒說談戀愛吧這種話,兩人便又在一起了,繼續一年多前的戀愛。

    甚至敬元翼帶他去他的別墅里,吃了燭光晚餐,然後就直接抱著他去洗澡,然後帶著他到床上就開始做/愛,也一如既往地隨便又理所當然。

    陳琰醫學院畢業,又出國深造,然後回K城來工作,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還在一起,而且敬元翼一直都沒有對他說過他喜歡他的話,直到又一個讓他起不了床的晚上之後,敬元翼坐在椅子上看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盒子遞給陳琰,道,「你看看,喜不喜歡。」

    陳琰接過去,打開盒子看了看,裡面是一對結婚對戒,他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在一起這麼久了,也該去結婚了。」敬元翼語氣很是平淡又平常。

    陳琰下巴都要掉落下來,他以為兩人就要這樣一直下去呢,現在他媽都找個男人再婚了,他都還沒有結婚,的確有點不像話。

    「哦,那好吧,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就去哪裡結婚吧。」陳琰說道,把戒指拿出來在自己手指上比了比,挺合適的,又把另一枚給敬元翼戴上,也挺合適的。

    然後,就這樣簡簡單單,居然就結婚了。

    陳琰突然有些後悔,也許,應該讓敬元翼說一兩句甜言蜜語的話再答應他的求婚的。

    85番外之方茗(一)

    柳文天再一次遇到方茗是在六年之後了,時間太長,以至於讓他再一次看到那一個人的時候恍惚覺得一切似在夢中。

    那是柳文天接受長輩的勸告,願意接手家裡在美國這邊的生意,從一個部門經理做起,經過三年時間就做到了總裁的位置。

    以前總是喜歡風花雪月,認為商界險詐不願涉足,只想做個閒人的他經過時間的洗禮不可避免地也會發生變化。

    也許他的這種變化遲早都會發生,只是,會發生地這麼早,不可避免地總是會有催化劑在。

    方茗就是那個存在。

    柳公子第一次見到方茗其實不是在那間夜總會裡,是在K大的圖書館裡。

    柳公子興致來時,想看幾本書,但那幾本孤本只有K大的圖書館裡才有。

    柳家財力雄厚,勢力通天,K大這座外表華麗現代內部卻樸質優雅的圖書館就是接受柳家的資助修建的,區區去借幾本書,即使是孤本,也是有圖書館館長陪著。

    柳公子才學上乘,又帶著讀書人的清高儒雅,身上絲毫沒有商人的那些惹人厭惡的脾性,和年過五旬的館長很是談得來,於是就做了忘年之交。

    至此,柳公子時常到K大圖書館裡去。

    在柳公子的記憶里,和方茗的相遇就像是電影裡那最浪漫的情節,帶著從窗戶照進來的四月陽光的味道,溫暖的卻又並不炎熱,清慡宜人。

    他從一排書架走過,因為沒有注意,側身就撞到了靠在書架邊專心致志看書的一個學生身上,這個人就是方茗,只是,那時候柳公子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那一幢著實過分了些,將方茗手中的書撞到地上了不說,連方茗的人都差點被撞得摔倒在地,所幸方茗反應地快,才撐著書架沒有摔得狼狽。

    柳公子第一反應可不是去看被撞到的人的長相,是趕緊去扶著被撞的人,當那個人抬起頭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的時候,柳公子想,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一眼萬年」的,那麼,就是用來形容那一眼吧。

    那種乾淨到清澈如窗外四月陽光的臉,那種淡淡的眼神,有陽光映在那雙眼裡,讓那深褐色的眼瞳顯得清亮起來,如同最美好的水晶一般。

    皮膚白皙地能夠在陽光下透明,淡粉色的唇色根本不像男孩子,那應該是十四五歲少女該有的顏色。

    柳公子看著面前美好的人,甚至忘了呼吸。

    直到對方客氣地把他推開,蹲□撿起地上的書,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這時候柳公子才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剛才的失禮,他想要道歉,他想要問對方的姓名,但是,他在這層樓里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那個人了,要不是他去讓監控室讓他看了裡面的監控錄像知道那個人是下樓離開了,他甚至懷疑那個人是四月陽光下的精靈,所以才能夠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因為那偶然的一次相遇,柳公子對那個少年念念不忘,那段時間他把每天的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裡,但是,卻再沒有見到那個少年。

    柳公子悵然若失,借酒消愁。

    一位他平時不怎麼看得上的公子哥說借酒消愁有什麼意思,說帶他去認識有意思的人,什麼愁緒都沒有了。

    雖然柳公子時常自恃身份不和這些人來往鬼混,而且很少去聲色場所,但他這天卻鬼使神差地跟著他們一群人去了。

    坐在包廂里,裡面環境很好,即使是挑剔如柳公子也覺得沒什麼可挑剔的。

    陳公子說柳公子第一次來這裡開葷,讓經理叫他們這裡最紅的紅牌來,其實那時候他們那一群公子哥不乏有在心裡暗笑柳公子故作清高地,故意說得這麼直白,有故意看柳公子笑話的意思。

    柳文天自小聰明,哪裡有讓人看笑話的道理,且在美國的時候生活也放縱過,這些公子哥的伎倆在他眼裡還不夠看呢。

    方茗是跟著其他幾位少爺小姐一起進去的,他那時候只算得上一般的紅牌,絕對當不起此間夜總會的樑柱之稱。

    柳公子心中自恃高貴,自然看不上這些賣笑賣身之人,目光中隱含著鄙夷又帶著打量物品的意味。

    跟著一起進去的少爺小姐都是人精哪裡看不出柳公子這人不好伺候,當時方茗正被大家排斥,自然就大家不經意嘻嘻哈哈笑著推到了柳公子面前。

    柳文天正端著酒杯,抬頭之時卻驚見了方茗。

    這不就是他在圖書館裡苦等而不得的那個少年嗎?

    柳公子總覺得那是上蒼為他特地安排好的又一次邂逅,不然,他怎麼能夠再遇到方茗。

    柳公子壓下心中的對方茗身份的疑惑和心中的興奮激動摟著方茗玩樂,方茗那時候已經在夜總會裡幹了不短的時間了,裡面的一應規則摸得透了,淺笑低頭間全是風情,更何況是故意的調/情挑/逗。

    柳公子帶著方茗出場,在賓館裡,柳公子才問他,「你還記得我嗎?四月X號我們在K大圖書館第六層見過的。」

    方茗的神色那一瞬間不太好,那並不是因為想起了和柳公子見面的事情,而是因為有人認出他是K大的學生又在夜總會裡做事,要是被校方知道,他就只好退學了。

    當時方茗巧笑倩兮不予承認,道,「你認錯人了吧,我可沒去過K大圖書館那種地方。」

    柳公子可不是愚笨之人,而且方茗神色變化的那一瞬間的神情全都被他看在眼裡了,他那時候全是一片真誠之心,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才做這種事情,要是你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

    「幫我?」方茗當時就笑了,笑得眉眼彎彎,還摟著柳公子的肩膀在他臉頰上印上了一個親吻。但當時他心裡到底有多麼譏諷這兩個字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夠幫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那些人方茗也見過了,那就是成了夜總會裡的最底層,過生不如死的日子。

    「是呀。我可以幫你,我第一次見你就對你有好感,我們可以先做朋友……」柳公子如何看不出方茗眼底深處的那種譏諷又帶著蒼涼悲哀的神色,他那一瞬間心就開始痛了,他的確心疼這個人,即使此時他和方茗的角色關係僅僅是客人和陪客而已,但他也想用真心來打動方茗。

    方茗將柳文天放開了,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臉上依然笑意盈盈,那漂亮的唇瓣翕動間卻說出很傷人的話,「對不起了,柳公子您得見諒,我賣身賣笑賣藝都行,但就是不賣心。柳公子出得起錢,我能賣的都賣給你,我自己也拿不出的,自然就沒法賣了。」

    也許,就是在這個少年的這譏誚的淡笑風情里,柳文天把自己的心丟在裡面了。

    那一晚,方茗也沒有白收柳文天的錢,他的一個吻就讓柳公子神魂顛倒了,更何況後面的顛鸞倒鳳,一夜雲雨。

    至此,柳公子時常去捧方茗的場,還一直要求要方茗跟著他,以後不要在夜總會裡做了,但方茗可沒有把他的話當成真心話在看,敷衍著就行了。

    也正是因為這位柳公子的青睞有加,方茗的名頭才更大了一些,在這一點上,方茗之後還挺感謝他。

    最美好的初見,卻並不美好的交往,柳公子的情路似乎一點也不好走。他曾經想方茗定然是在歡場呆久了,已經不再相信別人的真心和愛情了,所以他才不接受自己的愛,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能夠將那顆心捂暖了,他會為自己而化的。

    但是,世間的一廂情願總不會有太好的結果,之後柳公子承了余誠傑的情將方茗帶了回去,但是沒想到方茗轉眼之間就有跑掉了,讓他找也無從找起。

    後來余誠傑又請柳公子去喝過一次茶,柳公子那時候才明白,並不是方茗的心不相信愛情,他其實也是一個為了愛不顧一切的人,只是,他那不顧一切的對象不是自己而已。

    柳公子從此打消了要去找到方茗的念頭,一個依靠家族蔭庇的公子哥,如何能夠讓那個他愛著的人相信他有可以讓人依靠的肩膀。

    他就是因此才打消了以前走學術路線的想法,開始涉足家族的生意。

    他的那顆有堅硬外殼的心,其心其實是柔軟的,只為一個人來將殼打開就能夠看到。

    86番外之方茗(二)

    柳公子一直在資助吉米教授實驗室的研究,且本人從學生時代起就和吉米教授有很友好的關係,之後變成老闆之後,就和吉米教授有更密切的關係了。

    吉米教授在郊外別墅里舉辦晚餐燒烤會,當時柳公子正好也在此地市里,因為一件大的合作項目談成而心情愉悅,吉米教授邀請他去參加晚餐燒烤會的時候他便答應了。

    吉米教授說參加晚餐燒烤會的人都是年輕人,有他的學生,還有學校里的有交好關係的學生,也就是裡面全是年輕的新鮮的充滿活力的年輕一代,且裡面還有好幾個中國人,想來柳公子會感興趣,所以才邀請了他。

    柳公子帶了兩瓶價值不菲的葡萄酒自己驅車前往,到吉米教授郊外的別墅的時候,正好紅霞滿天,他從車上下來,被五十多歲的老頭上前給了個擁抱,他將裝酒放冰的木桶從車裡拿出來遞給教授,教授高興得合不攏嘴,自己親自提進了屋裡。

    別墅後面的花園裡,一群學生早玩得不亦樂乎,大家自己準備燒烤的一應東西,然後已經在烤東西了。

    吉米教授從來就是這樣親切,和學生關係非常好。

    柳公子畢竟公子做慣了,和一群學生實在不能做到打成一片,在椅子上和吉米教授坐下談了一陣話,兩人就沿著別墅後的小路邊散步邊說些經濟上的理論問題。

    那時候晚霞非常好,幾乎要燃燒起整個西天的樣子,那樣地熱烈而且眩目。

    有一個人躺在前方樹下的糙地上,一本書翻開來蓋在臉上,這樣看來,他是躺在那裡睡覺或者說是閉目養神,他的身材修長,略顯消瘦,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一雙長腿支在地上,顯得非常美好,隨意放在胸前的手臂纖細白皙,手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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