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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6:41 作者: 南枝
    張老不會瞎編這種話,余誠傑臉色沉了一下,回頭去看余俞,余俞還在看天,也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便朝他這裡看過來,面色冷靜而平淡,眸光平實。

    余誠傑因為這個消息,儼然已經打不下去球了,之後揮桿頻頻失誤,張老擔憂地看了他幾眼,心想沒有想到小余那孩子在余誠傑心裡占了這麼重的地位。

    余誠傑回去的時候,嚴令余俞搬回去和他一起住。

    余俞看了他一眼,道,「大哥,我不想回去。」

    余誠傑目光冷冷地看著他,余俞目光平靜,卻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余誠傑輕哼一聲,靠在椅背上,目光複雜地打量余俞。

    人心是最複雜的東西,他本以為他已經足夠了解余俞了,沒想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劉老三雖然不能說是和清晏幫不對盤,但是,因為利益之爭,總是會有些瓜葛之處。

    余俞去和他們接觸是為什麼事,余誠傑不想胡亂猜測,但是,心裡有了這個芥蒂,就總是止不住要猜測一番。且上次余俞送貨去東南亞遭萬老四劫貨那一次,至今內鬼沒有找出來,也有人提出若是余俞放的消息的話,那麼,是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的,余誠傑當場沒有處理那個說出這個猜測的人,但之後卻是不為人知地對他奪權下放了。

    現在想來,余俞放消息給萬老四的可能性的確是很大的,且他因為沒有得到任何好處,所以,別人不會懷疑到他頭上。只是,只要想到余俞的未婚妻之死和萬老四有關,那麼,余俞豈不是這件事情最大的贏家嗎。

    對於處理萬老四的事情,余誠傑雖然從之後撈到了些好處,但是,終究是鋪長路而已,但是,這條路能不能鋪出來且鋪得好,實在不能保證,所以,余誠傑從中得到的好處,除了消滅了一個對頭,其他的實質的好處還真不好說。

    余誠傑打量著余俞,余俞的側臉輪廓鮮明,五官非常好,看著看著,余誠傑就有一種喜歡得壓抑不住的感覺。而且,現在這張臉上少了以前的木訥,被一絲愁緒染上了眉宇,漆黑的眼睛深處是讓人沉淪的深邃,裡面的複雜,余誠傑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明白,但是,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他喜歡。

    余誠傑伸手拉了余俞的胳膊一把,在余俞的驚訝里,余誠傑翻身就壓住他啃住了他淺色的唇瓣。

    余誠傑的這種偷襲讓余俞吃驚不小,讓余誠傑舌頭在嘴裡翻攪一番了,他才反應過來不能這樣做,於是使了大力氣一把將余誠傑推開了,其過程還把余誠傑的嘴唇在他的牙齒上磕碰了。

    這下輪到余誠傑吃驚了,兩人喘著粗氣對望著。

    「為什麼?」余誠傑問道。

    余俞把頭轉開了,眸子裡閃過一絲悲傷。

    愛情總是會讓一個人變得多愁善感的,余俞討厭自己現在的狀態,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為什麼?」余誠傑又問了一次,手指捏著余俞的下巴讓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余俞靜靜地望著他,從余誠傑的英挺到有些張揚的眉眼,到他的高鼻樑,然後是被磕破了皮比平時顯得紅的嘴唇,到他的下巴……

    兩人度過過那麼多個良宵,余俞實在無法把這個人同自己的父親這個字眼聯繫起來。

    他只好又一次把視線轉開了,聲音澀澀的,低沉,「要是我們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你要和我一起去過嗎?」

    余俞沒來由說出來的這句話讓余誠傑忡愣了一下,捏著余俞下巴的手也鬆了,看著他,道,「怎麼有這種想法?」

    余誠傑問出這句話時心情是萬分複雜的,和余俞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嗎,他還沒有想過,但是,他是願意去想這個可能性的。只是,為什麼余俞會有這種打算呢。

    余俞卻不回答,問道,「那你是想也不想?」

    余誠傑想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真的實行起來,我是需要好好做打算的,幫里的事情要安排,後路也要安排好,不能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就一天好日子就沒有了吧。」

    沒想到余誠傑給出如此鄭重的答案,余俞一愣,心裡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別的什麼,或許是酸楚疼痛吧,他自己也不太能夠理解那種複雜。

    余俞對著余誠傑此時溫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當他再反應過來,他已經在余誠傑的唇上親了一下,還舔了舔那唇上剛才被他牙齒磕破的傷口,鹹鹹的,是血的味道。

    余俞不自在地又遠離余誠傑坐開了,但他這一系列的可愛動作已經讓余誠傑沒有了最開始的那種不高興,他願意相信余俞做什麼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這種原因里並不涉及到傷害他和背叛他,如果東南亞被劫貨那次內鬼是余俞,余誠傑也願意讓這件事從此被忘記不再提起,讓幫里花了大力氣為余俞的未婚妻報仇,他也不是出不起這種手筆。

    余誠傑最終還是因為愛一個人違反了自己的原則,願意為一個人無原則地寵溺他。

    因為余俞的堅持,余誠傑最終並沒有辦法讓余俞回去和他住,余俞回了方勝那裡。面對余俞的堅持,余誠傑是會妥協的,因為余誠傑知道自己是能屈能伸的,但余俞卻是挺著剛硬的脊骨,如果余俞不能彎,余誠傑覺得自己為他彎一下身也行,那並不是從此就在余俞面前輸了,只是他願意為他彎而已。這在余誠傑的思想範圍內,也算是對余俞的寵愛吧。

    余誠傑兀自為余俞下午在車裡對他問出的那要和他一起過兩個人的普通生活而隱隱高興,晚上打開電腦就收到了大陸那邊偵探社的郵件。

    余誠傑打開郵件來的時候是迫不及待的,因為他迫不及待想要趕緊把這件事情快速解決掉。

    失蹤二十年的人在法律上早就可以判定為死亡了,余誠傑對於他的妻子和兒子來說,應該也是和死亡等同了吧。

    余誠傑是有這樣想過的。

    一個女人等他二十年,余誠傑無法去設想這種可能性,所以,他的妻子如果已經再婚,他是對此不會有任何牴觸的,且高興地祝福他們夫妻生活美滿白頭到老,還送他們一份厚禮;如果他的妻子沒有再婚,余誠傑覺得自己應該給予她想要的補償,無論多少錢都是沒有問題的。

    還有他的兒子的問題,如果他的兒子爭氣的話,幫助他有一番事業是一定的,如果不爭氣,那麼,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過大少爺的生活也行。

    余誠傑覺得自己已經把一切都設想好了,他寧願做對妻子負心薄倖的人,也不願意放棄余俞。

    畢竟,一個二十年沒有見面的本來就沒有感情的妻子,和一個相愛的愛人,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如何選擇吧。

    余誠傑當然不是那種正義之士,沽名釣譽的事情都不會幹的,說不定要是他妻子成了擋他和余俞之間的絆腳石,他還會用點不光明正大的手段來讓對方挪開,那麼,要打開那封加密郵件的時候,他除了急切之外,不會有其他的顧慮。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這份郵件里將一切都講清楚了。

    裡面先寫了餘慶忠離開家後沒有回去的事實,看到餘慶忠這個名字,余誠傑愣神了一陣,他對這個名字早就陌生了,因為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實在不能算是好名字,而是他父親為了向黨國表明忠心而取的。

    余誠傑是個地地道道愛國的中國人,但實在算不上愛黨,經歷過文化大革命的殘害的底層知識分子家庭來說,對於我黨的態度都是微妙的。

    余誠傑快速把對自己的那部分描述看過去了,之後是介紹他妻子的,他妻子叫胡梅,梅蘭竹jú四字常用來作為人名,已經用濫了,中國叫胡梅的人定然成百上千的,就是這麼個有普通名字的普通女人,卻一點也不一般,她是一個偉大的妻子,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甚至她有最偉大的愛,比起余誠傑來說,她的一切都定然比他更加美好而偉大,雖然她沒錢沒勢,甚至勞苦而死。

    余誠傑有想過他的妻子已經逝世了的情況,不可否認,他的心底有輕鬆閃過,但是,當真看到他的妻子去世,且是因為苦等丈夫回家,辛苦教養兒子,而勞累病逝的,沉痛的情緒開始在余誠傑的心裡蔓延。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嗎?余誠傑不得不內疚了。

    他甚至覺得握住滑鼠要往下翻的手指也覺得沉重了,他翻不下去。

    畢竟他還要看看自己兒子的情況,滾輪滾動,那幾個比下面字體大的幾個字:其子----余俞。

    余誠傑覺得大腦轟地一聲巨響。

    也來不及看下面的話語,不斷滾動滑鼠滾輪,後面附有圖片,那上面有餘俞高中在學校時候的證件照,那時候的余俞剃著平頭,還是少年懵懂的年齡,但是已經一副堅毅的面孔了。

    余誠傑只覺得這些都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再看對余俞的描寫的資料。

    他的心臟劇烈起伏,臉色慘白,手指發抖,不可置信。

    這個偵探社寫報告的人真是故意折騰人,前面寫餘慶忠和胡梅時,他們的兒子都是用其子來代替,連個名字都沒有,這不故意一個炮彈在後面來炸了余誠傑一番。

    余誠傑畢竟是余誠傑,站起身抽了兩隻煙,在書房裡來回走動了一陣,還是再次去坐下看報告了。

    因為那張照片裡的余俞看起來和現在他身邊的余俞還是不太像的,也許,只是同名而已呢。

    就如同餘俞當初拆信封一樣,覺得也有可能是巧合,他和余誠傑不是父子關係一樣,余誠傑此時也同樣期盼著這個巧合。

    報告裡寫清楚了余俞讀書的情況,什麼時候在哪裡讀書,學習情況如何,具體寫了他因為母親去世而沒有參加高考讓他的班主任念念不忘的事情,還附圖他的高中學校的照片和他班主任拿著他們那一年級一張圈畫了余俞的名字的破爛收費表的照片,接下去就是余俞在磚廠里做工了一段時間,那個已經廢棄掉的磚廠的照片也附在旁邊,然後就說余俞離開家鄉闖蕩去了,每年給村裡的村長寄了錢,讓他幫忙照看房子和給他母親上墳,如此種種,但追蹤到余俞寄錢的地方,卻因為情況太複雜,再查不到這個兒子的現狀了。

    火紅的菸灰掉在手上,余誠傑的手也沒有動一下,他靠在那裡不斷抽菸。

    想到了最近余俞反常的事情來,這些反常可以追溯到在酒吧里見到李艷萍……

    余誠傑腦子一片迷糊,對於他這還是第一次。

    余俞那次去寄信和打錢也很值得懷疑……

    余誠傑再也坐不下去了,讓人去銀行查余俞打錢的情況,看他那天的那一筆錢是打給誰的,他也希望去把余俞叫來旁敲側擊,想知道余俞是不是早知道兩人的父子關係了。

    雖然事實都是擺在眼前的,余誠傑依然在垂死掙扎,他希望這些都是誤會。

    余誠傑關在書房裡抽菸抽得別墅里火警響了起來,田永不斷敲門,但余誠傑卻不去開門。

    而那扇門不是普通的門,外面包著紅木,裡面卻還有鐵板,要把門弄開很是困難。

    田永擔心餘誠傑在裡面被煙霧薰暈過去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差讓人趕緊拿電鋸來鋸,所幸這時候余誠傑過來開了門,看到外面站著一堆人,愣了一下,他才說道,「沒事,你們休息去吧。」

    大家都散了。

    田永看著余誠傑關門的動作,又見書房裡面被煙繚霧繞,刺鼻的煙味從房間裡散出來,顯然余誠傑不只是抽了多少煙,田永不得不擔心,伸手把門抵住,擔憂地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像田永這樣的男人都能夠看出來余誠傑出了問題,那說明余誠傑定然是出了大問題了。

    余誠傑冷淡道,「沒事。你下去吧。」

    就拂開田永的手把門關上了。

    田永想來想去,覺得大哥狀態差成這樣,而且屋子裡抽菸的煙霧都構成火警報警了,情況算很嚴重吧,還是給余俞說說這件事比較好。

    而且他認為余誠傑會這樣,多半與余俞有關,這兩個人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余俞和余誠傑分開住不說,而且狀態顯然也不好。

    今天余誠傑出門打球的時候狀態就還挺好,回來的精神好像也不差,沒想到關在書房裡一陣就情緒差成這樣子了,實在不好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田永給余俞打了電話過去,聽到余俞聲音低沉,像是沒有多大力氣一樣,田永就很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原來還以為余誠傑和余俞之間也就是搭個伴在床上做一下床伴,但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兩個人看來居然都陷進去了,田永又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儼然已經因為這兩人的事情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小余呀,你今天和大哥一起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哥他回來就關在書房裡抽菸,煙氣太重把別墅里的火警都啟動了,火警一直叫,我都只得把火警報警系統關閉了。我想勸勸大哥,他卻連書房都不讓我進,我看你還是快點回來一下,你去勸勸他吧,我實在拿這事沒辦法啊。」

    余俞把方勝家閣樓上的可打開的天頂全部打開了,頭頂灰黑天幕,城市的燈火在不遠處閃爍,有輪船的汽笛聲在遠處響起,他坐在窗戶邊的沙發上看著遠處,回憶蔓延,家鄉的青山不知依舊否,家鄉的河流不知依舊否,家鄉的那片藍天和帶著綠樹青糙氣息的風不知依舊否,家裡的房子不知依舊否,母親的墳地是否有被好好整理……

    要帶他回去。

    余俞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他頓了一下才接起來。

    田永的話讓余俞的思緒回到現實生活中來,余誠傑為什麼抽那麼多煙,余俞覺得也許自己知道原因,難道其實他是不想和自己離開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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