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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6:41 作者: 南枝
余俞很無奈地只能繼續留在醫院裡養傷,因為有弟兄監視著他,他想偷偷跑掉都沒有辦法。
此過程中幫里不少人去看過他,方勝帶著搏擊遊戲機去的,這東西非常得余俞喜歡,但余俞還是不免抱怨道,「我早好了,勝哥,你幫我和大哥說說,讓他放我回去,在這醫院裡住著多不好,而且還花錢。」
方勝笑道,「你就住著吧,大哥不消氣你恐怕是不能出去了。」
余俞抿緊了唇,非常地氣憤,但是又沒有辦法。
方勝心想余誠傑這次發這麼大的火,可見他對余俞這小子到底有多上心了。不免就盯著正打遊戲的余俞仔細打量,發現余俞這小子的確是長得不錯,身材也是好得沒話說。只是,雖然如此,但余誠傑以前的口味可不是這樣的,真不知道余誠傑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余俞這種類型,或者,也許還是只是喜歡上了余俞這個人,與他這種類型沒有關係。
這次丟的貨並不是很大,但余誠傑顯然對此事超出尋常地在意。
這批貨是在交易之前的碼頭上出的事,知道這批貨的甚至連接貨的買家都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是,居然還出了事,這只能說明是幫里出了叛徒,出賣了這次的交易。
而且,雖然清晏幫的勢力主要集中在K城,但是,在東南亞也有不小的影響力,這次是誰故意來劫貨,故意惹到他們頭上,也得好好查查,不讓對方付出相應的代價,余誠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第三十八章
余俞雖然是很能靜下心來的那種人,但是將他禁在一間小小的病房,那也實在太考驗他的意志力了。
被老實關了一些天,雖然醫生說他腿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估計要一月有餘才能好,但他覺得只要走路無礙就算差不多了,於是一直希望余誠傑能夠放他回去,但余誠傑根本不放話,還說讓他在醫院好好養傷,等好了就讓他回幫里做事。
余俞被氣得有氣撒不出,只能繼續悶在病房裡,有時候會有弟兄來看他兼陪他打牌,大多數時候他就打搏擊遊戲,或者就看書了。他真懷疑自己再這樣繼續下去,人就會發霉掉。
余誠傑提了雞湯來看他,進屋就見余俞拿著遊戲手柄踢腿揮拳地動作超級乾淨利落,他將雞湯在一邊的矮桌上一放,哼了一聲,道,「你那腳真恢復地好了?」
余俞將遊戲裡的對手干倒在地,放下遊戲手柄,拿過一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答道,「嗯,早好了。」
余誠傑已經在沙發上坐了,對他一招手,道,「過來。」
余俞只好走過去了,在余誠傑的面前站定,余誠傑伸手撈起余俞的左腳褲腿,余俞已經習慣於余誠傑這樣看他腿上的傷了,除了第一次在心裡彆扭了一下,之後就很隨意,他因為站著,於是便是居高臨下看余誠傑,他看到了余誠傑頭頂的一根白頭髮,他愣住了。雖然男人頭上突然長出幾根白頭髮是很正常的事情,和年老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余俞還是覺得那很礙眼,甚至想伸手去把那根白頭髮拔掉,他的手才伸到半截,腿上就是一痛,他條件反she地往後退了兩步,余誠傑抬頭盯著他,問道,「腿還痛?」
余俞點了一下頭,余誠傑道,「既然還痛,那你說腿早好了?」
余俞臉上神情是孩子般的不服氣,心想你那樣狠狠地一戳,能不痛才怪,傷口沒裂開出血已經很不錯了。
余誠傑將裝雞湯的保溫桶揭開了,那保溫桶的蓋子正好是一個碗,他將雞湯倒出來,說道,「小俞,快喝吧!」
小余,小俞,兩個的音是一樣的,以前余誠傑叫余俞小余,現在叫他小俞,這仿佛沒有任何區別,但余誠傑知道自己在喊哪個,余俞自己也明白余誠傑在喊哪個,因為余誠傑叫小俞的時候,那種柔和的眼神讓余俞感覺心裡怪怪的,雖然怪怪的,但並不厭惡,反而有種欣喜雀躍。
余俞喝了雞湯,他突然對翻著書在看的語稱說道,「大哥,你頭上有根白頭髮,我給你拔了吧!」
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有各種這樣的強迫症,比如潔癖者,看到不乾淨的地方就硬是控制不住要去把那地方收拾乾淨;比如有些看不得別人衣服不整潔,總是想要動手給別人整理衣服;比如有些人將紙拿在手裡就強迫性地想把紙疊成各種形狀,看到別人臉上有痘痘就有要去擠掉的衝動……這些強迫症不一而足,但余俞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看到別人有白頭髮就要給人拔掉的拔白頭髮強迫症者,因為之前他有在勝哥永哥程哥以及很多男人頭上看到過這種白頭髮,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沒有別的意見了,甚至要不是此時在余誠傑頭上也看到白頭髮,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曾經在勝哥永哥等人頭上看到過白頭髮。
但是此時,余俞自從注意到了余誠傑頭上的那根白頭髮,他就好像犯病了一樣,心裡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而且一想到心裡就很不好受,覺得要是不把那根白頭髮拔掉,他也許就會一直在意下去。
看,他的這種感覺多麼奇怪呀。
余俞於是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對余誠傑說出了這個要求來。
余誠傑聽了這句話,盯住了他,臉上神色很複雜很奇怪。
余俞雖然不能說是一個細心的人,但他還是知道說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頭上生了白髮會很打擊人,特別是在余誠傑以那種複雜的神色看著他之後,他居然在心裡對余誠傑生出了心疼的感覺,以至於出口就是安慰之詞,道,「大哥估計最近為幫里的事情太操勞了,這是少年白,沒什麼,永哥頭上的白頭髮才多,拔了也總是有。」
余誠傑在以前並不在乎自己的年齡,而且,在他這個年齡,就坐到現在這個位置,所有人都會說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或者是「年少有為」之類,他現在還是處在男人最好最有味道的年齡,實在說不上老,再說,余誠傑自覺自己已經坐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即使再老也沒關係,床上的人不會因為他老就不喜歡他,而另外的人,是不會在乎他的年齡和相貌的,因為只要是他的名字和身份就能夠代表一切,與他的年齡和相貌不會有關係。
但是現在,從身邊這個人嘴裡說出來他頭上有了白頭髮,一向波瀾不驚的余誠傑居然有一種被說得定住了不知道如何反應的感覺。
他看著身邊的這個人,二十四歲還沒有到,太年輕了,他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些微的滄桑感。
「你覺得我老了嗎?」余誠傑深黑的眼睛定定地把余俞盯著,臉上神情淡漠,問道。
這下是余俞愣住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余誠傑當然是不老的,答案如此明顯,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仿佛能夠感受到余誠傑心裡的不高興,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如何回答,余誠傑都已經受傷了。
----大哥沒有老,大哥年齡正好,男人四十一枝花……有很多話可以說,但余俞知道自己這樣說余誠傑更會不高興。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他以前不會想,現在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口的話,「你無論怎麼樣,在我心裡是一樣的,不會變。」
是的,是「你」,不是「大哥」。
余俞黑亮清明又溫潤的眼睛靜靜地和余誠傑對視,余誠傑嘴上勾起了一絲笑,道,「那是個什麼樣?」
余俞眼神堅定,道,「你就是你,不是什麼樣。」
余誠傑看了他一眼,傾身在余俞唇上親了一下,余俞唇上還帶著剛才的人參枸杞雞湯的味道。
余誠傑一雙眼睛就那樣近在咫尺地打量余俞的臉,然後托著余俞的後腦勺,又吻了上去。
余俞的手不自在地撐在沙發上,他想他也許應該把余誠傑推開,但終究沒有這麼做,親吻漸漸加深了,濡濕而灼熱的感覺,柔軟的沙發往下陷了不少,余俞那不知道應該如何放的手最終放在了余誠傑的背上,是寬厚有力的背脊。
親吻開始是輕柔的,就像是溫柔的慰藉,唇很軟,舌很軟,口腔是熱的,呼吸是熱的,嘴裡有人參枸杞雞湯的味道,那種味道輾轉於兩人的口腔,余俞將眼睛閉上了,隨著親吻越來越激烈,會有種像是要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並不是肺里缺少了空氣,是大腦里缺少了氧氣。
當余誠傑放開他的時候,余俞腦子裡一片混沌而灼熱。
余俞黑亮的眼睛也變得氤氳了一層水汽,余誠傑看著他,身體往邊上離開了些。
余俞沉默地將余誠傑頭上的那根白頭髮拔掉了,又在那頭上找了找,又發現了一根,於是又沉默地拔掉,再找了一陣,余誠傑問道,「還有?」
余俞將余誠傑的頭髮撫順,道,「沒有看到。」
余誠傑點點頭,「那就好。」聲音和平時對手下說事情辦得不錯一樣,看來,他已經沒有為此事很在意了。
余誠傑要走的時候,余俞又拉住了他,說道,「大哥,你讓我出院吧,在這裡呆著也沒意思,要換藥的時候再來醫院就是了。」
余誠傑笑著看了他一眼,余俞以為余誠傑要答應,沒想到余誠傑卻笑著說道,「不行,你繼續在這裡呆著。」
余俞滿臉失望之色,很是不服氣的樣子,余誠傑看他這樣心中自然很歡喜。
余俞退而求其次,道,「讓我去他們的靈前祭拜,再去看看他們的家人。」
余誠傑知道余俞所說的「他們」是誰,是跟著余俞出去丟掉性命的五個弟兄。
余誠傑這下點了頭。
第三十九章
每一個人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存在,但也定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每一個生命的離去都該是讓人傷心的。
余俞去了墓地給幾位弟兄敬了酒,然後就一直坐在墓地里坐了大半天,雖然已經過了中秋了,天氣已經挺冷,但是在太陽熱烈的日子裡,明晃晃的陽光還是挺讓人消受不起的。
余俞一身黑色西服,帶著黑色墨鏡,靜靜望著墓碑想事情。
事情已經如此,他想他沒有辦法後悔。
幫里的弟兄為幫里獻了生命,對他們家人的撫恤費是很可觀的,於是,才有人能夠為幫里出生入死。義氣定然是一部分,但是,沒有後顧之憂肯定是更重要的一部分。
余俞去了死去的那幾個弟兄的家裡看了,送了自己的心意,那是一筆可觀的錢,可以讓人過得好一點。
每一家都有自己各自的情況,家人有傷心的,也有淡漠的,還有市儈得不成樣子的,還有一個是死去的一個弟兄的女友,知道人死的時候哭得哭天搶地,得到錢之後卻很快找了新男人……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常態,余俞以前還單純的時候還想過這個世界上的人為何能夠如此地冷漠勢利,把一副好好的樣子糟蹋成這副面目可憎的模樣,但是,經歷了太多,余俞便不再這樣想了,因為他發現自己也在無法控制的時候變成了別人眼裡面目可憎的樣子。
也許,這也是他喜歡方茗的原因,因為方茗的眼睛總是那樣的純淨,讓他覺得方茗一直是那副好好的模樣。
那些關於世間善惡的事情,余俞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想,當然,那些深刻的哲學問題他也認為自己沒有頭腦去想,於是,一切都按照能夠去做的完成吧!
他回醫院去的路上在紅綠燈前停車,看到有混混搶了一個漂亮女人的包,但是所有人都只是看著那混混跑掉沒有任何人幫忙,那漂亮女人追了一段路最後也只能停下來喘氣,沒有任何辦法可想,想來去報警也不會追回什麼吧!
余俞的腳受了傷,沒有下車去追那混混,但他把車停到另一邊之後,下車走進了一個巷子深處,那個剛才搶了包的混混果真在那裡,還有幾個同夥,他們在翻包里值錢的東西,看到余俞,他們一愣,想要上前讓余俞不要多管閒事,其中一個也許是認識余俞的,趕緊拉住了那個想衝上前的人,站起身對余俞說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余俞沒有聽他的解釋,上前一把拿過那隻黑色的包,從地上撿起被翻出來扔在地上的各種他們看不上不能換錢的東西,又從其中一個手裡拿過那隻紅色帶花紋的錢包,他把錢包里的錢抽了幾張出來扔在地上,又從自己口袋裡拿了幾張錢出來扔在地上,轉身走了,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冷冷看著他們道,「不用說給我聽,說給你自己聽,我管不著你們。」
余俞走出巷子,繞到前面大路上,看到那個被搶了包的女人還蹲在路邊,他走過去把包放到了那個女人面前,那個女人看到了包,激動地把包撈到懷裡檢查裡面的東西,發現東西都還在,於是鬆了口氣。但是錢包里的錢少了,她抬起頭來看他,很不滿地道,「錢少了四百。」
余俞沒有回答,轉身就走了。
對方追上來,想要拉住余俞質問,余俞腳上的傷還在痛,走不快,最後被對方拽住了衣袖,余俞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的包值多少錢?」
那女人道,「這包本來就是我的,我的錢少了四百。」
余俞靜靜注視了那女人一陣,那女人本想撒潑,但是卻被他看得無法動彈,最後被余俞推開了,聽他道,「就當是捐了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