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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6:41 作者: 南枝
雖然余誠傑很高興余俞能主動送上門來,但其實他心裡一點沒有覺得高興,為了去見方茗,余俞居然能做這種事情,他如何能夠感覺暢快。
車裡就一直保持著沉默,余俞發現自己那樣做了余誠傑並沒有高興,他不安了,又準備再去親一下余誠傑,余誠傑就伸出腿來踢了他一腳,罵道,「要去就快點滾。」
「哦,謝謝大哥。」余俞趕緊從車上跑了下去,往那艘很快就要出發的船上跑去。
第三十六章
方茗正坐在窗邊看外面的夜景,雖然這座城市給他帶來了一生的痛苦,但是,他也感謝這裡,他是在這裡遇到了余俞,遇到了他的愛情,也許這會是他這一生僅有的一次愛情了。雖然不能和余俞在一起,但是,他依然因為和他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而感到幸福。
門口響起敲門聲,方茗愣了一下才起身,他將一把椅子拿在手上做武器,走過去從門上的小小的玻璃小窗看外面的情況,當看到外面站著的居然是余俞的時候,他驚得手上的椅子都掉到地上發出了嘭的一聲響。
余俞聽到裡面的響聲,又敲了一次門,喊道,「方茗,是我,你快開門。」
方茗站在那裡神情複雜,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開門。
若是讓余俞進來後,他就再也不想離開這個人了怎麼辦。而且,他已經答應了余誠傑再不和余俞有任何關係,他愣愣地站了一會兒,門上的敲門聲更響了,還傳來余俞擔憂的話語,「方茗,你怎麼了?怎麼不開門?」
方茗最終還是沒有開門,他伸手也在門上敲了敲,站在門邊,說道,「余大哥,我們不要見面了,我不會開門的。」
聽到方茗的聲音,余俞自然很高興,但是,他的話語卻讓他不解,「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見面?」
余俞急切的聲音關懷的語調就像是最能調動心弦的音錘,方茗一聽到,心裡築起的堅固心牆就開始土崩瓦解了,有股溫暖的感情從心升起繞遍身體四肢百骸,雖然也有心酸的感覺,但是,總歸是欣喜和溫暖來得更多。
他靠在門上,聽著門的另外一邊余俞的呼吸聲,說道,「我不想看到你了,你走吧!我們以後沒有關係了。我過我的,你過你的。」
余俞因為方茗的話愣住了,好半天回不過神來,喉嚨些微哽住了,握緊了拳頭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說給我聽,我也許能夠有辦法?」
方茗用手捂住了臉,為什麼這個男人的每一句話都能夠牽動他的心神。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余俞的時候,他被經理派去余誠傑的包廂里,敲了門,門開了……
他一直知道余誠傑是個很難高攀的人,經理給他說會介紹他給余誠傑的時候,他千恩萬謝,去包廂之前精心打扮了,又在心裡設想了很多可能性,做足了功夫,但當門打開的時候,他依然非常緊張,略微低了頭,但腳還是在門口地毯邊沿絆了一下,一雙手伸過來扶住了他,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灼熱的溫度熨燙了他的胳膊,他就是在那時候抬起了頭,對上了一雙黑黑的眼睛,那雙眼睛平靜而溫和,讓他瞬間仿佛遠離了那喧囂的世界,整個人都得到了安寧。
那個人就是余俞,他很快就放開了自己,站到一邊去了,甚至沒有再怎麼注意自己。
方茗知道,余俞看自己的那一眼就只是他最平常的一眼,他用那樣的眼神看每一個陌生人,也用那樣的眼神看每一樣平常的事物,自己在他的眼裡同別人沒有任何不同,也許甚至同桌上的菸灰缸花籃之類也沒什麼不同。但是,就是余俞那平常的一眼,讓他從此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方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那樣一見鍾情了,但是,他並不為愛上余俞而後悔,甚至感到幸福與幸運。他為了能夠和這個人有更近一步的接觸,他將自己的心思都花在討好余誠傑身上,讓余誠傑每次到夜總會都點他的台,之後他也如願以償地做了余誠傑的情人,他因此而在之後和余俞有了很多的接觸,這些接觸讓他更加了解了這個人,這些了解讓他知道,他的第一感覺是多麼的正確,他的判斷是多麼地好,因為余俞是一個值得他傾注自己愛情的人,即使是一份無望的愛情,那也是美好的,因為,畢竟有過殷殷期盼,有過一見即歡欣的心情,得到過他關切的問候和愛護,甚至也得到了他的喜歡……
方茗將頭仰起來靠在門上,好一陣才調整好自己的聲音,讓聲音里不要帶上哽咽。
「余大哥,我能有什麼苦衷,我現在就在船上,馬上就可以回大陸去,誠哥也給了我不少錢,我自己也有不少積蓄,好好用的話,幾十年都不用愁,這些不就夠了嗎,哪裡還會有苦衷呢!」
余俞聽了方茗的話,有些茫然,是啊,的確是這樣的,方茗會過上平靜的日子,這有什麼不好?他自己不是也希望找到父親然後帶他回去過平靜的日子嗎?
但是,心裡還是不好受,余俞的聲音有些乾澀,沉沉的,「那你和我好,是真心的嗎?」
聽到余俞的問話,方茗咬緊了牙關,怎麼會不是真心的,那時候只要遠遠看到你的身影就能夠在心裡雀躍大半天,故意和你擦身而過和你打聲招呼得到了你的回應就能夠笑容滿面一整天,看到你面無表情就經常猜想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能夠和你親密接觸就會樂得暈暈淘淘忘乎所以,知道勾引你不會有好結果,但是卻不甘心就放你走,知道你其實對我沒有愛情,卻依然因為你對我的好而感覺幸福快樂……
怎麼會不是真心的呢,我想,即使在我年老的時候,對此時的事情已經淡忘地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了,我也依然不會懷疑我對你的感情,那是最真摯的愛情。
所以,請你也不要懷疑。
方茗好半天都沒有回答,余俞沉默地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直到有人來讓他離開,說要開船了。
余俞又敲了一下門,彎腰將一個信封從門fèng里推進房間裡,說道,「方茗,我走了,你保重,這裡面的東西是為你準備的,你收好吧!」
方茗沒有動,余俞那低沉而乾澀的聲音讓他心裡發堵,眼睛酸脹地難受。
腳步聲遠去了,消失了,再也聽不到了,方茗從門上滑落到地板上,才靜靜地抽泣起來,視線完全被眼淚模糊了,又從地上爬起來開了門,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那個人已經走了,也許,這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方茗突然挺後悔剛才沒有開門,他從走廊走了出去,卻發現船上船員繁忙,船已經啟航了,跑到甲板上去,望向碼頭,那裡站著一個人,靜靜地望著這邊,方茗輕輕地對著那裡揮了揮手,如果必須告別,那麼,這樣也好……
余俞站在碼頭上,看著那艘貨船行得遠了,海風吹過來,臉頰上微癢的感覺仿佛就是曾經方茗的親吻在他臉頰上輕掃而過,不免就出神了。
余誠傑走到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回去了。」
余俞這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隨著余誠傑上了車。
余誠傑瞥了一眼余俞的臉色沒有說話,回別墅了也沒有問余俞和方茗見面的事情,余俞為此還挺驚訝,但是只要余誠傑不問,余俞是不想主動和他說的。
余誠傑不知道余俞去見方茗兩人發生了什麼,但從之後余俞低落的情緒知道,方茗並沒有讓他失望。
之後余誠傑要去美國談生意,讓余俞跟著一個前輩去東南亞那邊交一批貨,兩人分開就將會是近一個月。
余誠傑想,分開才好,他雖然看上了余俞,但是,卻並不想看到余俞那為了別人傷情的樣子,看余俞那個樣子,真是讓人心裡堵得慌,就想狠狠教訓他,只是,狠狠教訓了不免又會讓余俞對他心生不滿,所以,還不如分開地好。
第三十七章
余誠傑本還想著和余俞分開一段時間,想要雙方都各自沉澱一下自己的心情,沒想到事情不如他所願,到美國不久,生意談得差不多了,但度假還沒有開始,就得到本部的消息,余俞和幫里老人高翔一起到東南亞去交的那批貨出了問題。
貨物半道被劫,且余俞受了傷。
為了穩妥考量,每次送貨都會故作迷霧,有一批是真貨,另一批假的做幌子,這次也是一樣,高翔運的那一批是合法商品,余俞運的那一批合法商品里藏有非法貨物。
只是沒想到高翔那一批安全運抵,余俞這一批卻被劫了,而且幫里損失了不少兄弟。
余誠傑因此勃然大怒,美國那邊的生意交給手下收尾,自己先回了K城來。
余俞並沒有受重傷,只是當時為了救手下弟兄而傷口沒來得及處理,失血過多,而且傷口有些微感染,於是在余誠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躺在一所小醫院裡。
這所醫院是幫里的地下醫院,上面做合法生意,下面會接一些無法接受警察調查的傷患病人。
余俞覺得自己挺好的,並沒有什麼大礙,出院完全可以,不過方勝可不讓他離開,一直讓他在醫院裡住著。
余俞的小腿受的傷,沒有傷到筋骨,在他眼裡根本算不上是傷,但因為有方勝的強制性要求,他不敢違背。
余誠傑進屋來,余俞的腿上纏著紗布坐在病房裡的單人沙發上,一雙長腿就閒閒地撐著,受傷的那隻腿上的褲腿被挽到了膝蓋上面。
余誠傑手裡提著一籃水果進屋,看到余俞坐在那裡望著窗外的高樓發呆,夕陽最後的餘輝從窗外照進來照在他的身上,使他仿佛整個人被罩在金光里,他的眼睛半睜半閉著,神情閒適,髮絲因為微風的吹拂而輕輕動著,從那光潔的仿佛在發出柔和光暈的臉頰上拂過……
這時候的余俞和平時那個在他身邊做保鏢的總是沉著臉的人好像有很大的不同一樣,余誠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種魅惑人心的極致的美麗和性感。
是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並不是大男人的堅毅的性感,而是帶有孩子氣的乾淨漂亮的那種性感。面孔五官精緻,越看越好看,但卻並沒有任何一點柔弱感和脂粉味,雖然很有氣慨,但也完全沒有大老爺們那種粗魯,一切都在余誠傑眼裡非常完美,以至於他站在門邊就停住了腳步,仿佛是不願意打擾了面前的這幅寧靜美麗讓人心跳失常的圖畫……
余俞轉過頭來,看到是余誠傑,雖然知道因為這邊出了事,余誠傑會馬上趕回來,但沒想到他居然回來得出此之快,他略微驚訝,然後就站起身來,道,「大哥,你回來了。」
余誠傑眉頭微皺,把果籃放在一邊,走上前去就給了余俞一拳,把余俞打得一趔趄又倒進了沙發,他非常驚訝地問道,「大哥,你做什麼?」
余俞望著余誠傑,臉上居然露出了些微委屈的神色,余誠傑有些生氣,但看到余俞這個神情就壓下了怒火,目光掃了余俞受傷的腿一眼,冷眼睨著余俞,暗諷道,「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怎麼,腿受傷了?」
余俞眉頭擰了一下,低頭道,「對不住,我沒有護住這批貨,還讓幾個兄弟出事了,他們的家人我願意出錢養。」
余誠傑被他氣得在他完好的腿上踢了一腳,余俞趕緊把腿縮回去,帶著懺悔又無辜的神情望了發火的余誠傑一眼。
「明知道敵眾我寡,你還偏偏去硬拼,你腦子怎麼長的,既然貨已經被劫走了,吃了這個暗虧,該從長計議才是,難道還怕拿不回來?」余誠傑冷笑了兩聲,盯著余俞道,「你還拼命追上去,你以為你能耐了,你能夠把貨追回來,是不是?媽的,你以後再幹這種蠢事,就算死了,老子也懶得看你一眼!」
余俞看出了余誠傑是真生氣了,而且,雖然是在挨余誠傑的罵,但余俞知道余誠傑這是因為關心自己才這樣罵自己。
他把頭低下去了,不敢看余誠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余誠傑瞥了瞥余俞,看他悶頭坐在那裡也不哼一聲,就坐到另一邊去了,道,「以後不要幹這種傻事了,人保住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嗎?」
余俞抬頭看了余誠傑一眼,心想戰場上哪裡允許逃兵了,幫里都是要求以幫中利益為重,以「義」為重,要是誰真要做了逃兵,最後誰還會幫他當兄弟呢。
余俞雖然沒有說出這個意思來,但那眼神卻分明表明了這個意思,余誠傑看懂了,臉上現出了個笑意,說道,「我是說處事要有頭腦,不要明知干不過還去雞蛋碰石頭,吃一次虧,以後有的是機會還回來。」
余俞「嗯」了一聲,又道,「謝大哥提點。」
余誠傑要去處理這次事情,便要離開了,余俞實在不想再被關在這醫院裡,伸手拉住了余誠傑的胳膊,道,「大哥,我也和你一起走。」
余俞也許並沒有想那麼多,但余誠傑卻覺得自己被余俞拉住的胳膊瞬間感覺分外敏感起來,他頓了頓,說道,「你還是繼續留著養傷吧!」
「不是大傷,我已經好了。」余俞道。
「不是大傷?那什麼才是大傷,被打斷一條腿?你是不是想當瘸子,你看你,走路都還走不利索,就說已經好了,幫里再缺人賣命,也用不著你現在去賣命。給我好好待這裡,不要讓我發火。」余誠傑說著就拂開他的手,人已經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