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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4:26:41 作者: 南枝
    「你輸牌怪女人叫聲?你不知道,肥娘們有肥娘們的好處,摸起來舒服。」

    「那你一起去撒。」

    「又沒啥聲氣了,讓我去□人麼。」

    ……

    余俞這一瞬間眼睛是從沒有過的沉與亮,心中是從沒有過的痛與涼,腦子是從沒有過的清醒與凌厲……

    後面的事情,在他以後的回憶里,他並不怎麼記得。

    槍聲響起,他只一把刀,上面沾了很多血,他的手上一直是黏膩溫熱的,臉上,衣服上,都變成了血紅。

    堆著的麻袋後面,那個曾壓在微微身上的男人,被他砍了很多刀。

    他把微微抱進懷裡來,心裡涼涼的,腦子卻很清楚。

    「余哥……」微微張嘴很痛苦地喚,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余俞脫了自己的衣服把微微裹起來,但是,衣服不夠大。

    一個哥們扔給他了一床毛毯,那毛毯上全是煙味。

    不過,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我們去醫院。」余俞對微微這般說,聲音很冷靜,但冷靜地太不正常了。

    「余哥……」微微依然是喚著這兩字,臉色有些青紫。

    程哥說,「人數不夠,他們應該還有兩三個。」

    余俞根本管不著這些,只道,「我馬上去醫院。」

    他聽到微微微弱痛苦的聲音還在喚著,「余哥……」

    余俞撫摸她的臉頰,道,「我在。」

    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睛,但眼裡沒有神采,「余哥……」

    余俞腦子明明是無比清醒,卻看著微微說不出一個字來。

    余俞抱著微微,之後他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被程哥拉著躲在麻袋後面,又出現了槍響。

    當一切都解決了,余俞滿身的血,他抱著史微微坐進車裡。

    廢棄工廠的好幾個倉庫都燃了起來,天空晚霞暈染,仿佛,那火紅的霞光,既是那倉庫的熄不掉的火,也是他身上洗不掉的血。

    余俞被帶到了一個地方。

    他將微微抱到浴室里,溫柔地為她清洗了身體。

    可是,已經被弄髒了,還如何洗得乾淨。

    余俞也不清楚是何時,微微在他的懷裡停止的呼吸,身體變得冰涼。

    他從不認為史微微長得醜,那個笑起來豪慡的女人,羞澀起來也會臉紅的女人,瞪眼看他的時候眉毛挑起來,很兇但是很可愛。在他那次生病的時候,她對他關心,給他夾菜端水。親吻他的臉頰,但是又羞紅了臉,在他的怔忡里跑掉……

    余俞抱著史微微,沒有流淚,但心卻被劃了一個傷口,血淋淋的,鮮血淌出來……

    對他來說,一直到他此時的生命里,一共有兩個女人,現在,這兩個女人都離他而去了。而且,兩個女人都是被他害死的。

    第二卷第一章

    從那件事後,余俞被帶著到了K城。

    那天,他把微微送回去給史老大,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面對史老大的質問,他只能痛苦地緊咬牙。

    他說,「放心,我會為她報仇。」

    史老大當時雖然痛苦,卻也為此驚愕。

    史老大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看人還是挺准。余俞這種人,從來是說話算話,而余俞此時說的『為她報仇』,史老大不知道他會去做什麼,做到什麼程度,不要把他自己毀了才好。

    余俞從章經理那裡借了150萬來給了史老大,然後,他就從此從史老大的視線里消失了。

    史老大很快報了警,對於這種事,當時的警察起不到作用,除了從史老大這裡要了些錢去。

    史老大很快就找了情婦,然後又結婚了,後來又有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史微微,他原來的女兒,成了他壓在箱底的一張照片。

    而他原來的老婆,只是成了在後來老婆亂花錢時候用來念想感嘆的對象。

    余俞到了K城,並不是像他想像的一樣,會在那位余老闆手下做事。

    雖然他確實是在為余老闆做事,因為他要還那150萬塊錢。但是,他自從到K城後連余老闆的面都沒有見過。

    他被安排在一個賭場裡當保安人員,其實也就是打手而已。

    余俞跟著程哥做事。

    因為那天在廢舊工廠倉庫的事情,程哥以及他手下的這些人那天看到了余俞的身手,還看到了他的悲慘遭遇,對他倒是既佩服又同情的。加上余俞沉默實幹又有義氣,到這裡來後倒沒有遇到被排斥的事情,很快,他就融入了這些人裡面。雖然,他的心他自己也明白距離這些人很遠。

    余俞雖然身手好,但是,那僅僅是他的身體素質帶來的好的快速的反應而已,他並沒有學過拳腳功夫。

    在這裡,程哥願意教他,他便鄭重地喚他一聲哥,伺候鞍前馬後,然後跟著他學一些拳腳功夫。

    余俞天生反應靈敏,身體矯健有力,加上聰明又執著,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痛,很快就有很好的成績了。

    在賭場裡,見人家破人亡,見人求饒磕頭,見人血濺當場……余俞最開始的時候還會有一絲不忍的表情。但當他泄露那種表情後,程哥就會讓他去對人下手,幾次之後,他的臉上便是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了。

    並不是血腥,也不是殘酷,甚至不是壓力,不是仇恨,不是這些東西讓人的心變狠了,余俞想,只有自己能讓自己變得麻木不仁,讓自己變得狠厲不人性。

    在這堆互相稱呼著哥們兄弟的人里,他們互相之間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對於外人,他們卻沒有分出一絲同情心,也許,他們也只是和自己一樣將自己的那份柔軟給封了起來。

    余俞想,即使如此,這些人,也都不會是他的兄弟。

    余俞身手已經非常不錯,在一次有人來賭場故意鬧事,被他一人利落乾淨地解決了對方八九個人後,余俞的功夫得到了大家的讚嘆。

    那種遊刃有餘,行動如風,身體矯健敏捷的身手堪稱一種藝術。

    事後,余俞請程哥喝酒,程哥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已經出師了。

    余俞當時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拿著酒瓶給程哥倒酒,說自己的身手並不出眾,並且全是得程哥的教導指點,感謝程哥的傾囊相授等等。

    余俞又在賭場裡做了近半個月的事,一天,程哥對他說,「身手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對老大忠誠,不然,你身手越好最後死得越慘。」

    之後,余俞就被帶去見了余老闆。

    余俞是不久前才知道余老闆叫余誠傑。

    這是余俞距離近一年的時間又見到他。

    大家都叫他『誠哥』,或者叫『大哥』。

    余誠傑和上次見到的時候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他的頭髮似乎比那時候長了,以至於面目看著更加斯文儒雅一些,一身休閒裝,看著就像個有錢人家的老爺,不過,余俞卻知道這個人是多麼的殘忍與冷酷,知道他那張笑著的麵皮後面有多麼陰險與血腥,他那雙白皙骨節分明的手上有多少的鮮血與人命。

    余俞在心裡對他恨之入骨,但面上卻沒有多少表情,只是些微笑了一下,跟著別人叫了一聲「大哥」,之後又恢復了平板而嚴肅的神情。

    余俞給人的感覺是那種總是沉默到沒有存在感,但是,他深邃的眼眸與矯健的身姿卻讓注意到他的人知道,他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注意並且警惕著周圍。

    ----他是一個天生的保鏢。

    余誠傑這樣說過。

    這次見到余誠傑,是在一家夜總會包廂里。

    裡面瀰漫著菸酒的味道,除了余誠傑,還有他的得力手下幾人,還有坐陪小姐幾人。

    余俞被帶進去後,就躬身站在了一邊,賭場的勝哥上去恭敬行了禮見了余誠傑還有幾位上層人物。

    余俞被他叫了名字,余俞才像勝哥一樣給每個人都見禮打了招呼。

    在場的小姐也許是覺得余俞是個有點愣的帥小伙子,便吃吃地笑了。

    余俞抬眼看了她們,並沒有什麼表示,也許,她們覺得這愣小伙子實在無趣,就不再關注他。

    余俞這時候才注意到余誠傑身邊坐著的並不是小姐,而是一位漂亮少年,只是頭髮半長,顯得有些不男不女,余俞對他沒有好感覺。

    他看到余俞後,便倚在余誠傑懷裡,撒嬌地說道,「誠哥,他長得挺帥嘛,只是怎麼不笑。」

    余誠傑沒說什麼,只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也許他的手有動作吧,因為那少年倒在余誠傑懷裡告饒。

    余俞對這些都當成視而不見,聲音平板地道,「大哥,不知道找我來有什麼吩咐?」

    余誠傑站起身來,過來拍了拍余俞的手臂,道,「聽說你的身手已經非常不錯了,今天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余俞道,「大哥吩咐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余誠傑笑著說好。

    親自倒了一杯酒遞給余俞,余俞接過來就豪慡地一口喝了。

    坐在沙發上的小姐和那少年都鼓掌說好。別的幾位幫里的上層人物也笑說好酒量。

    余俞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什麼是醉的滋味,第一是他不嗜酒,不主動喝酒,節制而且自律,第二便是他天生酒量好,怎么喝都不醉。

    出門的時候,余誠傑只帶了幾個保鏢,還有他手下的梁升,然後就是余俞了,其他的人繼續留在夜總會裡玩樂。

    余俞坐在後面的車裡,和他一輛車的是兩個保鏢。

    余俞目不斜視,沒有說話。

    是一位保鏢主動說道,「以後在大哥身邊做事,最主要是忠誠,然後要膽大心細。」

    余俞忙道,「嗯,我會的。」

    對方拍了拍他的肩,道,「看你不像個愛說話愛邀功的,不過,沒有關係,大哥不是被拍拍馬屁被人灌灌耳邊風就能被影響的人。大哥從來賞罰分明,只要你忠心,好好干,不怕得不到賞識。」

    余俞道謝,然後說以後要請他們多多照顧。

    到地方了,余俞才知道這是地下黑市拳。

    余誠傑坐到樓上的一個包間裡,然後喝著茶悠閒地看著下面拳台上的以命相搏。

    余俞站在一邊,目光也凝在了拳台上,一邊很明顯地處在弱勢,但另一方卻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要將對方置之死地。

    余俞腦子裡想的是,要是自己是那個處於弱勢的人,應該如何出手來取勝。

    這種黑市拳場上,死亡率極高。

    很快比賽結束,那處於弱勢的人被抬了下去,看下面人的動作手勢,應該是被判斷死亡吧。

    余俞望著下面亢奮的觀眾,便聽余誠傑道,「為你報了一場,你準備準備,下場吧。」

    余俞目光平靜地回過頭來看了看余誠傑,然後道,「好。」

    余俞雖然伸手很好,但是,他卻從沒有過拳擊比賽方面的經驗。

    他倒也沒有什麼擔心與緊張,在余誠傑說後,便脫了外套,做熱身準備了。

    又過了一場,便是余俞了。

    他的代號居然是「迅風」,余俞聽到自己叫這個名字,略微奇怪誰給起的。

    那小小一塊拳台便是一塊生死地,每天都有人死在上面,又有人在上面出名被人追捧。

    不過,這種用性命相搏,依靠殺死對方的方式來得到的名氣與金錢,余俞並不覺得有什麼好。

    對手不弱,甚至很強。

    余俞上場的時候,甚至有人說,「這不是送給虎王一場嗎?」

    能夠以「王」稱呼的人,定然不會是簡單的。

    余俞明白自己的優勢,耐力長久,動作快准,雖然力氣也大,但是,和對方那種大塊頭比起來,在力氣方面定然比不過,他也定然沒有這種在拳場上打出名號來的人狠。

    在生與死之間抉擇與拼搏的時候,余俞並沒有亢奮或者緊張,只是在神經的沉靜中,身體的每一處都調在了最高,他像一隻來自大山裡的狼。

    余俞採用了拖延消耗對方的體力的戰術,雖然他一擊致命的招數沒有用,但是,最後的勝利者卻是他,對方並沒有死,被他擊中後頸倒下了。

    余俞流暢而矯健敏捷的身手真的很對「迅風」二字,在這一場比賽上,最開始大家都是看好『虎王』,即使輸了錢,之後也不得不為余俞喝彩。他的身手有一種強悍與利落地藝術感,少了血腥與死亡,卻更讓人目不轉睛。

    不過,余俞下場,跟在余誠傑後面離開,余誠傑顯然並不對他剛才的獲勝感到滿意。

    余誠傑上車前看著余俞道,「要到我身邊來做事,你在這裡打一個月後才行。」

    余俞愣了一秒,之後才答好。

    余誠傑臉上沒有表情,平時那種招牌的並不是懷有好意的笑也沒有。

    那位算好心的保鏢提醒了余俞一句,「你出手不夠狠。」

    余俞點了點頭,對方看著他,又說了一句,「大哥說你那是吹頭髮的迅風,不是能割人命的迅風。」

    余俞沉默地低下頭。

    余俞之後的一個月便被安排在了黑市拳場。

    「迅風」在這一月里很快成了名。

    打遍了K城的所有黑市拳場。

    只是,一個月過去了,余俞還是沒有得到余誠傑讓他離開的許可。

    余俞明白,是因為他沒有殺人吧。

    余俞在這一月里得到了快速的成長,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武器。若他不守著自己的心,那麼,他就該和槍枝與利刃沒有分別了。

    每一場都並不是簡單取勝,策略,身手,力量,速度,準確度……每一場,他都將自己的所有都調動起來。

    每一場都是生死交鋒。雖然他沒有想要別人死,但是,別人卻是想要他死的。

    對決「殺人獅」的時候,對方的狠厲與嗜血催發了余俞,余俞本要放過對方,對方卻詐死要余俞的命。最終,余俞完成了余誠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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